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弃徒

人心凉薄，尽在此间。你救他，他记你一时。你伤他，他记你一世。

岳是非无意得九樟村什么好处，他倒是想起另一件事，脸色倒是没变，语气更生冷些问道：“陈家怎么样了？”

白果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不敢回话。

岳是非抬起头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心想着这不是废话？没醒的话，能扒拉起来？

点头，睁开眼往问话的方向看去，只见坐在前方的宣哲润、白果都在。心里还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连白果都回来了。面上还是保持镇定的问：“我昏迷了多久？九樟村的人，都回来了吗？”

“已经三天了，差点以为你要醒不过来。”宣哲润半开玩笑的道，岳是非能醒来，他其实非常开心。

“怎么样了？”

“听说已经没人，陈家的人一夜之间都消失了，就连鸡，狗也不见了。人去宅空，老的少的，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说到此时，白果面色惊悚，语气发颤。他虽无数次诅咒陈家，村里人骂人最狠，就是骂人全家死绝。但他毕竟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居然陈家真的遭到这么个下场。他反倒有些不忍。

宣哲润不知道此事，闻言却想起了自家，惊讶道：“是凶煞作祟？”

岳是非却摆了摆手：“他们家和你家不同，他们不是凶煞，是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但眼神转向白果，愈发凌厉：“你既然看到，就应当知道善恶之报是真的，陈全宝是有错，但其罪是否有这般大？你自己心里可做个掂量。他是欠你家的，你自己心里的称是最清楚。”

“我，我知道，我一定烧香忏悔，帮他们陈家做超拔……”白果被吓得有些说话不清，确实能看出他的惶恐。

本来只是点他，岳是非也无意评判这件事的对错。想一想，连小镇上的事都完结。九樟村没了九樟树，却有了新的巨树庇护这村子，也算没有太多后顾之忧。

“还有一事，你们要日夜派人守护村头的那颗巨树，别再被人砍了去。否则将来再有灾难，可没有白先生再救你们一次。”岳是非嘱咐白果道。

全部交代完，岳是非仔细想想，似乎继续留在九樟村，也没什么意义。来这里耽误的时间已经太久。刚刚在说话时，他已经想清楚了，不能等。再加上此地的对手精通遁甲术，自己还不如发消息让丁山道人赶来相助，有了他，自己便不需要继续停留，尽早赶往千年古城才是。

白果出门去，安排这件事，目送他离开。

“走罢，我们启程了。”岳是非站起身，对宣哲润招呼道：“别让九樟村的百姓知道，我们悄悄走就是。”

“太小看我了，醒不过来？你以为和你一样？”岳是非用鄙夷的神情对他道。但其实他心里并不如面上那般平静，因为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身体里原本流动的气，此刻不说空空如也，也算稀稀落落。内景已不再清晰，以古人的话说，就是道炁不降。

上清讲求修身中百神，要与身中神呼应，然后才可行法召将，施符驱邪。刚才大战的消耗，岳是非不计成本的去支援大阵，现在对自身修行造成了不小的损伤，怕是连个寻常修行人都有点不如。

“恢复了，全恢复了，村子里的人都要赞颂您的功德。说您是活神仙呢！”白果听到被叫，急忙挤到床前，高兴的跟岳是非汇报：“还说想请您留在村子好好休息，村民一定供养您，感您的恩德。还要给您修长生祠，感谢您救了我们全村。”

说来讽刺，村民离开时，对岳是非颇多怨词，质疑他是骗子。此刻却又将他当做活神仙，和小镇里的人一模一样。

岳是非的面色十分冷淡，没有出现宣哲润预料中的惋惜，他惊讶于岳是非的冷静。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还是因为他另有计较？亦或是太过冷血？一起拼命的同伴死了，都不会有任何的痛苦？

“醒了？”

好在，修行本身达到的境界并不会变。所以只需要给岳是非一定的时间，他就会重回原本的境地。

然而，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岳是非必须要好好考虑下，是先找地方修养，还是就这么拖着身体去千年古城。

宣哲润觉得有些难开口，犹豫再三才道：“苏……苏沐雪姑娘倒是当场就出来了，但是看到解梦阳，她有些不满，所以直接离去，也不知去了哪里，好像只是在九樟村暂时歇脚便立马离开了。丹去伤……”

宣哲润自打决定跟着岳是非，就想过自己会不会有这么一天。如果自己也牺牲，岳是非会不会有丝毫的伤心难过？反正岳是非是说过，他死生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他不会因此有什么痛苦。

本来还以为是说辞，宣哲润现在却有些信了，岳是非确实是个冷血的人。

“白果，你这边呢？九樟村恢复了吗？”

“丹去伤呢？还有苏沐雪姑娘他们怎么样？出来了吗？”心里的忧虑，岳是非不愿说出口，更不想被人看穿他的心思。倒不是故作坚强，实在是太过危险，他现在的状态，如果被凶煞或是其他妖邪知道，就有可能乘虚而入。远的不说，解梦阳这条蛇精的心思，岳是非可还不敢完全信任。

虽说在刚才的战斗里，解梦阳舍身迎上，为他们完成阵法争取了很多时间，可谓英勇。值得让人感动，但一次两次还不足以观察一个人的心。认识一个人需要漫长的时间，何况认识一个人呢？

“我问的是小镇上的那个陈家，你那日下山时的话，我已明白。当日跟你说的话，也同样不变。”岳是非知道他恐惧，不安，也算半安慰：“你的作为我不评价，能理解，不支持。我只是想知道陈家现在如何了。”

垂下头颅，白果还是道：“有消息传来，听说您走了以后，没多久另一位道长也离开了陈家。本来大家都在重建，有一日早上，陈家门窗大开，却杳无人声息，连狗叫都听不到。有位在陈家干活的老伯当日轮班，正好去陈家……”

“还没有出来？”岳是非问道，听语气倒像是并不觉得奇怪，就像早就知道似地。

“对，到现在还没出来。我让人天天轮班去盯着，甚至去森林里重新找过，也没有任何痕迹，反正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是否已经……”

一个九樟村都闹成这样，丹心长老提示的凶煞老巢只会更加凶险。自己现在还能承受的起去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