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善因善种子
朗声诵道，岳是非将香插上，正式起坛。
刚插上香，还未发炉上表，有一缕烟尘自村中飘来，色青尘重。
“哦豁，还有来赶着送死的？”岳是非一眼就看出，这缕青色烟尘并非真正的烟尘，而是鬼邪所化，居然敢迎面而来？连那个老家伙都不愿意和岳是非正面相碰，还要躲着。
已别去，再不复见的老朋友。
“如果你只是找人，并不害人，我可以与你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各干各的，如何？”既然老家伙并不是来这搞事情的，岳是非也无意与他为敌。
然而，老家伙却道：“嘿嘿，既然小家伙你提建议，我也不好不答应。但我们未必就井水不犯河水。”
“起来答话，我不喜欢人跪着。”
少年瑟瑟发抖，见岳是非暂且没有收他的意思，才小心的站起身来：“回禀仙人，我不知道您说的解梦阳是谁。此事我也是听来的，好像是有跑得快的耳报鬼，远远见了镇子上的事传开的，都说这里来了个很厉害的仙人，去镇子上捣乱的没有逃出去的……”
“你们消息还真灵通。”岳是非也不得不感慨，鬼邪之间的消息确实传得快，否则北边出马的问事，也不至于知道那么多事主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问询将来之事，未必推算准确，但是查察过去之事，倒还算很有准头的。
“你没什么过恶？”岳是非问道：“如何会被九樟树摄伏，封镇起来？”
少年摸摸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不敢说没有过恶，之前我很喜欢捉弄村里人，就被抓了关进去，一晃两百多年，想着罪过应该赎清，无处可去才跟着他们来的这里……听闻仙人可以开门，给我们一个去处，就来寻仙人。”
“我不是仙人，开三道门也是针对镇子上的。如今我没闲工夫再开门，在这里要用杀戮的手段，如果你没有作恶，趁早离开，我没封门堵路。”
没有诓眼前的少年，岳是非用什么手段，也是针对群邪来变化的。之所以在小镇上是开三道门，一个是因为小镇上的群邪数量更多，直接用杀戮的手段有伤天和。祖天师诛伐六天故气时，也曾被记名，认为杀戮过甚。后得保举才得以飞升成道。
再一个，去小镇的鬼邪，更多是捣乱搞事，所以还有不少曾不忍手段太残忍，曾保护了一些小镇百姓的。也是这点善念，让岳是非愿意开条生路，也是效法上天好生之德。
九樟村不同，冲击此地的群邪，远比小镇上的更加凶狠，手段也不留余地。而且对于群邪来说，九樟村才是他们被镇封的根源，所以愿意来此的群邪，是真正心怀嗔恨，有意报复，目的明确的。
因此，岳是非也就不打算留余地，直接要以诛伐的手段来对付。但是相比小镇上，堵了所有出路，只留三道门的做法。在九樟村，岳是非不会堵门，如果有心逃走的，是有生机的，也正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写照。
“啊，仙人，您让我何处可去？我在这世上漂泊，早已厌倦，现在只想早入轮回，得以安宁。”少年面露难过的神色。
“是你无缘，跟着他们到了九樟村，错过了机会。”岳是非淡淡的回道：“若是你有心向善，可以去寻一处观宇寺庙，求皈正道，虚心修行，也算有个归所。”
摆了摆手，示意眼前少年早些离去。不要影响自己开坛，少年闻言后，若有所思，拜首后，转身再化青烟而去。
此一去，原是不要紧。却因为岳是非一言善语，又生一段善缘，在岳是非最艰难时刻，帮了他不小的忙。
“丑话说在前头，我要找的人，找到后会杀了他。你要是愿意拱手把他让给我，我们就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如果要保他，我们就是敌人。”
不等岳是非回话，这种玄之又玄的联系，忽然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执起坛上的三根香，手微微抖了抖，香尖上便燃了起来，香云弥起，逐达天上。
“一柱真香通信去，上圣高真降坛来！”
至少岳是非看来，人命是可以用数量来衡量的。救多人总比只救一人好，为了每个人都能得救，最后反而死去更多人的行为，是不可取的。
“他们啊？倒也算是尽了职责。还以为出来后能与他们见一见。”听这话，老家伙的声音有些惋惜，不像是在谈论仇人，确实如他所说，更像是在讲自己的朋友。
睁开眼时，白果带人准备好了东西，正进门来喊：“岳道长，按您说的，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来操作。”
“好，你们都进屋避着，切莫出来看。”
对付那个老家伙，可不止是岳是非自己辛苦。对于村里其他人也是莫大的风险，如果制伏了他还好，但要是没能制伏他呢？他发起怒来，要鱼死网破，村里死的可就不会只有一个人。
倒不是玄门认为不可取，是岳是非认为不可取。天道至均，多和少有时并非评判标准。
对于岳是非来说，除非要救的人是自己的亲属，朋友。他倒是愿意去救，别人再多，与自己终究关系更远，救了是情分，不救是本分。但要是正常，都无关系时，救多不救少是原则。
“祖师，您就别怪弟子见死不救了。”低声呢喃，这话只有岳是非自己听得见。
站在坛前，岳是非却没急着动手。原本他想起坛做的法事，是要对付那个老家伙的，甚至还计划好要与解梦阳联手来做。如今暂时与老家伙讲和，就得变幻方式。
老家伙确实说他要杀了与他有缘法的人，没有说出口，但岳是非心里想的，却是如果牺牲一个人能救下全村人，倒也不是不能做这样的买卖。
烟尘闻言，抖了抖，就地一滚，化出身形来，看着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趴在地上，脸色稚嫩，连连讨饶：“仙人饶命，我不敢冲撞仙人，是听说仙人以三道门度化有缘，特意想来求仙人渡我。”
“你从哪里听说的我开了三道门？解梦阳说的？”有些不快，这个蛇蛟，居然没有跟自己报备，就随意散步消息，搞的岳是非显得很被动。当日阵中，几乎全数入了三道门，只有解梦阳投诚，因此除他之外，消息没有泄露才对。
生命的价值，是否可以用数量来衡量？玄门说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但其实这是三山中灵宝派的主流思想。上清宗的思想中，相对更清贵，普渡的思想并不是很强。
到岳是非这一辈，显宗密宗之分，虽说都是行正道，但是在救人的观点上实则有很大差异。显宗宗师李亦邪和密宗初七的想法，就有极大不同。
除了白果，还有好几个人一起来帮忙。都是村里的青壮年。年轻人火力壮，阳气鼎盛，本来也更不惧鬼邪，加上岳是非的符护身，才能来做这事，但也都是抱着豁出命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