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旅集

大路没找到，倒是看到了一个躲在树后的精灵男孩。

他的感知力只针对强者，所以刚才并没有发现这位连3阶都不到的精灵。

此时的男孩正震惊地长大了嘴巴，一副“勇者怎么这幅吊样”的表情。

熟悉是因为这两年来，时不时就会回这地方看看。

陌生是因为这两年都是从里头看的入口。

古吟围着入口左三圈，右三圈地看了好几遍，总算确定了这里是外界。

刚才的发癫绝对算得上黑历史，正常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圆过去。

然而古吟在地下城内生活了两年，脑子早已不太正常。

他昂首挺胸地走向男孩，傲视询问：“小子，知不知道最近的村子在哪？”

精灵男孩见他一副骄傲的表情，还以为刚才那是人族特有的表达方式，所以脸色平复了些许，只有些许尴尬残留。

男孩指着身后的方向，回答：“在那个方向，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古吟点了点头：“哦，谢谢。”

说完他就朝着那个方向离开。

男孩连忙伸手挽留：“等等。”

古吟回头。

男孩的脸上浮现一丝迟疑：“那个，你真是两年前被困在地下城内的勇者？”

显然，这位年幼的精灵并不想承认，眼前这个有些疯癫的家伙是「勇者」这种伟大的存在。

古吟挑眉：“确实是，但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听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了，精灵男孩一瞬间露出了失望透顶的神色。

男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放下手，叹了一口气：“唉。”

古吟眼角一抽，不过也没跟这小鬼计较。

“没事的话我就走了，这边怎么说也是野外，你自己小心点。”

出于对第一个活人的善意，古吟好心提醒了一句。

精灵只是心累地摆了摆手，让他赶紧离开自己的视线。

古吟：“……”

行，我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浑身破破烂烂的勇者神色自然地取出圣剑，唰唰两下砍断男孩身边的粗壮树木。

倒塌的树木砸在男孩周围，吓得他脸色一白，靠在完好的树边瑟瑟发抖。

大度的勇者这才大笑一声，心满意足地离去。

精灵男孩看着他的背影，气的一阵牙痒痒，同时心中又止不住地生出怀疑——这家伙真是勇者？

……

一日后，勇者脱困而出的消息传遍全大陆。

当然，大祭司还刻意宣传了一番勇者修炼归来的成果——魔力斗气双9阶巅峰。

招募勇者队友的告示再次贴出，这回赶来的强者就多了不少。

勇者的任务是斩杀魔王，为此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

许多强者之前进行观望的原因就是不想“带孩子”。

勇者要是长期很弱，那他们的对手肯定不会太强，否则勇者根本无法成长。

可敌人不强就代表他们不方便出手。

他们把怪打了，那勇者不就没经验了么！

大多数观望的强者只是担心勇者实力太差，而不是担心勇者人品不好。

正常人只会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因为没能力的人，你给了天大的责任他也办不到，只是捧杀而已，毫无意义。

现在勇者的实力得到公布，那些有志加入讨伐魔王队伍的强者就坐不住了。

各族的强者纷至沓来，来到中心城内参与选拔。

清一色的8阶强者，其中9阶也不在少数，完全可以组出一队实力极强的讨伐队，甚至可以复刻出两年前魔王城内的反攻队伍。

因为人数不少，实力都不错，选拔的方式并非单纯的实力论。

经过简单的实力测试，淘汰了一些空有境界的理论大师，最后为剩下的一众实战强者准备了一道简单的测试题。

题目很简单，便是古吟前世很经典的电车难题变种。

具体问题为：现在有两支队伍被困于地下城内，其中一队由10位4阶冒险家组成，另一队则是只有一名重伤的8阶强者，两队分别处于地下城两端，因为时间问题，你只能选择一队救助，你会选择哪队？

牺牲少数，拯救多数。

这是大部分应召者的答案。

能修炼到8阶以上的自然不可能是傻白甜，没人会高呼“我们必须尝试拯救所有人”这种天真的屁话，所以多数应召者选择了放弃作为「少数」的8阶强者。

听到大祭司的统计结果，古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把这些人全部淘汰。”

大祭司脸色愕然：“全部？可有二十三位都选择了这个答案啊，难道为了多数，放弃少数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勇者在大多数人看来，是「正义」的化身，他们会无私帮助普通人，会除掉危害世界的魔族。

所以大多数人觉得，如果要面对问题中的情况，善良的勇者应该会忍痛放弃仅有一人的「强势方」，选择人数更多的「弱势方」。

勇者队不就是这种存在吗？

以少数强者的安危，去拼搏一个世界和平的未来。

队伍的构成本质就是让少数强者冒险，让多数弱者享受和平的成果，那么该如何回答就很简单了。

当然，这只是大祭司以及多数人的想法，古吟想要的并不是这种答案。

“祭司大人，你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当必须做出选择时，我们应该放弃少部分，拯救大部分，能力越强，责任越强，也许那位被困的重伤强者也甘愿做出这等牺牲。”

古吟轻抚圣剑，屈指一弹。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古吟话语一转：“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明确说明，两队的人员境界吗？”

大祭司没有在意他的卖关子，思索了几秒，问道：“为了让落单的人更有价值，增加选择的难度？”

若是两方没有任何差别，一边是10人，一边是1人，那么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10人那方。

只有赋予1人更高的价值，才能让这个问题更有意义。

古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只是最表面的原因之一，我刻意点明10人队只有4阶，是想告诉他们，10人队的冒险家是一群妄图到地下城碰运气的弱者，而重伤的8阶强者是为了告诉他们，那个地下城甚至能威胁到8阶。”

地下城的等阶从低到高为4~8。

10位4阶冒险家，想要到4阶地下城碰碰运气，运气好的话可以安全归来，运气不好可能血本无归，这是一桩拿命作赌注的赌局。

冒险家这个职业本就有一定风险，那10人选择进入4阶地下城只不过是选择了“高风险，高回报”，不值得苛责。

但他们进入的若是能让8阶受重伤的地下城，一切就不一样了。

即便地下城很危险，但8阶强者在6阶地下城内，只要稍微注意点，就绝不可能受到重伤。

换言之，题中地下城的等阶至少在7阶以上。

如此反观10人队的行为，就能察觉到他们绝对是疯了。

7阶地下城对7阶强者来说都是危险之地，这帮4阶进入，不论理由为何，这都是再愚蠢不过的自杀行为。

“我猜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能看出这点，但他们还是选择了这10位愚蠢至极的4阶冒险家，因为这些人是族群中占多数的「弱势群体」，需要他们用善意更宽容地对待。”

古吟讥讽地笑了一声：“为了无用之人，牺牲有用之人，善良就是这么虚伪的东西。”

身为勇者的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善」的不屑，令人质疑，他是否有成为勇者的资格。

大祭司默然。

古吟看向这位中年人，说道：“祭司大人，我需要的不是肯为了大众牺牲自己的‘圣人’，而是一群足够理性的队友，我需要他们认识到自己的价值，我要他们知道，他们这些「少数」，远比那些成千上万的「多数」要重要。”

他举起圣剑，淡淡的微光照耀在他脸上，将他的笑容映衬得令人毛骨悚然。

“这不是美好的童话，品格高尚无法拯救世界，绝对的理智与实力才行。”

古吟将圣剑插回体内，微笑开口：“所以我不会接纳那些‘善良的强者’，你，明白了吗？”

年近半百的大祭司看着笑容亲和的勇者，心中不住地打鼓。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回应：“我等是您坚实的后盾，无论您作何选择，只要您还被圣剑承认，我等都会毅然支持！”

古吟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好了，让咱们去见见那些选择少数的应召者吧。”

“好的，请跟我来。”

被独自关在地下城内两年的勇者沉吟几秒，随后张开双臂，围着入口撒丫子狂奔，嘴里还不停发出欢快的叫声，宛如猴子附体。

两年啊，别说人了，就连像样的一顿饭都没吃过，睡觉还得绷着一根弦。

他把圣剑插回体内，啃着羊腿回忆了一阵子：“说起来，最近的聚集地在什么地方来着？”

他环顾周围，尝试找出大路的方位。

“还是先去找大祭司换一套装备，另外实力已经合格，双9阶应该能做不少事，差不多该正式行动了，不过队友是个问题啊……”

因大意吃过亏的古吟立刻警惕观察四周，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入口。

每天都在随时都会到来的危险当中度过，前期偶尔还会被阶层主联手暴打。

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难题，更别说日常娱乐了。

疯叫了一阵子，古吟畅快地吐出一口气。

古吟掰着手指，自言自语地列出要做的事。

这是在地下城内养成的习惯，有点蠢，但可以舒缓没人交流带来的压力。

“算了，先去换一套装备好了。”

危险不可怕，可怕的是永无止尽的危险。

现在他莫名其妙出来了，怎能不兴奋，怎能不激动？

古吟：“……”

虽然我希望有特殊的偶遇，但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这下就舒服多了。

他看了眼身上的破损装备，回忆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更重要的是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