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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惹钧怜

第一回 古董店

她发动车子的时候看了一眼后视镜,儿子正耷拉着脑袋研究手里的玩具,外面昏黄的灯光透过车窗玻璃映在他半长不短的头发上,形成了一个蒙蒙的光圈。似乎预感到了妈妈“关切”目光,小伙子忽然抬头,冲镜子里的妈妈讨好的笑笑:“妈妈,我要饿死了…今天吃什么口味的方便面?”

……

周静均出差已经3天了,预计时间是一个礼拜,作为家中唯一一位能下得厨房的高手的离开,即使只有短短的一个星期,她们娘儿俩也觉得是世界末日啊,梁蔓蔓打算着今天晚上带儿子出去吃算了,

夕阳西下的橘黄色光晕里,汽车长龙望都望不到头,梁蔓蔓开始后悔今天没骑电瓶车。正在纠结晚上吃什么的空当,车窗被敲了两下,隔着偏光镜她看见了一张极为恐怖的脸,红白交错的瘢痕,深浅不一的肌肉组织因为没有正常皮肤的包裹,看起来如同槐树树干龟裂的皮,那张脸也许是想笑,也许是想表现的很可怜,但是,由于大部分的肌肉都皱在一起,使得他做任何表情都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狰狞……

梁蔓蔓按下车窗,从皮夹里拿出10块钱,递给他,他似乎又想表达一下感激,梁蔓蔓浅浅点头,表示不用了,随即关上了车窗。

这个人她每天都有看到,他这几年一直都在这条路上乞讨,听周静均说是因为一场火灾被毁容,那次大火烧死了十几个人,是个正在施工的写字楼,据说火灾的原因是电线短路了,发生火灾的地方在二十几楼,火势蔓延的非常快,很多工人根本来不及做出逃生反应就被浓烟呛倒在地,这个人算是幸存者,但是,命保住了,浑身烧伤面积高达百分之八十,老婆在病床前陪了半个月,施工单位的赔偿金刚刚下来,就哭着跟他说要出去打工养家,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梁蔓蔓无语的回头瞪了儿子一眼,“我看你头发有点长了,吃完饭去理发!”

“不是吧,妈妈!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哭天喊地的喊声瞬间充盈耳畔。周一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一提到理发就会炸毛,小时候被梁蔓蔓用老旧的理发器卡过头发,本以为年纪小可能过几天就忘记了,谁成想这段记忆就像烙印在他心里一样,比刻骨铭心还铭心刻骨……从此一提到理发,简直是要他的命啊……,梁蔓蔓得意的提高语调:“你爸跟我讲过两次了。”周一行听到说他爸爸,马上露出一副可怜相,苦大仇深的对着粱蔓蔓的背影说,“麻麻真坏!我爸怎么就娶了你呢……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你造你的小宝贝正在被虐待吗……

梁蔓蔓:“……”

最后选定了吃米线,只是那条小吃街生意一向火爆,现在才6点半的光景,狭小的街道貌似已经水泄不通了,梁蔓蔓把车停好后指示周一行把车窗关好,

“妈妈,停这里干嘛,不是去喝米线咩?这条街都是卖古玩字画的,你要买古董咩?”周一行有摇头晃脑的指着街头的一个古色古香的招牌,上面刻着三个鎏金大字:古玩城。不过这三个字被霓虹灯管包装的跟某家ktv的招牌没啥两样,本来很有意境的,忽然就不伦不类了……

梁蔓蔓把包包背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周一行你话这么多,没看见那边车开不进去了咩……!一个男孩子动不动就发嗲卖萌的,你恶心不恶心啊!”

“哪有这样说自己宝贝的,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周一行愤愤然,梁蔓蔓抬眼看了看小吃街路口的密集人群,“你不是亲生的,你是充话费送的,我们还有些时间,嗯,陪我去那边看看衣服咩!”

“又是衣服,我们家衣服都成灾了,女人呐……”已经半饥饿状态的小子小声学大人嘀咕,但还是快步跟上了上去。

不过,非常不巧的是,那家店今天没有开门,门口挂了个店主出门吃海鲜的字样,梁蔓蔓有点遗憾,马上深秋了,该整几件行头充实下衣柜啊……

“妈妈,快来,看,这只鹦鹉会说话!”周一行不知何时已经跑出老远一段路,此时正站在对面的店门口冲梁蔓蔓招手,“快来快来!”

梁蔓蔓走到那家店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这间古玩小店门头不大,里面却似乎另有洞天,便牵了儿子的小手,走了进去。店里空间很大,竟然还是个复式建筑,一楼大厅一排排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各种瓷器或者金器,很多都是杂乱无章的堆放在一起,让人感觉这不是间店铺,而是一间仓库,而且是闲置多年了。梁蔓蔓估计这些所谓的古董也许只是赝品,不然谁舍得将如此贵重的物品混乱的随意放置,而且,有很多瓷器上都布满了灰尘。梁蔓蔓仔细的看了几件看似陈旧的摆件,却赫然发现这些都是真货,她有个做考古的老爹,对于鉴定这些古玩字画还是稍稍有些研究,梁蔓蔓有些吃惊了,乖乖不得了,看着这些罗列不一的陈设,这件古董店堪比国家博物馆了!继续往里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在柜台转角的地方,用了梨木屏风遮挡,不细看还以为是一面墙。

这房间很大,但是光源不多,使得很多角落显得阴森森的,周一行正穿梭在这个错落有致的巨大空间里,追着那只鸟问东问西。梁蔓蔓正回忆这条街何时有过这么一家古色古香的建筑,她混迹这里的时间比周一行都大,没有理由不知道这条街的一砖一瓦。

“妈妈,看,这鹦鹉刚刚跟我学说欢迎欢迎,你好你好,”

梁蔓蔓汗,“这不是鹦鹉,这是只八哥。还有,你不要随便跑来跑去的了,这里的东西都非常值钱,你不许随便碰哦!”

“哦……”周一行点点头,梁蔓蔓奇怪的是,这只八哥没有关在笼子里,就这样自由的在大厅飞来飞去,这主人还真是放心,

“我说小八怎么出来了,原来是有客人啊,你要买东西吗,小伙子?”一个很和气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梁蔓蔓下意识按住了儿子的肩膀,只见正前方灯火阑珊的光影中,有个人慢慢显出身形。

周静均说完这件事的时候还不胜唏嘘,问梁蔓蔓说:“老婆,如果我有一天也发生什么不幸,你会不会也头也不回的离开?”记得当时梁蔓蔓面无表情的瞟了周静均一眼:“嗯,你明明知道答案啊……,还要问?!”然后,周静均就指天抢地的痛呼她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实在是冷血动物,罔顾他对她如此掏心掏肺掏钱包……

梁蔓蔓不可置否,她的确不是感情丰富的人,可能医学专业的人骨子里都有那么一种高冷的气场,会冷场不说,还会冻伤周围的无辜群众。当初周静均追她做女朋友的时候她根本就毫无感觉,他们俩一个学的预防医学,一个学的临床医学,竟然能在同一个教室碰上,用她的好友廖夏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天意如此……

“妈妈!”小帅哥终于舍得抬头,看见梁蔓蔓欢呼一声,俊俏的小脸显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妈妈你等我下,马上就好。”梁蔓蔓走过去看见儿子正在画一只七星瓢虫,“陆小曼,这个送你了,”他大手一挥,把画递给了紧挨着他的一个小女生,“对了,这是谁的笔来?”儿子摇摇手中的水彩笔,四下瞄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生怯怯的说到:“周一行,你不是说画了送给我吗?”

梁蔓蔓就看见儿子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摇手拿笔的动作有瞬间的迟疑,梁蔓蔓太了解这个小动作了,果然,就看见儿子扭身走到那个小女生旁边:“文思雨啊,我决定给你一个更厉害的礼物!”说完,捧着小女生的脸就要亲上去,说时迟,那时快,在一群小女生屏住呼吸的瞬间,梁蔓蔓一把抓住儿子脖子上的红领巾,往后用力一拉,及时制止了这小混球的无耻行为。

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敢吃火锅。

一古董店。梁蔓蔓低头正忙着跟儿子的餐桌老师打电话:“胡老师,实在抱歉啊,我这里堵车了,可能需要您再看他一会儿,我尽量快点赶过去!”,老师在对面很客气的说,没关系,不要着急,梁蔓蔓千恩万谢,收了手机。

都说往事不要重提啊,粱蔓蔓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个天意,的确是比较无语……

那天讲课的是解剖系有名的“辣手摧花”吴教授,教授上课有个爱好,喜欢点名自己眼生的学生,特别是女生,为什么说是辣手摧花呢,咳咳,这个称号当然是有来头的,他认为尸体解剖是每个学临床的女生必须要过的坎儿,这个坎就如同洞房花烛夜,必须要痛一次,痛过去,就好了……当然这理论都是那些学长们一届届传下来的,至于吴老头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些话,现在谁也不敢去问啊!

那个男生就是周静钧。

粱蔓蔓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都不记得是怎么答应跟他交往的,后来俩人竟然开始谈婚论嫁,而且提出结婚的竟然还是她自己的父母!梁蔓蔓真是奇怪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拿什么说辞使得自己的爸妈忽然就对他刮目相看……她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周静均忙里忙外的准备婚礼了,现在连周一行都已经小学二年级了。

梁蔓蔓看着那个人走远,慢慢消失在车流之中,其实她知道他还有个儿子,那次送周一行去学校,在离学校一条街的地方,她看见那男人拿了件深蓝色的运动服递给同行的那个男孩子,巧合的是,那个男孩子和周一行是一个餐桌的。想到周一行,梁蔓蔓头又开始痛,车队没有任何松动的景象,她又一次后悔,怎么没骑电瓶车!

赶到小餐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敲开他班级的门梁蔓蔓就看见儿子正被一群小女生包围在正中间,手里拿着一支笔,正低头画着什么,餐桌的胡老师迎面走过来:“一行的作业已经全部做完了,不过他说要你检查,我就没给他批改,已经等急了……”最后一句她是低头笑着说的,音量略小,梁蔓蔓也无奈的冲老师点头,转身对着那小子喊:“周一行,收拾书包,我们走了。”

“第一排那个写字的女生,只做笔记是不能帮你完全掌握这些课堂内容的,必须要亲手去实践,去感觉,你上来辅助一下”直到被旁边的人点醒,粱蔓蔓才无语的放下笔记走上讲台,老教授看她从善如流的穿好隔离衣,很是欣慰,待粱蔓蔓走进老爷子才看见是她,笑着点点头,跟大家介绍:“这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学生,认真,细心,做试验是非常严谨,为什么说严谨,因为对于生命,这个活生生的个体,我们来不得半点马虎大意,你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可能切错一根重要的血管!”台下有人唏嘘,粱蔓蔓有些尴尬,还好老头没有继续把她夸成一朵花……。

所谓辅助完成教学试验,就是老师讲到哪里你就要切到哪里,解剖课嘛,在吴教授的指导下,他每讲到一个关键的器官,粱蔓蔓就把尸体上的那部分切下来,举高,展示给在座的同学,在切除组织的过程中,梁蔓蔓眉头不不曾皱过一下,下刀的动作那是又快又准,大概刚刚讲了10分钟左右的样子,老吴讲到了腓骨,当粱蔓蔓卖力的把尸体的小腿举起来的时候看见第三排有个男生吐了……

“我跟你讲过不要随便亲别人,特别是女生!你这样被人家妈妈看到,你信不信会挨打哦!”

“哦哦……我知道了,母亲大人,我以后就亲你一个女人,你才是唯一的。”周一行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神情像极了他爹周静均。

那个事件后来也被刷上了校园的BBS,不是因为那个叫周静钧的男生在解剖课上吐的一塌糊涂,而是,粱蔓蔓看到他吐她也被恶心的吐了……当时那个现场,简直……惨不忍睹……

她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弱点啊,真是多亏周静钧!后来粱蔓蔓一直都觉得周静钧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恶心她的,他第一次请她吃饭是吃的火锅,吃火锅也就吃了,还点了羊蝎子,粱蔓蔓看着在锅里煮的沸腾泛着水泡的那一块块骨头,瞬间想到了那天被她五马分尸的教具……粱蔓蔓看着对面的周静钧,深吸一口气,说同学你是故意的吧?我们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如此对我?!然后用她平生最大的奔跑速度远离那家火锅店。

那天老教授看了一眼台下,又从讲台上把自己酒瓶底厚度的眼镜拿出来戴上,扫了一眼阶梯教室里乌压压的人,那时粱蔓蔓正忙着帮廖夏整理答辩的资料,来这个教室纯粹是惯性使然……她也曾是老头的得意门生,从大一到大三她都是经常被老头拽到讲台上的那个人,不过大四一实习老教授已经不怎么点她的名字了,谁知道今天……,廖夏后来说,估计老爷子那天带错了眼镜,根本没认出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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