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弃徒

咳嗽两声，想出声提醒时，岳是非已经松开了手道：“蛊虫的异气仍在，还没真正摆脱这蛊虫。”

蛊，是以毒虫而炼。但就像这个字本身所示，其虫源自祸乱之气。虫中祸乱，于人来说，就是一种异气。

岳是非虽然还分不清这蛊是什么蛊，但是对于这种有别于人体的气，总还是察觉的出来。

此法用途广泛，主要借水为媒介施展，常见的可治病止痛，中的可降妖驱邪，立做结界，更大的，甚至能止息祝融灾厄。建水古城时，岳是非就曾试图用此法来灭火。

治病的法水，岳是非也不是没学过。可他所学之法，对此并不专精。反而天师道善用此法。

三国时期，祖天师初于人前显神通，就是写符投井中，让人自己打水服下。但同时要写三官手书，忏悔自己的罪业，藏手书于山上，埋于地下，投入水中，向三官大帝忏罪后，才可服用法水。

岳是非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神水，也还是有些犹豫。他怕的，是这神水并不能真正解蛊，而是和抹上去一样，只是延缓抑制蛊毒的发作，等时间一过，蛊虫又会重新作祟。

最怕的是，有人就是利用神水的这特点，控制中蛊的人，让人从此离不开神水。

此法在用蛊之中，其实十分常见。传说苗疆有种情蛊，就是蛊女让心上人吃下以后，心上人从此就离不开蛊女，终其一生，若是离开，就会心口绞痛，难受的厉害，但只要不背心，便与正常人无异。

利用蛊术来控制人，在苗疆众多蛊术之中，并不罕见。

事实上也有人为此求上茅山，岳是非的师父，就曾试图帮人解蛊。试了众多茅山祖师秘传之法，把那人折腾的死去活来，就连岳是非师父都要绝望之时，最后还是得祖师庇佑，成功给那人解了蛊毒。

蛊毒厉害，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解的？

“道长？”

秦一志和菘蓝姑娘都是期待的看着岳是非。

回想了今日庙中的经历，特别是最后那一眼，又想起庙中壁画上所述。这样一位用心爱民，能被敕封正神，守卫一方的将军，自己还是应该相信的。

虽世间别有用心者众多，贪欲炽盛者众，但也要相信有无私行善者，人尚如是，何况神呢？

岳是非没有跟宣哲润说，之所以他连将军神这位正神也没完全信任，就是因为虽敕封正神，却还是庙中血食鬼神，并非玄门高真，差别在于，其心尚未清静，凭的是一念忠正封功而成神，并非修行而近至道。

所以成仙得道的祖师，已无凡人之欲，其心圆满，其身近乎大道。神则不同，还有谪贬的可能，一念差错而沦落者，也并非没有。

但这位将军神，岳是非愿意信他一次。

“试试吧，喝了这神水。”岳是非将水递给菘蓝姑娘，让她服下。

菘蓝姑娘接过神水，一饮而尽。

随着水落入肚中，没一会的功夫，岳是非看着菘蓝姑娘手臂上血丝若蛛网的纹路，开始逐渐收敛，乃至到了后来，彻底消失。

菘蓝欣喜的看着自己胳膊，左右摸了摸：“没了，我的毒被解了。”

皮肤重新变得光洁，只有冷冻的痕迹和实在忍不住，轻轻挠过的一些血痕。

岳是非看着眼前神效，一言不发，他的感知告诉他，这血痕纹路，上面的异气也同时消失，以他的见识来说，也说明这蛊毒彻底被解除了，而并非只是痕迹上的消失。

“道长大慈悲，您真是大德。”秦一志看见如此神奇的一幕，也震惊不已，连忙拱手致谢，彻底服气。

但岳是非不愿贪此功劳，摇了摇头说：“这并非是我道法神通，这瓶神水另有来处。”

“不知，怎么来的？”秦一志听岳是非这么说，也很不解。

岳是非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的这瓶神水，是今晚去查看将军庙时，在将军庙得来的神水。早些时候，我亲眼看着庙祝用神水解了另一位女子的蛊毒，当时就看着有神效，便寻来试试，没想到果有此神效。”

服用法水后，大多可痊愈，痊愈之后，还需要缴五斗米以谢，从此成为道民，学大道，行慈孝，背巫鬼。

说起来，这不止天师道起家。祖天师立教，也可视作玄门之始。

就连秦一志也有些看不下去。

“咳咳”

菘蓝感觉了下，震惊道：“咦，好像真的，不怎么痒了。”

玄门法水，可谓专门一门修法，名叫“水法”。

当时之所以立此法，主要是天师要教人回恶向善，忏悔前过。捐出的五斗米，也是放置于义仓中，救济穷苦。但当时玄门初起，反而让当时占据主导的儒家感受到威胁，所以儒生撰写史书时，多有夸大，污为“五斗米教”。拒称其本名“正一盟威妙道。”

菘蓝姑娘还没睡下，也确实不可能睡得着，浑身那般痒，怎么睡得着？实在困倦的厉害，才能稍稍合眼。

菘蓝点点头，捞开手臂：“用冰敷以后，确实好些，但只要离开冰块没多久，便会立马感觉痒得厉害，反而更胜之前，半点都不能离开冰块。”

再感受了一会，菘蓝能明显感觉到手臂的凉爽，柔和，真的舒适了许多。特别是之前有种虫子在肌肤里乱爬的感觉，现在荡然无存。

仔细凝视着这神效的神水，岳是非伸出手指，摩挲在菘蓝手臂下，感受着皮肤下的感觉，闭着眼静心凝神。

虽然他并无恶心，但这景象在外人看来，甚至菘蓝本人，都觉得有些太过亲密。羞的脸瞬间就红了。虽说岳是非是个道士，但再怎么也是个英俊的年轻男子。

“道长，你说有法子帮我驱蛊？”最着急的，自然是菘蓝本人。

岳是非问道：“你痒的地方是哪里？手臂吗？”

苗疆的蛊师，厉害的，能直接察觉出这蛊到底是什么，然后就能针对蛊使用破解之法。

“是不是要喝了这水，才能解除蛊毒？”秦一志焦急的问道。

手臂上已经被冻得有些发青，局部地方甚至发紫，看着就让人心疼。

取出神水，岳是非用指尖沾了一点，抹在菘蓝的手臂上，又问：“现在觉得如何？有所缓解没有？”

岳是非和秦一志在她门前敲了敲门，她亲自开门，还是保持着礼节。明明女子的身份，竟有枯竹般的枝节，韧性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