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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异闻录

第十七章 宋家

看他那模样,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万一是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的…摊上了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么一想,老人拍了拍小孩儿的头:“乖孙,爷爷看不清啊,等回村子了找你二伯好不好?”

孙孙不开心的拉拉老人的袖子,委屈道:“可是我看的清楚,那是个人啊,先生以前就教我,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爷爷,我也要达人。”

打定主意,顾庚把竹简用油布包好,放进行囊里。

行囊除了一些吃的干粮和用囊装的水,放着的还有一卷《道德经》,是在大梁那天从自己内景中带出来的东西。

顾庚心头一颤,内景里的东西也能带出来吗?那除了自己能看见,别人是否也能看见呢?早知道拿张仪实验一下了。

“好!”小孩儿飞一般的往村里跑去。

宋家人在很早之前就在这片生活了,村里的年轻汉子水性都不错,寻常除了农作就是往来摆渡过河的人,世代以此为生。

或许是因为张仪当时要扬帆的缘故,这里距离顾庚最初上船的地方往东顺风顺流而下了很远,到了魏国东北边境处。

宋家汉子们很快便赶来河边,顺着小孩儿的指引,乘一艘快船穿越河边的芦苇荡往河中间的礁石划去。

大河到了这一段,暗流汹涌,寻常船夫到这边很有可能被暗流冲乱原本既定的路线,可宋家人在这里世代生长,对河流水道如何分布非常熟悉。

轻舟熟路的穿过暗流区,宋二伯凑近了仔细观察这个在礁石上自言自语的人,不由得眉头紧皱。

“这娃娃,是中邪了在这礁石上?他是怎么上来的?”宋二伯疑惑到,旁边他的儿子突然插嘴道:“会不会他本身就是邪?”

“你瞎说什么?!”宋二伯怒道,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竹篙过去试探性的戳了戳那礁石上的人。

“张仪!张仪!”那礁石上的娃娃突然大喊几声,死命抓着竹篙,盯着宋家人的船看着。

“小娃娃,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宋二伯用力挤出一丝微笑,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和善些。

“救…?张仪……我来救你了…我来…”那娃娃歇斯底里地嘶吼着,说着宋二伯听不懂的话,慢慢没了力气,眼睛闭上,死死抓着竹篙,最终晕死过去。

“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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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宋家人聚在一起用着早饭。老人喝着粥,看孙孙还在外面嬉闹,突然开口道:“前天带回来的那个娃娃怎么样了?”

宋二伯听见这话,放下了碗筷,低下头一咬牙道:“大父,那小娃娃昏迷两天了,宋老四家的妮子一直照顾着,那天从礁石上接回来我就怀疑他有癔症。”

宋三伯也接过话茬:“我翻了他的包裹,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包里就一本没字的竹简和一点泡烂的干饼,叫我说,养着也没什么用,纯粹浪费吃食。”

“要按我的意思,这娃娃八成是醒不过来了,天天在咱宋家庄,咱还得给他吃食照顾着,哪天一命呜呼了搞不好还赖咱们身上,不如找个地方埋了得了。”

老人咦了一声,小孙孙哭嚎着跑进来,也不理会他人,径直奔到老人面前趴在地上哭:“爷爷,不许埋了他,他是好人,他还活着呢呜呜呜,不能埋他呜呜呜。”

宋二伯见状有些慌了,赶忙开口道:“大父,咱不埋也行,但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啊,咱家人这么不计代价的救回来养一个人,没点理由,以后让那些说闲话的人怎么看咱家?”

宋二伯的话并非随口说的,宋家庄是个大庄子,由许多姓宋的人组成的大庄子,这些天从礁石上救回来一个得了癔症还昏迷的人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庄子,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想法,免不了遭人闲话。

许多人都暗暗猜测这个人是不是宋二伯绑来的人,出现在礁石上也太扯了,更有甚至,说这个人是水里河伯遣来吃人的妖精。

宋二伯他那单纯为了救人这种理由已经没法服众了。

老人哄了哄孙孙让他先别哭,安静的听完小辈们的需求,突然开口道:“刚刚说那娃娃身上都有什么?有竹简?”

三伯回忆了一下:“对,那娃娃脖子上挂着长生锁,包里都是烂掉的干饼,只有竹简不太一般,但是没有字啊!”

“没字?有没有可能是被水泡久了字迹淡了呢?”老人淡淡道,而后反问宋二伯:“你还知道我这乖孙孙上次读书识字是什么时候的事吗?是上次救了那个被老虎撵着的游学士子。他为了报答才肯教咱们孙孙一点字,留几篇竹简的。”

“你们谁能找人来教?我老了,没啥别的念头了,就是想让孙孙读书。”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宋老大知道大父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于是起身打圆场。

“咱们这回救回来的娃娃说不定会读书呢,大伙再委屈委屈,甭管那些闲话,再照顾他几天看能不能醒过来吧。对了,老二你一会儿问问老五,问他什么时候进城,买农具的时候顺带请个大夫回来看看。”

孙孙见大爹这么说,知道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嘿嘿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几分童稚,那童稚太过浓烈,以至于掩盖了那一丝一闪而逝的诡异。

来不及多想这些,距张仪下潜一柱香过后,水中一声爆响,整个大船直接被抛在空中,而后重重的摔下来。

这一摔并不轻,许多人都被磕的头破血流,哀嚎遍地,点点血色如红莲一般在河面上晕开。

老人顺着男孩的指引看过去,是个约莫着十五岁的后生,在礁石上一会儿蹦蹦跳跳,一会下水憋着又回到礁石上,模样说不出的怪诞。

老人皱起了眉,他们宋家世代在大河北岸定居,南北来往的船倒是见了无数艘,在河中央礁石上跳舞的年轻人倒是第一次见。

“张仪,他已经……没了吗?”顾庚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量去够那把佩剑,却总是差一步之遥。

这一次,恐怕该用盾了。

“小心!”赵商管家还算清醒一些,看见船即将撞在河面礁石上,大喊一声,却也救不了什么。

整艘船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快要散架了,被礁石这么一撞,直接四分五裂开来,彻底破碎了。

透过混浊的黄沙与冰凌,顾庚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蠕动,张开眼睛辨别位置看见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不对,还不是一双…而是两双,四只金色的眼,直勾勾的在水下盯着自己看。

黄金瞳的怪物似乎已经不耐烦了,无数触手瞬间缠了上来,木桶被狠狠戳破,而后把顾庚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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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远处礁石上挣扎着,手舞足蹈如同跳舞一样的人,小男孩忐忑的问着身边的老人:“爷爷,礁石上那个人在干什么啊?”

此时矛和盾太过笨重,他已经抓不住了,万般惋惜,也只好任由他们沉入河底。

黄浊的河水伴随着冰渣子灌进他的嘴里,让他直接清醒过来,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听孙孙背出了自己听不懂的大道理,老人叹了口气,却觉得特别的开心,背书好啊,能背下来就是好事。

他太怜惜自己的孙孙了,于是拉着小孩儿的手:“你去叫你二伯来解船绳,咱们去给他接过来,好不好?”

“这是…云梦泽下的东西…怎…么…会?”顾庚呛了两口水,意识逐渐涣散,他挣扎的抱紧木桶,寄希望于借助木桶的浮力回到水面上。

一道寒光扫来,让他精神几分,仔细看去,那是张仪的佩剑。

顾庚抱紧一个木桶,也一同落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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