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弃徒

但陈家的行为已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任何有良心的人听了都会为此气愤。

“是啊，他们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们没有忏悔的心，还要威胁我妈妈。”

有个声音在岳是非背后幽幽响起：“陈全宝还不够恶，陈家才是恶，是不该留在世上的恶。”

没有继续盯着遁甲兵，岳是非心里有了想法。调转回去拉着白果，犹如拉着只破木偶般，浑身无力，被岳是非带着怒气的斥问。

白果被岳是非拉起来也是有些懵，没有理解为何岳是非突如其来的怒气是从哪里来的。木讷的说：“没，没说什么，就是跟她说了些家里的事……”

这时，岳是非才注意到，白果双眼是有泪痕的。有些急糊涂了，都忘了白果根本不知道他外甥女已经殒命的事。眼下见到魂魄，再次相见，如何还能不知道？亲人这么突然的去世，谁能接受？

“你占据这身体了？”岳是非惊讶的发问，没有继续谈陈家的事，试图转移注意力。

小飞雪道：“是啊，这身体真好，和樟爷爷的力量还能互相共鸣，真像天赐给我的。”

“道长，你说如果我用这身体去陈家庄，有人能拦住我吗？”

遁甲兵的木躯本就是靠着胸腔里的法术和残魄在操控，制造者应该只留下了其本能的部分，摘除掉了思想，所以遁甲兵会依据最本能的部分来行动。对于小姑娘完整的魂神来说，那点残魄根本无从竞争，尤其这身体是以九棵老樟树来造的，小姑娘的魂神同样是老樟树力量所成，确实是天作之合。

岳是非大惊，没想到她精神上变化速度之快，超出自己预料。劝道：“我不是与你说过？此世的事已与你无关，老樟树让你凝聚魂魄，是让你和家人能有道别的机会……”

“陈家自有陈家的报应，别为了仇怨葬送了自己。”

“嘭！”

巨响炸开，是遁甲兵用双臂猛地振入地上，响声让整个洞窟中都清晰可闻。

“我是想放过他们啊，但他们不放过我啊。”小姑娘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哭腔，仿若控诉着陈家给予的不公：“他们会害死我妈妈和弟弟，难道我要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我想通了，上天赐我新生，又赐我身体，分明……”

听到一阵子冷厉的笑声，岳是非的心沉了下来，知道自己已经劝诫不了。悬崖尚可勒马，但若是马坠悬崖，便再也拽不住。

“分明就是让我成为他们陈家的报应啊！”

听着小飞雪的话，岳是非深吸口气：“不要这样，我劝你不是为了帮陈家。只是不想看你沉沦，今世遭苦，来世……”

“来世怎么样？”再次被打断，小姑娘怒道：“来世会有好报？是不是我前世也欠了陈全宝，才要遭此大难？”

“我不要，来世我就没有记忆了。哪里有我亲眼看着他们遭恶报来的爽快？”

“我要亲眼看着，亲耳听着，他们家全家灭门，鸡犬不留。这世上，做了错事若是不用付出代价，谁还会遵守规则？”

气温骤降，寒意弥漫。小姑娘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听在耳里就让人胆寒。此刻岳是非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陈家很快会出现的惨况。

莫说他人，许多年了，岳是非仍没完全接受自己师父死在自己怀里的事。有时噩梦中醒来，还在重复那个恐怖到极点的场景。

“道长，你，你不是说还能找回她的吗？为什么？”

“他们……”

胸中憋了口气，岳是非不吐不快，想说出来，却又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跟白果讲。就是他告诉小飞雪不要告诉自己家人，免得他们伤心忧虑，难道现在自己要打破这个？

“如果再去找，不仅人找不回来，到时候破坏了村子里的安定，就不会让我姐姐的家继续留在九樟村。”

“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白果憋屈很久，岳是非问起，激起他的伤心，他的痛苦、难过一并涌出。七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松开手，岳是非也不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只得放缓语气道：“是我失言，没能救回她。但是你要告诉我，刚刚跟她说了什么？现在她怒气复起，正是崩溃的边缘。”

而答应帮她找外甥女，也是岳是非的私心。尤其是他在做梦后，岳是非希望有他帮助找到盘马古镇中古城的门，弄清楚那里有什么。现在他外甥女已死，或许自己的打算也得泡汤。

先是一怔，陈家还有这么回事？他们不让小飞雪她妈妈不要找人的理由是什么？

转瞬，岳是非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白果舅舅还不知道，但他是知道小姑娘死亡真相的，假如陈家也知道这事，似乎就能理解为何不让人去找。

他们在害怕，害怕如果尸体被找出来，甚至告到官家去，一旦验尸，就会有人发现这件事，到时候他们的儿子陈全宝就真麻烦了。

白果的态度也变了，进来时还是热血青年，现在却变得懒散起来。

岳是非知道，他的冲劲是靠着心里的气在撑着。他陪着岳是非走了那么久，现在又受了伤，其实为的也只有自己的外甥女，是为了救自己的家人。

猛地转过头，站在岳是非身后的是遁甲兵，说话的声音却是刚才的小姑娘。只是语调有了巨大的改变，刚才还是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声音，现在已经变成了幽怨，压抑着愤怒的尖锐声音。

遁甲兵的黑袍上，隐约有白色霜雪结成。石窟中被刚才遁甲兵胡乱喷出的火焰弄得温度略有上涨，现在却不知不觉间开始降温。

“好啊，如果她嗔怒叠起，化为厉鬼，不仅会祸害家人，连投胎变人的机会也失去了。”岳是非正色道：“她那么痛苦的死去，你要让她死了也不得安生吗？你不是她的舅舅吗？连这个道理也不懂？”

白果听了岳是非的话，愣了下，重新振作起来，想了想道：“我真的没跟她说什么，我只是说不久前陈家去家里找过她妈妈，说是不希望我们继续找她。还说愿意给她妈妈一点钱，条件就是不准再去找她，反正是个女儿，不如顾儿子……”

“人都不在了，还管那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