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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书生

正文_第67章 窑坪场旧友叹黄昏

张仲良说:“这个侄儿也太没名堂,我在学校眼皮底下。都把我搞忘了。怄气了,我真的怄气了。嫌我没有当书记了,没有面子?嫌我是农民,没有钱甩着手白吃你几顿?还是嫌我其它啥子?”

白展说:“怄啥子?今天我代他两个,还有孙子孙媳妇,请你喝一天茶,摆摆龙门阵,吃顿饭,喝一杯酒,行不行?”

张仲良说:“我做东。”一边说一边摸钱。

白秋把他们送到梨子树坝,临上车,白秋把张国强、李黎拉到一旁,告诉他两个,“我考虑很久了,我准备向教育局递交辞职报告。”

李黎说:“未尝不可。我们已经五十四了。趁现在身体健康,能吃能喝,能走能跑,退下来,轻轻松松养养身。一般说来,七十岁以前,吃喝拉撒,走走动动还可以,人过七十,一般都会冒出这样那样的毛病,再好的东西吃不下多少,想外出旅游又跑不动,只能病病哼哼度残生,这就是人生的轨迹。”

张国强不同意白秋的观点,“是不是这一次对你的打击大了点?你咋这么脆弱?我的意见,当自己的校长,潇潇洒洒过我自己的生活。组织上一天没有宣布你下课,你就稳起雄起!肯定的说,你要退,想当五沟中学校长的人成排上连,你五沟中学要啥有啥,如日中天,谁不喜欢在你那个岗位风光风光?”

二人到了民族饭店,直接上楼。老板说:“两位老书记,袁书记和曹书记在楼上三号喝茶。”白展张仲良大喜,直走三号雅间。进得门来,发现二人正小声嘀咕。白展说:“两位领导,在翻谁的闲话?”

袁书记一看是白展、张仲良,大笑,“我和曹书记正在批评你,你老不懂事,老不知礼,老而无礼,说你有孙媳妇了,你白家人丁兴旺了,发达了,就不要老友了,我们两个正在商量,给白校长打个电话,通知你上街来,谁知道你自投罗网自己来了。”

曹书记制止他,“老袁,我们几个老朽,说话温柔些,不要像以前当主任书记那样刻薄,好不好?”

张仲良说:“我正在斗争他,把他斗争服了。他已经投降,今天他和我们喝茶吃饭喝酒耍一天。”

白展说:“我不会告诉白秋说我在这里,我肯定给现钱,不会甩给儿子结账。”

四个老头喝着饭店的上好铁观音,吃着瓜子,白展悄悄告诉老板饭菜标准,特别提醒,不能告诉白秋和学校任何人。

白展说:“你两个好亲热哟,还是像两弟兄。”曹书记说:“和老袁搭档那几年,是我曹某人最松活最潇洒的几年,五沟人说我两个‘鸭子的脚板,连着的。’说我两个像亲弟兄,一点都不假。那些年,五沟公社各项工作干得轰轰烈烈,你袁正确冲锋陷阵,我轻轻松松在旁边摇鹅毛扇。十几年时间,我们村村有大水库,村村有大公路,街道修得宽,市场又兴旺,我们五沟成了全县数一数二的富裕镇。我当五沟公社党委书记比我在农业局当局长轻松风光。”袁书记说:“还不是一,你有能力有水平,二有白书记张书记们舍得干。就是有一点,对不住窑坪村。修水库时说给他们整个虹汲管,把牌坊沟水库用不完的水汲到窑坪场背后猫儿嘴,就可以灌窑坪几个队。后来看这个不现实,再多的水你牌坊沟喝饱了再给人家,都是残汤潲水。我们就变换思路,修建农贸市场,修建新街,窑坪场的人都享了场镇繁荣的福。”

白展说:“哪个支部书记不是本位主义?哪个不想把本村的事情弄好?修了五大水库,五沟人三十几年旱涝保收。”张仲良说:“我们窑坪场也没有吃大亏,客商来得远来得多,市场门面租金贵得咬人,生意好做多了,场镇人还是得了实惠。”

曹书记说:“不说了。几个老东西,土都掩到颈窝了,总是念念不忘那几年的辉煌,你们看,这些年我们没有当了,五沟镇的工作还不是搞得好好的?啥子不说,你看每天特别是每年夏冬两季,大路大路的人到五沟消费,大把大把的票子跑到五沟人的钱包里,这就是成绩,这就是水平。实际上,功也罢,劳也罢,统统是过眼烟云。要说,我们的工作有

很多过失,谁都知道,就是谁也不愿意自己揭自己的疮疤。就说修水库,你白书记牌坊沟的水库,一味贪大,追求库容量,把老鹰嘴下边,挖那么陡,根本没有个确保老鹰嘴不滑坡下坠的安全的足够的坡度,几十年来水的拉力、张力和岩土的风化,坡岸越来越陡,说不定哪一天老鹰嘴全部滑下来,你牌坊沟水库就报废了,牌坊沟一沟的人都遭殃!还有你老张们的窑坪场新街和农贸市场,当时根本没有找专家好好规划,街道随弯就弯,随坡就坡,看起来一点都不舒服!要是把老街拉直,新街再拓宽一些,岂不更好?算了,今天啥子都不说了,你白书记,把菜安排好,酒的档次高一些。都要喝,都不能喝醉。就当我们到牌坊沟吃了你一顿。只是,只是我们今天不随礼,白吃!白吃你一顿。”

四个老头都笑,张仲良说:“我们同意曹书记的看法,支持曹书记的工作!”

白展心里说,当过党委书记的人,看问题,就是不同!

酒来了,是五粮春。

白展有钱!白秋奶奶去世留给他有两千多元,平时金楠、白秋、武东坡、鲁小华和白金也给些钱,他向人炫耀:“我还有英镑,武东坡的小龟儿子武幼鹏给的。”旁人说:“不就是英国人的钱嘛。”白展桌:“错了!欧洲都可以用,全世界都可以用,钱大得很,一元钱等于我们人民币十元多。五沟镇有几个人有?”他平时油盐柴米肉,白秋备着,零用钱儿子给着。那天孙子孙媳妇临走时来向他告别,孙媳妇尹婷无论如何要给他拿钱,她说:“爷爷,你是白金的亲爷爷,就是我的亲爷爷。我小时候,我爷爷天天把我顶在头上,让我骑在他肩上,逛公园逛街道,读幼儿园读小学都还要天天背我进学校,就为这个,老师还批评了爷爷。我父亲去世早,爷爷把我当成心肝宝贝护着爱着,我大学毕业那年,爷爷就走了,我挣钱了,他却没有了。我孝敬你些钱,也是在孝敬我尹家爷爷。你拿着,你去买烟抽,买酒喝,买肉吃,去打小麻将,打纸牌。你用了我的钱,我心里舒服。你品行修养好,你像守护神灵一样,守护着奶奶,爱着奶奶,一守就是四五十年,你是天底下所有男人的楷模,所有女人心中的偶像。我一听到你的故事,我就从心里彻底崇拜你。我爸我妈,我和白金都在外,不能给你煮饭洗衣,不能给你端茶递水,我们一家人,就是你没有工资,我们不能让你寒酸。我和白金工资都不低,孝敬你多少,你拿多少,你出门,你在街上酒馆饭馆,手里拿出一把票子,我们心里高兴!”说完,把一个厚厚实实的大信封塞进爷爷的衣兜。孙子笑呵呵的,孙媳妇一脸真诚,白展感动了,这个孙媳妇是个懂事的孙媳妇。晚上,趁邓素芳睡了,他拿出信封一数,整整六千!他说,你狗东西的给的太多了!

菜来了,三份凉菜,有本味牛肉,五香蹄筋,灯影牛肉。曹书记对服务员说:“把五香蹄筋剁成末,我咬不动。”

众人大笑。袁书记说:“美味的下酒菜剁成末,就无味无趣了。我有个建议,今天每个人都要看酒,每个人都不能耍酒,要老老实实喝,只喝一瓶。”

张仲良说:“我少喝点。”

袁书记说:“你年龄最小,应当是七十六岁,白书记八十不到;曹局长是八十;我,年龄最大,八十二。我年龄大都不推辞别人的好意。”

无人再反对,酒瓶打开,满屋洋溢着醇醇的香味。几个老头,话很多,小口慢啜着。热菜来了,生爆牛肝,清炖牛鞭,红椒羊肉丝,粉蒸牛肉,一人一碗牛尾汤。大家吃的很尽兴,肚子也装的很饱,酒也喝得到位。白展花了三百八十元人民币。张仲良说:“多了多了,今天把白哥吃多了。三百多,大米都要买好几百斤。”

白展说:“没关系,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身上还有五百英镑!”脸上洋溢着说不完的自豪和幸福。张仲良说,我们知道,武东坡的小杂种武幼鹏给的。

白展有些微醉,轻飘飘回牌坊沟。刚过场口公路桥,白银来接他了。回到家,自个儿去烧了开水,喂了白银,什么也不想吃,喝了些水,就去睡觉。

龙门山人曰:

空山新雨后,喜漫牌坊沟。

休品五粮春,来日血泪流!

(本章完)

尤茂华说:“让秋哥自己拿主意。你两个,一个不谙官场之道,也不懂官场水深水浅。一个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有恋官情结,都可以理解。我们一个主任说,官场复杂,官场诡秘。他酒后写过‘当官对,当官乐,当官喜,当官怨,当官愁,当官悲’的打油诗。”

秀珍说:“还不是《红楼梦》‘女儿乐’的翻版!不过《女儿乐》有些话写得太骚!你的《当官对》是不是黄段子?”

白展刚进李达茶馆门,张仲良也到了茶馆,看见还没有落座的白展,拍了拍白展的肩说:“哥,白大哥。你十分不义,孙子结婚都不知会我,几十年的感情都没有了?”

白展见是张仲良,说:“老弟,哪里的话?所有的事都是白秋在操办,请哪些客,名单是他打印好的,我插不上嘴。”

九号晚上,白展又做梦了。他又在蓝色的大海上游泳,他身体很好,双臂大幅度摆动划水,他一点也不觉得累,直直朝远方游去。望得见远处的海岸了,海岸上有一栋高大建筑金碧辉煌,四周是密密麻麻小巧玲珑的别墅,他很轻松,根本不知道疲倦,他就这样游啊,游啊,就这样一直不停的朝那个地方游去,到没到岸,什么时候梦结束的,他都不知道。

几家人在牌坊沟热热闹闹了几天,六号,张国强李黎两家都要回老家去一趟,白展说:“孩子,你们在这里我很开心!但你们是该回去住一晚上。家有一老,无价之宝。”

尤茂华说:“不是,绝对不是黄段子,干净得可以上幼儿园教材。听我给你们背诵一遍:当官对,月月考察天天会;当官乐,照本宣科养脑壳;当官喜,党政头头都是你;当官怨,评估检查不断线;当官愁,生活无规心忧愁;当官悲,酒色伤身早成灰!”尤茂华一字一句,像小学生背课文。

张国强说:“龟儿子尤三姐,你也不是一个彻底的共产主义信徒。”

第二晚上,也就是五月八日晚上,到同一时间,白展入睡了。恍恍惚惚中,他在苍茫的大海上,没有轮船没有海鸥,只有平静如镜的海水,他缓缓悠悠的游着,游着。突然,狂风大作,巨浪如山。他呛着了,呛了好几口,又是一个巨浪,他被压在浪中,半天钻不出来,他憋足气,狠狠一蹬,冒出了水面,他醒了,周身都是汗水。

他问亲家母:“奇怪啊,我连续三天做梦,都在大海上,是不是有啥子事?”

邓素芳说:“啥子事?我听金楠对白金说,梦见大海,有喜事!那是有了孙媳妇,心中高兴。心情舒畅,才梦见大海。常怄气的人,做梦就只会梦见小屋,梦见深沟,梦见小路。”

白展认为,亲家母的话不无道理。十一日一大早,邓素芳说,要回桥楼沟了,管他家穷家富,都要守住。白展说,就在牌坊沟多好,天天有人陪你说说话。邓素芳说,大哥,亲家,回去好,那天白金尹婷到桥楼沟上坟,两个小东西水都没有喝我一口,我心里很难受。我要回去,家里有五六只鸡正下蛋,哪天凑够两百个,我给孙儿孙媳妇儿送去。白展说,我送你。于是白展、邓素芳一路去了窑坪场,过了桥,邓素芳径直回桥楼沟,白展到街上喝茶。

白展这几天百思不解,天天晚上做梦,每次的梦境都与水有关,而且,像电视连续剧一样今晚一集,明晚第二集,后天第三集,每一集之间似乎还有些关联。

第一天,也就是白秋他们离开那一天晚上。刚躺下,隔壁亲家母邓素芳还在看电视,他迷迷糊糊睡着了。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他站在石崖边,海水蓝蓝的,风平浪静,像一块巨大的蓝色绸缎,柔滑而细腻,他突发奇想:躺在这蓝色绸缎上睡一觉,好舒服!于是他像跳水运动员,双臂上举,深呼吸,纵身一跃,跳进了大海,仰面朝天,在海面上静静的躺着,慢慢的,在海面上睡着了。

白展说:“我不和你比富,我们先喝茶。”

张仲良说:“还不如直接到民族饭店,喝茶吃饭在一个地方。”

他到了厨房,倒了些开水,舀了瓢冷水兑了,洗了脸,用干毛巾擦了汗,又上床睡觉。第二天吃早饭时,亲家母邓素芳问:“你昨天晚上饿了,半夜到厨房?”

白展说:“没有,我听见厨房有响动,我以为白银在厨房里和白老五的花猫打跳。”

赵淑母女尹婷母亲也坚持要走,他们说,要上班了,客走主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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