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家人之间
苏明凡心里一乱，抓住母亲的手就要往外跑，张妙雯一把从苏明凡手中挣脱，然后迅速抓过苏明凡的左手。苏明凡赶快握紧左手，但已经晚了，张妙雯还是看到了:他的左手在轻微的颤抖着。
“妈！”苏明凡也不再隐藏，大声地说出了心里话：“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护着他，你就不为你自己想想吗？”
张妙雯却是摇摇头说：“这次不能全怪你爸，是我下午忙着打扫卫生没来得及做饭，这才让你爸他生气了。”
当看到半掩着的家门还有里面亮着的灯时，苏明凡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不知道这么晚了谁会拜访他们家而且连门都不关。他拿起放在门口的扫把，异常谨慎的走进家中。
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地的狼藉，可以说客厅里已经没有一个完好的家具了，苏明凡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家里很可能是遭贼了。
妈去哪了？苏明凡不得其解，这时侧面的卧室传来了微弱的声音，苏明凡踮起脚尖，悄悄地来到门口，下一秒苏明凡一脚踹开卧室的门，举起扫把就准备抡出去。但扫把脱手而出，不是因为苏明凡的手滑，而是因为他看到的人。
“但是妈，为什么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对我们使用暴力，而我们只能像弱小的绵羊一样被他欺负，我们为什么要吃这个苦？”虽然认同了母亲的观点，苏明凡仍然有些无法接受。
张妙雯拉起苏明凡的手说：“傻孩子，妈不觉得自己苦，妈这不是还有你嘛，只要你没事，妈吃再大的苦都值得。”
苏明凡眼眶一湿，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在母亲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妈，谢谢你，你再忍忍，等我毕了业我们就可以解放了。”
张妙雯笑了起来，疼痛感突然从伤口处传来，她忍不住小声吸溜了一下嘴。
“妈，咱赶快去医院吧。”苏明凡不敢再耽误一分钟，反手拉起张妙雯要走。
“那你跟你爸...？”张妙雯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一定好好跟他说，不动气。”苏明凡张开手掌，冲母亲眨巴着眼睛。
坐在医院病房门口的椅子上，苏明凡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等母亲的空当闲着没事，他便翘起二郎腿，哼起最近刚学会的流行歌曲。
“真是巧啊。”
坐在苏明凡身旁的人突然发话，顿时吓了苏明凡一跳。苏明凡疑惑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李正洋。
只见李正洋戴着一副纯黑色墨镜，身穿黑色风衣，搭配上黑色牛仔裤，一身装扮活像《黑客帝国》里的基努里维斯，也怪不得刚才苏明凡没认出来他。
“看来向阳区还真是小啊。”重新恢复镇静，苏明凡背靠着椅子说。
李正洋也不摘墨镜，继续说道：“刚进去那个大婶是你妈？”
“是啊，我妈在家里边摔着了，我陪她来上点儿药包扎包扎。”苏明凡找了个借口，努力不让李正洋发现破绽。
“恐怕不是摔伤的吧。”李正洋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
苏明凡看向李正洋，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他说话时的情感变化，但漆黑的墨镜遮住了李正洋的眼睛，苏明凡甚至不知道李正洋现在是否也在看着他。
苏明凡重新编了个理由，刚想开口，却被李正洋抢了个先：“是不是摔伤不重要，有的事情不需要去解释。”
苏明凡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正洋摘下墨镜别在卫衣的领子上，然后抬起一只胳膊，撸起袖子，取下裹在小臂上的纱布，一道足有十厘米长的伤口露了出来，虽然伤口不再大量出血，但被染成了红色的白纱布仍然冲击着苏明凡的视觉神经。
“我说这是摔伤你信不信？”李正洋重新裹上毛巾，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明凡。
苏明凡并未回答，而是紧紧地盯着李正洋。李正洋看了苏明凡一会儿，收回眼神，有些戏谑地说道：“刚才跟另一帮人火拼的时候留下的，这只是其中一处伤口罢了。”
“你经常来医院吗？”苏明凡不知该怎么问才好。
“也不是，平常我几乎没受过伤，这两天才开始频繁进医院。”李正洋说起话来就像在聊家常，“最近紫东市新兴起了不少势力，连不入流的小混混也想来分杯羹，以前那些老老实实的小团体联合起来，我再不动手重建一下秩序，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呢。”
苏明凡想起刚才看到的，有些吃惊的问道：“这两天？”
李正洋点起一根烟。
苏明凡有些感叹地说道：“确实该有人来拯救了。”
李正洋扭头看着苏明凡，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笑容中满是深意。
“拯救在望了，到时候要不要来做个二把手？”
苏明凡瞥了李正洋一眼，拒绝道：“得了吧，我可不想成天在你后边擦屁股。”
“那就好，”李正洋并没有伤心，反倒还有些欣慰，“不然，这场游戏就没有意思了。”
苏明凡听不出李正洋的意思，也没心思再去听了，因为母亲已经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苏明凡赶快起身去扶母亲，向李正洋告别后就匆忙离开。
李正洋看着他们母子俩的背影，嘴角渐渐扬了起来，诡异的笑容中蕴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愉悦。
零点的钟声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飘荡在医院的各个角落，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只有暗黄的灯光伴着李正洋，一起聆听夜的凄凉。
面前坐在地上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张妙雯，是他苏明凡的母亲。
苏明凡感觉要不是有门框在旁边撑着，自己一定会昏死过去。
“妈，这回你该相信我了吧。”苏明凡放下手背在身后，右手拉住母亲。
谁知张妙雯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是更加认真的盯着苏明凡说:“你把手松开再说一遍。”
“怎么了，妈？”
苏明凡踩着满地金黄的树叶，一路小跑着向前进，挂在他脸上的笑容一刻也没有减弱。
张妙雯听到了响声，一抬头正好看到苏明凡倚在门上，慌张之下她顾不得整理凌乱的发型，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后挤出一丝微笑对苏明凡说:“是明凡啊，今天怎么回来晚了？”
苏明凡好不容易从头晕目眩中恢复过来，他努力掩饰心里的冲动，平静的说道:“哦，学校里有些事处理了一下。”苏明凡走上前准备扶起张妙雯，却看到张妙雯脸上的淤青，此时首先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不是蒙面的盗贼，而是另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张妙雯不肯走，她继续说着:“不，你先答应妈，不能找你爸的麻烦。”
“你在撒谎，”张妙雯盯着苏明凡的眼睛，“妈了解你，妈能感受你说每句话时的心情，就算你表面上再平静，你的心里也绝不会是开心的。而且，每次你说谎的时候你的左手都会不自觉的颤抖，你伸出你的左手，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苏明凡有些紧张，但还是笑了起来，看着张妙雯说：“妈，我怎么会骗你呢？你要不相信，我就再说一遍。”
苏明凡举起左手，五指合拢，掌心对着张妙雯，慢慢地说道：“妈，你放心，我不会再找那个人的麻烦。”在苏明凡说话的过程中，他的手一下也不曾晃动。
张妙雯想摇头，但她又做不到，只能抬手遮住脸上的伤痕，另一只手抓住苏明凡，然后开口说道:“没关系儿子，妈明天收拾收拾就行了。”
苏明凡从母亲的行为中得到了答案，表面上他的语气依旧是平淡无比:“妈，我先送你去医院。”
苏明凡紧握着拳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爆发。
张妙雯轻轻抚摸着苏明凡的肩膀，语气中仍然保持着她惯有的温和，见苏明凡不发话，她接着说道：“明凡，你听妈说，不管怎样，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一家人间需要的是沟通交流，只靠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苏明凡没有反驳，而是微笑着答应了母亲:“好，我不会找他的麻烦。”
苏明凡牵起张妙雯的手要离开，走了几步后张妙雯突然停在了原地，紧紧抓住苏明凡，苏明凡扭过头疑惑的看着她。
“妈，是不是他做的？”苏明凡淡淡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