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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弃徒

第一百九十四章 舞惊天 相忘处

对他这种老手来说,很明显的知道,绿茵姑娘已经不是逢场作戏,更不是招待一个普通的客人。而是真正“动心”了。

这种“动心”,不是“动情”,更是一种欣赏,礼敬,她已经对岳是非生出了这种复杂却非男女之间的感情,而且收也收不住,连他都看的出来。

岳是非没有理他,收拾好笔,将绿茵姑娘写的这几张纸留下。上面是不全的《庄子》,虽然不全,也是此地初出道经,眼下还不好说有什么用。也没有显个异象之类的,但是岳是非清楚,经典出世必是有因,既然在这机缘巧合之下出现于世,想必其中自有其深意。

岳是非的眼中,这字迹倒也是不错的书法,很难想象出自一位青楼女子的手。单说这字,这位绿茵姑娘应该很有点故事,也许是什么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否则不会下过一番苦功夫练出这字。

她的笔法即使在后面变得凌乱时,功夫也没丢。结构仍是完整的,可见书法已镌刻在她整个用字的笔法中。

对于常人来说,看见楷书时,一眼就能看出哪个字好看,哪个字是没什么功夫的。但是若看行书,就不太容易看出好坏,有些看似龙飞凤舞,很有章法的,实则可能是有意为之,故意营造的美。还有些看似不太正经的字,或许是久练临过贴的。

看他这样,岳是非又有几分后悔。实在是毒舌惯了,好不容易马云超平复下去的心情,干嘛自己又要勾起他的伤心事。

“你真狠……”马云超的心情被破坏了,他也确实没了心思来作乐,直接甩下一句话,端着酒壶坐倒角落里去,一个人在那喝着闷酒,只喝酒,不吃东西,像是要把自己在这灌醉的模样。

“别把自己弄醉了,我们来这里还不能休息。”岳是非提醒了一句,也没去管他,若是连喝酒都不让他喝,他心里被勾起的烦闷又要如何化解?

“咚、咚咚……”

窗外,舞台上的乐曲突变。刚刚是琴瑟合奏,音乐本身就是欣赏的对象。但现在,其他乐曲都停了下去,只剩下了合乎节奏的鼓点。

音乐不再是主,而是成为一种辅助,辅助着某个新的主体。

岳是非心有所动,扶着窗边,往下看去。果然是绿茵姑娘站在舞台上,身上裹着绿绸,飘逸分散,长长的绸子舞动,将整个舞台占满。

一时间天地失色,只有最中心的绿茵姑娘与那株万火千光树。不,连万火千光树的光辉,似乎都被这位姑娘惊人的舞技掩盖了下去。

伴着鼓点的节奏,绿茵姑娘婀娜的身姿舞动而起,玉足纤纤,踩着鼓点,好一曲霓裳羽衣,鼓点原是军阵之用,偏偏在这位姑娘身上,化作了催人心弦的奏曲,无需琴瑟,刚毅中带着柔情。

没有言语解释,但岳是非看着舞动的身姿,慢慢就明白了这位女子身上的故事。也是这时,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何这位姑娘在听到庄子中那句话时,有那么大的反应。

是了,于她而言,那句子,就是她过往的写照。而这支舞,跳的也是她的曾经。

不过行书总还是有个结构章法,稍读过书法的,还能看出其中优劣,评个高低。

但要是说草书,那就麻烦很大了,因为草书在很多人看来,凌乱不堪,几乎就是打胡乱写,要结构没结构,要章法没章法,胡乱鬼画符,是个人写的都比这好看,更无法理解书法界为何会捧着这样的字,还以为是文人有意抬身价,搞小圈子。

“可以啊,兄弟,我真是错看你了。”马云超哪里懂这些,他已经对岳是非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是真正流连过声色场的,虽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大场子,又都是真正的古典风韵,他也没有体会过,头一次见,心情难掩兴奋。可是见岳是非这般娴熟,他是发自内心的佩服,拍着岳是非的肩膀道:“以后教教兄弟,怎么跟姑娘谈的这么开怀?让人家不仅倒贴钱还投怀送抱的?”

原来是她听了岳是非的话之后,思绪复杂,居然连这句几乎是恳求岳是非说出的话,也搞忘了写上去。

捡拾起地上的纸,绿茵的字迹娟秀,很有大家闺秀的笔锋。不显凌厉,秀气端庄。可是写到后面,或许是情绪太激动,又或者是岳是非的念诵太快,她有些跟不上,字迹便逐渐开始变得凌乱散漫起来。

实际上草书是最看功夫的,草书要写好,并不容易。

书法大家赵孟頫有过一句话:“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说的就是在书法一道上,结字或有变化,其构造不一定因循守旧。但是在用笔之上,其规矩,却是古来的章法,代代相传,这基本功夫是硬练出来的。

而这位绿茵姑娘的誊抄,到后面已经是狂草,可是用笔不散,一定是下过苦功才能做到。

既然如此,岳是非捡起落在地上的笔,帮她写了上去。

“不如相忘于江湖!”

写时,还很郑重的酝酿一番,先用手指划了下,回忆了下以前临帖学书时的记忆,确认差不多了,才敢在这张纸上留下自己的字迹,否则岳是非也怕自己玷污了这整幅作品。

不敢说草书中保留了用笔就一定是上乘,但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到,不能叫草书,只能叫鬼画符。

其中到底,很多都得靠常年读贴,才能总结出来,不是一般人都能理解的。

不过马云超也是烦得很,一直在他耳边嘟囔,说到后面,岳是非有些不满,干脆道:“你问我怎么讨好姑娘?你忘了你的小红是怎么死在你眼前的吗?”

不提还好,一说起,马云超就浑身一震。显然又想起了伤心事,自进来以后的眼中神采,又黯淡下去。

对此,岳是非甚至有几分自惭。难怪绿茵那么喜欢门前的“仙人楼”牌匾,当时还以为是她骗自己进门的手段,原来她是真的喜欢书法,对于门前出自名家手笔的牌匾,自然心生欢喜。

誊抄一直到“相濡以沫”的沫字,戛然而止。

所以草书看似胡乱,实则也是最讲究功夫的。能否在狂草中,还能保留苦练的用笔基础?就是一幅书法能否优秀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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