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鬼市景 百年旧
岳是非已跨出步伐，过了门，天空又变成熟悉的昏暗，正是鬼市之中。
鬼市里的景象，千年不曾有改变，稀稀拉拉的人群。藏匿在这的人，妖，鬼，各行其事，也无人管辖。
“问好了？”
白先生指了指去鬼市的路，示意两人该走了。他自己并没有动，要目送着两人离开。
该说的说完，岳是非已经没什么要问的，回了个礼，大踏步往鬼市的方向而去。反而是解梦阳犹疑着，他想要问，却说不出口。
当年是白先生亲手将他镇封进的九樟镇封，彼时的白先生还只是凡人。解梦阳对他当然是有恨意的，且这恨意根深蒂固，只是知晓白先生得道成仙后，也清楚，自己是不太可能报仇。
“唉，也没问什么。白先生都没正面回答，愁人的很。”解梦阳显然对回答不是很满意，像是什么都听了，又什么都没听懂。
“是这样的，他们都喜欢说些云里雾里，能领会几层全看自己，高人都这样。”岳是非赞同的说。
几乎在解梦阳越过的刹那，这扇被白先生强行打开的门就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似地。
人间进入鬼市，一月才有一次机会，可对于鬼市来说，时间是不曾停留的。而且外界开启后，与鬼市的时序也并不同。所以也没有谁察觉到，本来不该开启通道的时候，却有人出现在鬼市。
岳是非带着解梦阳，直奔古德老板的所在。
“笃、笃、笃”
敲着门，没等多久，又是熟悉的声音：“谁啊？来这么早？还没做生意呢。”
拉开门，看见站着的岳是非时。古德老板大吃一惊，他掐指推了下，惊道：“怎么会？外面现在已经是十五了？”
“我的天，难道我睡了好几天？”古德老板拍着头，难以置信。
不等他让开，岳是非先闯了进去边进边说：“我不是满月时候进来的鬼市，外面还没到时候。”
解梦阳一路跟着岳是非，抬头瞅瞅古德老板的店面，发出感慨：“真是，几百年不见，这里还是这般模样，都没怎么变过。”
岳是非闯进去也就算了，跟在后面的解梦阳引起了古德老板的警惕：“你是谁？怎么没见过？”
又往里面问道：“他是你新收的小弟？上次那个姓宣的小子呢？”
“让他进来罢，得罪了他，拆了你的店也不费事。”岳是非耸耸肩，这解梦阳可不比宣哲润，是个小白，被古德老板轻易唬住。
古德老板已经认出解梦阳的真身，确实也被吓了一跳，吃惊道：“你怎么带了个……到我这来？”
“怎么？你以前不也会做非人的生意？我带来的怎么让你惊奇了？”岳是非才不管那些，拉开椅子，同时示意解梦阳：“坐，不用客气。”
“瞎搞，我的椅子都是宝贝，你坐坏了全都得赔，一个子也不能少。怎么就当自己家了？”古德老板很是气愤，每次见到岳是非，都跟瘟神来了似地，他实在看不过眼，却又没啥办法。
“老实说，你们怎么进来的？还能不遵守鬼市的规则？”相比突然看见的解梦阳，古德老板其实更关注岳是非到底怎么做到的，能不循常理，突然出现在鬼市之中。
他不是不知道岳是非的能力，想了起来，兴趣大增：“怎么？你之前的想法成功了？从其他冥途不断换路进来？教教我呗？嘿嘿，这样我就敢去人间走一走，也是许久没回去咯。”
不是不想回人间，古德老板是不敢回去。他身上的事让他只能留在鬼市，他所在的时代，已不容他于世。
若是他重回人间，同样必须要再等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回到鬼市。而他或许熬不过一个月，就得死在外边。因此，岳是非要是有什么法子，可以不遵循这时间的限制，强行进入鬼市，他就真敢溜出去看看。
何况，进入鬼市的规则，实质上也是时间的规则。鬼市的时间与外面世界时间不同，谁都知道，若是能善加利用，甚至有穿梭时空的方法。
可千百年来，也没听谁能做到。进出鬼市，都还是得遵循鬼市的规则，实质上也就限死了利用时间流速不同搞事的想法。
都将鬼市的规则奉为圭臬，直到现在，岳是非就没遵循这规则。
即使古德老板不想跑出去转转，凭借这技术，他拿去九州楼开价，怕是足以震惊整个鬼市的压轴至宝，不定能赚多少。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我能看到冥途，你能吗？”岳是非指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说道：“上次留在你这的定位符，倒是起了些作用，只可惜你也学不得。”
“我学不了，别人也学不得吗？你的眼睛是罕见，但这世上总还是有些人能做到的。”古德老板小本本都拿了出来：“快，告诉我，我就不追究你乱留东西在我这的罪过。”
“告诉你倒也无妨，不过我来这也是有问题要问，你要答应回答我的问题才行。”岳是非开出条件，既然是生意人，就得用交易说话。
古德老板答应的极迅速：“没问题，你想问什么都行。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快说，你怎么进来的。”
岳是非将怀里早就准备好的黄符取了出来：“寻位置的符和咒，我倒是都写了下来，你只需要照着这个，寻找通往鬼市的路，再沿着阴阳渡口中，寻来此处就可。”
接过去瞟了一眼，古德老板怀疑的说：“这么简单？我怎么有点不信？”
又仔细的看了看，古德老板更加怀疑：“不对啊，阴阳渡口变幻无穷，你从人间寻路过来，经过了多少渡口？得多久才能到这？”
伸出三根手指，岳是非说：“就三个，而且这是第三个，不信你问他。”
解梦阳点了点头，岳是非确实没说假话。
“你们这是运气好？还是你知道只需要过三个渡口？”古德老板问出关键所在。
“我不知道，原本我还以为会是漫长的旅途。谁知中途遇到一位临凡的天仙，他帮我们开了个后门。唰，我们直接就到了鬼市。”颇为无辜的摊了下手，岳是非道。
如今重见已成天仙的白先生，表面上的恭敬，内心则是更复杂的情绪。
“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白先生并没有去看解梦阳，他当然知道解梦阳的疑惑，也算回答了他。
相比于人间要注意对世间的影响，阴阳渡口本就更加广大，影响也小得多，所以白先生真要留在这，几乎不用太多顾忌影响。
到底要留多久，做什么，就和岳是非他们无关。
他袖子一扬，便凭空出了一间屋子，正在两山之间。他看了下所在，摸了摸下巴：“少了点什么！”
“前路多舛，一路珍重！”
解梦阳憨憨的，有些不知所措，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问道：“白先生，我心里还是有疑惑。您有知晓过去未来的能力，我想问问，我的将来会如何？选择会不会选错？”
白先生将目光凝向解梦阳，最后说：“未来如何，是由你自己决定，而不是我告诉你。若是我告诉你，便成了定数，又有何益？”
解梦阳猛地惊醒，才发觉岳是非居然没等自己。若是岳是非过了线，自己又要去哪追他？不敢怠慢，向前狂奔，赶岳是非而去。
手轻勾勒面前，随他指尖划过，地上便多出一条河流。水流潺潺，正好绕屋而过。随即他又点了几下，地上便有几块已垦好的地块，呈方形的田亩，在河畔而出，白先生站在田亩边，木屋旁，闲适潇洒的眺望远方。
似乎他出现在这，只是兴之所至，便想在这住个几日。又或许，他是要在这等什么未来之人。
织衣娘散归山林，但白先生出现在此之际，就没有织衣娘敢靠拢过来。倒也不是白先生刻意做了什么，只是他住在此，一切世间不祥就会绕他而行，织衣娘下意识就会避开他。
“你不笨。”白先生肯定道：“如果我不告诉你，未来就有无限可能。可是我若出口，反而会影响你的将来，变成一个固定的数，所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讲完，白先生指着已渐走远的背影，说道：“他走的远了，你还不跟上去吗？”
岳是非并不是不等解梦阳，而是他知道，有些事他不该听，不该问，要留点空间给解梦阳与白先生。
所以他过了门之后，就在等解梦阳。没多久，解梦阳也越过了那条线，进入了鬼市。
他的身后，白先生目光深邃，眼看着两人离去，站在身后，似乎自言自语：“跟着吧，跟着吧。”
谁也听不见白先生的话语，万顷花海间，风吹香起。白先生环顾四周，突然笑道：“也是个不错的地方，等一等，或许有后来人呢？”
“您不说，就不是定数吗？”解梦阳也无奈，他不理解白先生的意思，总觉得像是敷衍：“我不是人，脑子天生更笨，您能说的更明白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