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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然阒释:谧玟

迷惘特典──虛妄(夢囈)

嘴中輕聲哼著那首不知從何時傳出的歌謠,他細細打量這傳說中羅德斯家族的起源。

平安夜,快安睡,心潮在漸退。

羅德斯玫瑰,一個美好的謊言。

整個世界都是天空般的淡藍色,身體逐漸失重,太陽光芒透過水面,映入水中,讓人有伸手抓住的衝動。

可是……如果是水的話,為什麼會這麼溫暖呢?他似是有些不解,反問著自己。

為什麼我還可以呼吸呢?少年猛地意識到了不對,從夢境中醒來,倏地爬了起床,冷汗打濕了他的後背,只能以劇烈喘息來平復心情。

動人姑娘說要嫁,笑的很美麗。

玫瑰花瓣的葬禮,於夢中凋零。

羅德斯的玫瑰,在絢爛中枯萎。

音調奇怪的歌聲,與韻律、意境莫名的歌,在季常優美的聲音下顯得不那麼重要了,溫柔的詛咒,讓人一笑帶過。

沒有人發現,不,應該說發現了也不會在意,那朵玫瑰在歌聲中搖曳。

霓虹的光輝跳躍,在寧靜的夜中顯得特別浮躁,點點漣漪彷彿象徵著時光長河的變動,街道兩旁的侍應從容有禮,行人臉上都掛著美好的笑容。

巨大的屏幕與直升機打著燈光,一場逃生戲劇就此開拍,吃著糖墨的觀眾紛紛鼓掌,這就是洛倫,一座規律而繁華的城市。

天色破曉,季常的意識在水中漂泊,他隱約觸及兩道晨曦,其中一道乖乖停留在他手中,另一道卻若隱若現,如同魚兒一般從他手中溜走。

溫暖的陽光輕拂過男人雙頰,清風和煦,在這嚴冬中與春季並無什麼差別,但一陣繁雜的破門聲打破了這份美好,吵醒了瞇著眼的季常。

洛尹拎著一張半褪色的羊皮紙,手中匕首散發瑩瑩藍光,踏空進入了季常的房間,隔著落地窗,看到了季常。

頎長的身材蜷縮,卻又如貓慵懶伸展,陽光透過睫毛,映在微瞇的雙眼上,刻畫出他那刀削般的臉龐,這張十分具有攻擊性的臉卻意外的讓人想捏,或許這就是反差萌吧。

在確認周圍沒有威脅後,默念幾次清心經文,洛尹開始宣讀帝國通緝令。

季常羅德斯謝菲爾德,你已違反《血緣關係法》私自調查身世,證據確鑿,封神榜已將你列入第二紀元的水瓶榜,代號:已酉。

並且在點燈人的調查下,發現你涉嫌傳播恐怖自由主義,於曇華城內傳播奇跡教派,還請跟隨徙木碑到漢摩拉比法典前一敘。

清麗的聲音沉穩而無雜質,帶著一股讓人俯首認罪的魔力,震動的空氣將季常捆綁,這是洛尹藉由洛書加載的第二方程式:悔過心音。

在千禧之後的小時代,探源學者運用源代碼在神代遺跡創造出了世界上第一個智械族:超越,負責統籌世界上所剩無幾的資源。

與此同時,探源中也出現一群自稱超越教派的學者,認為人類的自我意識是累贅,並將意識融入世界各地新造的智械族福音書、河圖洛書、金章玉葉中。

於是,第一群藉由被智械族管理而獲得智械族能力的人們出現了,由於智械的前身為AI的源代碼,因此這些能力也被稱為方程式。

因而這些掌控方程式,卻被源代碼管理的人類一代,被稱為超越者,他們的後代因為後世的兩場實驗,又根據理念分為天使與聖徒。

季常腦中默默過了一遍眼前這位來自執法司的天使的能力信息,並思考怎麼才能在逼退她的同時最大利益化,很快他就想到了辦法。

這位來自執法司的天使小姐,我記得作為洛倫的華族,我有資格聲請人權協會的保護,並且禁止對我動用神代遺產的。

原本是這樣子的沒錯,先讓人權協會從中斡旋,然後你背後的人物就可以消除證據,成功救你,不過這次你可打錯算盤了。

平等基金會與血脈理事會已經簽署了緊急命令。

僅此一句,對普通罪犯便不亞於平地驚雷──因為這幾乎代表他背後的人物將他當作了棄子,甚至比基金會更想讓他死,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只有死人才能管好自己的嘴。

但季常顯然並非普通罪犯,在這個時代能成為血緣犯、宗教犯的就沒有一個易於之輩,如果這麼容易就被抓住,他也沒有能力犯下這種罪行。

你應該知道的,如果……你在途中被判定為反抗,我是有權利殺死你的。

洛尹勾了勾手指,沒有說完的話語,背後意思不言而喻,卻沒有如設想一般在男人臉上看到驚恐的色彩,反而是一種渾不在意的神色。

繼續啊,怎麼不繼續了?季常舉起一面雕有地官,一面鐫刻著敕令的銀牌,戲謔地問道,彷彿一位看戲看不盡興的看客。

這枚赦罪令與法務部門分別掌管法律的檢查、執法、司法、後勤的四大智械相關:罪己韶、徙木碑、漢摩拉比法典、大憲章。

而作為地官賜福的赦罪令,與罪己韶、徙木碑屬同法治體系,有資格讓檢查與執法都不再生效,這也是季常一直以來安心生活的倚仗之一。

不過赦罪歸赦罪,一份令牌還沒有強大到能夠抹消隔壁體系的傳票,因此漢摩拉比法典還是要見的,不過季常正好有事要去超越之都,這一趟剛好順路。

所以說,師父要去超越城那鬼地方做什麼呢?一道清麗的聲音如此問道。

季常看了一眼女孩雖然大,但只有在吃的上才會靈光的腦袋,默默嘆了口氣,昨天他之所以留下面對女天使,就是因為要掩護這孩子,要不然他完全不用浪費一張底牌還出賣色相的。

昨天夜裡,半睡半醒的季常在接到自家徒弟的緊急聯繫後,再看了看天上那台四處打燈的直升機,便明白她肯定又因為偷吃惹麻煩了。

而昨晚那天使也並非真的來逮捕他,而是來找寧嘉的,只是順便看看他有沒有要保徒弟的想法,如果有這個想法,剛好可以趁機消耗一張他手中的底牌,沒有也能抓捕犯人歸案。

灰黑兩色交織的發熱衣緊緊黏在少年的後背,白檀色的皮膚更加通透,如玉石般卻更接近病態的蒼白。

黯淡而深邃的眸子與一旁如雪般的皚白的白虹涇渭分明,頗有太極韻味,但黑眼圈顯示出了他深深的疲憊。

枕著風和月,輕嗅圓桌中央那唯一的薔薇,那是他的外祖奧古斯特羅德斯所留的,是羅德斯家族的傳家寶。

可惜羅德斯家族到了季常母親這代斷了傳承,年輕一輩只剩下他一個人,這才傳給他。

嗬。搖了搖頭,季常輕輕自嘲了一聲,便趴在窗臺的欄杆上,迎著清涼的晚風,星月當空。

這……是水嗎?少年輕聲呢喃著。

只是眼中那不時流露的光芒很好的遮掩了這一點,就如同黝黑與乳白交織而產生氤氳的湖水般閃耀奪目。

這是季常這些天來,第三次意識清醒後,卻處於海底了。

按捺不住好奇心,而後踏出門、失去意識,最後醒來並意識到不對,這個循環已經在夢中重複過三次了,沒有任何改變。

罷了,多想無益,就當那真的只是一場夢吧。輕輕抿一口羊奶,季常加了半罐的糖才嚐到預想的味道,將之加入紅茶當中。

稜角分明的眉宇之間顯露出一股英氣,凌厲的丹鳳眼平白給他增添了攻擊性,高挑而俊挺的鼻子透出一股銳意。

眸中的暗金瞳色,在深邃而神秘中賦予他光華流轉,冷靜中帶有一股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的病懨懨,只是被身上那書卷般的溫和氣質很好的中和了。

季常從未察覺自己反覆做同一個夢境的特異之處,只以外凡人大抵都是如此,直到一個星期前,那光輝彷彿流盡了,不再倒數。

由未知金屬打造的大門緩緩敞開,並且不再闔上,站在大門旁看出去,只見得遙望無際的海洋,彷彿一踏出門便可觸碰。

世世代代為此瘋癲,從不得見。

無需長於土岩,綻放剎那韶華。

但……季常的直覺告訴他,如果當時他觸碰到了那一縷陽光,一切將會大不相同。

隨手拉開陽台圓桌旁的椅子,將杯中紅茶一飲而盡,並重新倒了一杯,他仔細撫平桌上那被風吹皺的書頁,動作緩慢而入神。

打從他出生以來,夢境中便只有一道古樸的大門,鎏金光輝彷彿倒數的數字,不停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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