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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术奇侠

第五十一章 无名

二人颔首,悄悄退了出去。

在庭外等候的时间,聂英凭栏望着院中的假山,道:「陆苓,你说,敏儿的父亲呢?那首曲子叫什么?」

陆苓看着聂英沉重的表情,道:「始乱终弃。怨离行。」

最后,女人终于成了家中的隐形人,悬梁自尽,不得善终。曲调优柔,平和了许多,却又有着难以言说的愤恨与不安。这是第四节。

究竟是这首曲子本身太过悲伤,又或是陆苓演奏的技巧太过高超,聂英竟莫名的心塞。他突然开始好奇,那个小女孩的父亲,去了哪里。为什么这样的曲子会成为她怀念娘亲的缩影。

弦音尽了,聂英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陆苓,我随你同奏一遍。」

聂英还真有些羡慕她的绝情,但或许,不受她人情感影响,才是一个合格的修士吧。

他曾说唐禹轩儿女心肠,但如今,原来自己半斤八两。聂英从来都知道,自己心里放了多少无法割舍的人事物。

聂英收起笑容,撇开了视线,道:「说真的,我感觉不大好。但如果能帮上一点忙,我很庆幸。我也没有爹娘,但我有了能够称之为家人的人,敏儿也一样。她是个坚强的小姑娘,她会没事的。」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没有爹娘的事,虽然谁都知道这公开的秘密,但谁都没有提起过。

他只听见陆苓轻轻应了一声。

清风徐来,吹落几片树叶几片花瓣,却吹不散聂英心里满满的惆怅。他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永远都冲不干净。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陆玄机出来了,他向聂英作揖,转告了女主人的谢意。

聂英挂上笑容,摆摆手说举手之劳。

一个侍女跑了过来,手上捧着一只精致的木盒,说是给聂英的谢礼。聂英道谢后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发现是糕点,他笑了笑,决定带回去给蓝臻羽赔罪。

离开陆府后,三人在云水镇小逛,聂英说喜欢这个地方,称不上华贵,但民风淳朴,商摊小贩不论对谁都和蔼可亲笑脸盈盈的,而且镇上不见一个叫花子,甚至找不到阴暗破烂的巷道。

陆玄机说,镇上有专门收留流浪者的场所,叫登高楼。陆府出资管理,给那些无家可归的浪者安排工作,提供饮食住宿医疗。若有能力极佳或志向高远的,便帮忙安排到仙家或其他地方一展长才。

聂英听毕甚是惊讶,没想到那个陆府,竟是这样的善心。仔细一想,陆宅虽大,却不及世家一半豪华,家仆数量也不多,甚至那个女主人的穿着看起来也只是寻常的家主,除了基本的饰物再无更多余的。

他又想,姓陆的果真都不错。

时已入秋,云水镇不带凉意,倒充满了水气的温润。聂英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来游舟赏风光。

申时返程,聂英抽出仙剑,发现陆苓一直往自己这看来,便问了怎么回事。

陆苓道:「道者佩剑少用黑鞘黑柄,但此剑与你确是相符。敢问此剑何名?」

聂英眨了眨眼,道:「无名。」

陆苓皱起眉头,道:「无名?修道者佩剑有灵,应善待之,你却不与他命名?」

聂英噗嗤一声,道:「不是不是!你这死脑筋。我起了,但它不认。我跟大师兄二师兄苦恼好久,怎料我随口说一句干脆就叫无名氏好了,结果还真有反应了!之后剑鞘铸成,从剑匣里出来后,便印着无名二字了。不信你瞧。」

他递出剑鞘,上头确实写着「无名」二字。

十岁那年修成金丹,大师兄蓝逸尘赐剑给他,剑身造出剑柄便是黑色,他也没多在意,想是自己也穿黑衣。剑身铸成后即为认主起名,聂英早就想了二十多个名字,怎料仙剑都毫无反应。他想得烦了,随口说句「这么多好听的名字都不要,干脆叫无名氏好了」,结果仙剑竟真的有了反应。最后仙剑的剑鞘铸成,放入作为法器的剑匣中,度过七日取出,上头便会印刻仙剑之名。之后聂英觉得这名字有趣,听着也喜欢,无名即是名,别有趣味。

他取下洞箫,神色认真。陆苓点了头,再次拨动琴弦。

聂英眯起双眼,旋律自然地浮现在脑中,试了一遍,大抵是没有问题了。最后,聂英独奏一曲,陆玄机欣慰的表情特别柔和。

「阿娘呜呜呜呜……」

敏儿又开始嚎啕大哭。陆玄机朝聂英二人轻声道:「你们先出去吧。」

那一声死灰复燃的叫唤,让聂英差点冲过去,他多想紧紧抱住她,告诉她,娘亲就在这里。

第五十一章无名

三人离开屋子,来到东厢,下人们几乎都在这里,还隐约能听见女娃的嚎啕。

下人们纷纷围了过来,看到聂英手上的洞箫,脸上的表情都由悲转喜。

聂英隐约可见帘子后那小小的身影,他轻轻闭上双目,心中生出一股忧愁,顿时觉得,自己便是那深宫中的怨妇,得不到所爱之人的注视,甚至只是一眼。

帘子后头又传出了小小的啜泣声。

「……阿娘,是阿娘来看敏儿了吗?阿娘……敏儿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呜呜呜……敏儿答应过阿娘的,会乖乖听夫人的话……阿娘也要答应敏儿……在那个世界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轻轻细细童稚的声音从帘子后传出,聂英心一横,吹了两个音,就像在说「好的」。

女娃的嚎啕声近在咫尺,走到内室,布帘遮住了嚎啕的本体,却遮不住那悲凄的哭喊。

聂英垂下眼帘,眉目间皆是难以言说的郁色,他抬起洞箫,以口吹气的同时,手指也活动了起来。箫声一出,帏帘后似乎有什么要冲了出来,却被女主人及时拦住。

预料之中的答案。聂英重重叹了口气,看向一脸淡然的陆苓,他勾起一抹疲惫的微笑,道:「那你说,我这么做,敏儿就能走出丧母之痛吗?」

陆苓缓缓摇头,道:「不能。这永远都会是她心里的痛。但至少,能解一时之思。你方才也听见她所说的了。」

箫声表现出了满满的悲苦与思怀,却也夹杂了温柔与平静。待箫声止息,只剩绕梁余音,聂英放下洞箫,他听见了一声稚嫩的呜咽。

「……阿娘?」

三人被请进屋内,女主人看到聂英,特别惊讶特别感动,这让聂英莫名的很有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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