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空城计 登临三层
所谓兵贵精，不贵多，就是这个道理。
“奇怪……”
“怎么说？”岳是非看身边的冯江停下马来，不解的抬头望向三层关隘，便也停下来。
侧躺在地上的将军，想把手举起来鼓掌，却发现撑在身下的胳膊已经举不起来了。手臂断了，靠肌肉粘连在一起，勾出不寻常的弧度。
包府的侍卫们都从身边而过，只剩下冯江与将军站在中间，冯江的枪稍显犹豫，片刻之后，他收了枪道：“如今你身受重伤，已无再战之力。义人不杀无兵之人。”
说罢，提马前行，将军也确实没阻拦。
冯江解释完，几人往上看去，黑压压一片，没有任何反应。倒像是根本无人驻守，或是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等着人踩进去。
“我看，这是空城计。”山羊胡插话道：“其实这第三层早就守卫空虚，发觉我们来打，知道无法迎战，干脆唱空城计，想要吓走我们。”
“空城计？那是什么？”冯江疑惑，他也算苦读兵书，还真没听过这个说法。
山羊胡惊了：“你居然不知道空城计？这书读少了还能当将军？”
他的嘴一直很毒，岳是非是知道的。好在冯江倒也不是那种自傲的人，反而很谦虚的说：“兵法浩如烟海，我所知微渺，确实不曾听过这空城计一说，还请先生指点。”
山羊胡洋洋自得的讲述了诸葛亮以空城计退兵的故事，最后总结道：“诸葛武侯以空城计退敌，司马懿疑心极重，不敢冒进，最后贻误战机。我看现在就是有人在用此计。”
冯江皱了下眉，还没回答，岳是非抢先道：“空城计是明朝小说《三国演义》里的内容，这座城里都是宋以后就停滞的，你让他上哪知道空城计去？”
山羊胡的脸色顿时憋住，他还真没这个认识，只是听说书的讲过。至于《三国志》这样的史书，他确实没有读过。
再次遥看上方，岳是非总结道：“不是空城计，而是真的有陷阱。”
“怎么说？”冯江和山羊胡异口同声的追问道。
岳是非解释说：“第二层和第一层关隘的守护人数都是充足的，虽然是丞相不信任的人，但也还是留了人在这守卫。就不可能把第二层和第三层的人调空，他绝对有力量保持一定的防御力量。”
“而且真要是空城计，至少要表现出“正常”的模样，来显示其胸有成竹。哪有像现在这样？直接大喇喇的放在这？万一冯江是个愣头青，根本没有多想呢？”岳是非解释道：“即使三国演义里，诸葛亮会用空城计，也是因为他知道司马懿是个疑心极重的人，如果是普通人，反而不会用这样的计策。”
一番解释，包括山羊胡也觉得有道理，不再坚持。转而问道：“那现在要怎么样？打道回府？不上去了？”
“不行，不能回去。”冯江立马就道：“事已至此，没有回头之路了。”
他凝视着岳是非的双眼，对岳是非道：“岳先生，如果你怕了，想要走，道路应该已经打通。但我是要上去的，我不能放着包大人一个人在上面。”
说罢，提枪纵马，独身而行。
荀季的衣服穿在冯江身上，此刻更显得飒爽英姿，神采飞扬，孤身赴死，少年英雄，可悲可叹。
第一个跟上去的却不是岳是非，而是秦一恒，她的眼中，现在的冯江倒是跟当年她离家时，无比的相似。如今她早已生死置之度外，反而更加坦荡。
“走吧，女人都不如了？”岳是非拍拍山羊胡，调侃着也纵马跟上。
包府之中准备的马匹数量很多，想来包大人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在城中，私藏甲胄是违规的，可是养马却并无限制，所以包大人在包府侧处准备了一个小马场，城中人都知道他喜欢收集骏马，却不知道他这是为军事做准备。
“我会怕？我只是在想他们会布置什么陷阱？”山羊胡也催马赶上，他嘴上是不软的。
“大概是术法类的陷阱，他们应该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岳是非感叹道。
上坡时，几乎都没有太多阻碍。如果是应对寻常兵马，此刻就应该射箭，在骑兵冲锋起势之前先用箭枝覆盖，在没有装甲的情况下，多少人也不够箭射的。
特别是想起那日登陆时，船夫被一箭穿胸的经历。岳是非自从临近，就在手上准备着，随时都能掐出茅山护身罡，免得悲剧再现，结果反而没用上。
只能说明丞相想的，和岳是非想的是一样的，他早就知道普通人来这没有意义，真正对阵的，是双方会法术的人，就是不知道这里准备的是什么样的法术。
“岳先生，你看，门开着……”
走在最前面的冯江，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洞开的第三层的城门，他无法理解，第三层为什么会这样。
四周黑黝黝的，如同吞噬一切大口，诡异的寂静，看着第三层这样。冯江甚至产生一股莫名的恐惧。
原本他以为的敌人，是在第三层的丞相。但现在，却好像第三层整个都被怪物吞噬了，已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人，所以城门洞开，毫无反应。
还在原地看着的几人见此，也跟上了冯江，山羊胡在旁道：“啧啧，实在可惜，好一幕大剧。”
岳是非赶上冯江，用后面人听不见的声音道：“你伤了他，若是今晚我们失败，仍是丞相理政，追究起来，他身受重伤，无法阻挡你们，想来就不会被问责？甚至拼死阻拦你这位曾经的下属，表明了忠心，反而能得到丞相的信任？”
整个岳阳城，城内城外加上，都没有上万的兵士。反过来也说明，这第三层靠人力几乎不可攻破。
这也是为何几乎把所有包府侍卫都派去占领第二层关隘，然后从上往下打，才能制造更大的混乱。只有岳是非这样的道术中人，才有可能攻入第三层，普通人来再多都是塞牙缝的。
按冯江的说法，三层逐级往上，守卫的兵数是不同的。守住二层的隘口满编是百人，实际上会有些不在编的情况，也就几十人守卫。
“好小子，来啊，杀了我吧！有长进。”
别看冯江有几分憨，他反而为将军的死局，选了唯一的破局之道。
冯江回应岳是非道：“我初入行伍，包大人就让我跟着他。他虽不是义人，待我也算苛刻，但也不曾亏待我，纵是为了心中理想，难道我便能杀他吗？”
守卫关隘的人只有几十，虽有弓弩，但多数是镶嵌在隘口城池上的。现在是夜晚，太过安定的日子，让绝大多数守护的士兵也都进入梦乡，将军虽然让人回去通知，但毕竟时间太短，匆匆应战，结果可想而知。
别看只有几十人，但只要控制好隘口，关好关门，再加上镶嵌在城墙上的弓弩，窄道高墙，想要攻破，起码得成百上千人携攻城利器，还需要花费一定时间。
三层各有城防兵营，就守护关隘的时间，便足够后面的兵营火速援救，所以理论上，一层比一层难攻打。
第三层的满编，约有一百五十人，且比第二层关隘的守兵素质更强，毕竟是王室前的最后关口。据说理论上要想攻破第三层的隘口，没有上万大军，几乎不可能做到。
他是道家，玄门贵生恶死。于岳是非而言，他虽然可擘画大局，但只要有的选，他也不愿意去牺牲个体的性命。仙道贵生，万物之生，皆大道所长，无论是高天鲲鹏，亦或青青草木，以道观之，并无贵贱之别。
从一二层关隘走过，战马厮叫，兵士冲锋，火光闪烁间，金铁相交。四人都只是匆匆一瞥，没有去关心那边到底怎么样。
“按说我们前面闹的那么大，将军也派人试图上第三层关隘去禀报丞相。带着将军印信，按说上第三层不会有太大阻碍，所以他们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
稍作停顿，冯江继续道：“何况按照规制，我们走到这，上面应该开始问询来人是谁，目的如何。并且对照清册，核实是否有资格上第三层，如果没有资格，就会被警告驱离，不理会警告的，现在已经被射成筛子了。”
冯江可以放过将军，但这毕竟是战争，战火之下，不知多少无辜性命将丧于刀兵之下。
站在第三层的坡前，第三层隘口上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变化。
“世上为了所谓心中高远志向而坏小德者，不计其数。能记过往恩情，倒也不枉一个‘义’字。”岳是非对冯江的行为表示了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