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弃徒

在岳是非看来，他其实并不知道眼前蛇蛟心中所想。但他明显在这鬼邪中也是个厉害角色，他愿意投身皈依，影响力是大的。岳是非也愿意帮他一把，更是减少自己的工作量。

“汝即已受三皈依，今后当勤奉大道，修行正道。他日或有机缘，可足登天阙，飞升得道。此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汝当谨记。”

“今日，汝可愿为我护持坛场，镇伏群邪？”岳是非面目正气，朗声斥问道。

反差之快，众多鬼邪都没反应过来。甚至丹去伤都有点看愣了，他修奇门法，自有法子能视鬼神，所以当他听到岳是非说出这等招安的话时，也得叹自己真是小瞧了岳是非。

岳是非点头道：“准，汝当随我，皈依太上无极大道，皈依三十六部尊经，皈依玄中大法师。”

以剑指着蛇蛟的黑气，岳是非朗声道：“我怎么念，你便随我如何念。”

但是转念一想，岳是非自认自己这个茅山弃徒似乎还没有祖师宗师的道德高深，论持戒，也还不敢说精勤不犯。既如此，还是别跟个什么护法之类在身边，免得将来时时监督，可受不了。

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刚才还耀武扬威，誓要消灭岳是非的蛇蛟，此刻已导向岳是非这边。

群邪也不傻，尤其其中有灵智的，不少都动了心。恶念虽坚固，执念亦强大，但是见风使舵，也是物类本性。

但世事也不总是如此，总有头铁唱反调的。

有个小鬼，正欲学蛇蛟，跪到岳是非坛前求皈依之际。后面有大鬼怒道：“嗷……”

浑身血红，眼白突出，行路时，地上竟会有冰霜结就，还没到岳是非身边，就让人感受到一股子阴寒，岳是非抬眼看。是有厉鬼到了。

“诸位已然忘却曾经恶道困我们数百年之仇吗？此等阳间之人，自诩遵循天道。实则可曾给我们留过活路？莫要相信他们的花言巧语，大仇可还要报？”

“谁敢投身于他，我必要汝等连门都进不去。”

他指甲轻轻一勾，刚才还欲跪倒在岳是非坛前的小鬼，便被他身上极厉的阴气整个化为两断，连身形都没了，彻底烟消云散，凶恶异常。

顿时，情形再变。

“第一皈依，无上道宝，当愿众生，常侍天尊，永脱轮回。”

诵第一句，蛇蛟的声音也随岳是非而和，跪在坛前。

“第三皈依，无上师宝，当愿众生，学最上乘，不落邪见。”

诵完第三句，他几乎感觉到第三道门的吸力已然消失。他内心莫名的恐慌竟然逐渐消失，他终于流露出感谢的目光，看着岳是非。

虽有誓言，发出狠心。但实则他心中也有矛盾之处，知晓当年过恶，从无利人，只是索取，被百姓憎恶也是常理。恨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无人引导，让他行正道，只可惜机缘不到，更是铸下大错，已经无处回头。

刚才凶神恶煞正欲动手，化身黑气的蛇蛟突然便坠了下来，收敛黑气，盘踞身形，化到岳是非坛前来，以低沉闷闷的声音道：“情愿皈依仙道，愿大道昌隆，开吾生门。”

“第二皈依，无上经宝，当愿众生，生生世世，得闻正法。”

第一句时，蛇蛟还有些不情愿，或许是怕丢面子，诵的声音囫囵，嘟囔。但是当他诵完第一句时，他恍惚间有了些感觉。

实际他并无主管风雨的法力，但是得了好处，一发不可收拾。初时还只是贪求祭祀的血食和香火，之后更发觉这香火信力有助于他修行，便从希求祭祀，变成了逼求祭祀，让当地百姓给他香火。不给香火便作祟害人，惹得百姓困苦。

此刻，岳是非三道门一开。他更是心中绝望，自知若是入门，必入第三道门。为此他只得拼死一搏，只有击杀眼前道士，才有唯一的生机。至于之后如何，他也只得回安川继续作祟，求取祭祀，得过且过，已无前途大道。

但岳是非说，还有机会，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几乎只是在听到的瞬间，对于灭身的恐惧战胜了他的嗔心。当他诵念起第一句时，他虽囫囵，却真实的感觉到，第三道门的吸力正逐渐减少，仿佛灭身之道渐关，生路重开，或有机遇可重新来过。因此第二句时，他的声音，神色更正。

初入修行门路时，他也算勤奋坚持，不敢行恶。但是随着修行，几百年如一日的过去。山间凄苦，他又没有引导者，渐渐便生懈怠，更不知行事的正邪。

有一年，安川大旱，他在安川旁歇息时，不慎被安川旁的百姓所见真身，见到其身形巨大，非同常蛇，误以为神，便以鸡鸭血食祭祀于他，让他尝到甜头，恰好此后雨落，百姓还以为是其法力所致，此后便更长祭祀。

蛇蛟低头，心里甚至有丝窃喜，万万想不到，曾经多少次希求的入道之路，居然在今日出现了。还以为自己永断仙途，今日却有了希望。连忙应道：“我愿护持道坛，改恶向善。”

岳是非很满意，如果不是三道门已开。他都想把这蛇蛟收在身边，以后出门行法，也算有个护法。

他虽无力降下风雨，但他与安川相连，有能力发水害人。正可谓帮人的能力半点没有，害人的能力倒是齐全。凭着手上的法力，就开始作恶，不知过去几百年，已是当地百姓心中有名的恶神，却不敢不祭，生怕受害。

自打被九樟树镇封，他在封镇中，怨气愈发深沉。憎恨安川百姓竟敢害他，发誓若有机会出离，定要让此地百姓付出代价，绝不便宜了这里的人。哪怕当年捉他的道士早已身陨，其子孙后人仍在，也绝不让其安生。

自打三道门开，他便冥冥中觉得第三道雷光遍布，令人惊恐的门中，隐约有股吸力在朝他而动。在被九樟树镇封以前，他本就是蛇类修行，极为不易，最恐天雷下降，诛灭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