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戈培尔效应

“托你的福，”斯内普看了他一眼，他的语气里有种恶意般的得意，“夏勒介绍我们认识的。”

“夏勒？”狄安娜想起布莱克关于夏勒与考茨的评语，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道：“那么你们现在是朋友了？我想莉莉会很高兴的，你在斯莱特林有了新朋友。”

“朋友？”斯内普冷笑了声，“我可不会把一个一年级的傻瓜当成朋友。”

平安夜所有留校的学生被安排在礼堂和没有回家的零星教授们一起渡过，狄安娜数了数，加起来也大概只有二十余人。因此，他们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各自学院的长桌上，而被安排在了同一张桌子上。校长邓布利多笑呵呵地示意他们可以打乱了随便坐。

狄安娜注意到斯莱特林只有三个人留校，斯内普、考茨、以及一个她不认识的短发女孩。他们嫌恶地看了一眼兴高采烈地坐在桌首的格兰芬多们，选择了桌子的末端。斯内普一坐下就低声和考茨旁若无人地讨论些什么。那个短发女孩则低头沉默着。

狄安娜坐在格兰芬多的最后，她后面坐着克里斯汀和赫奇帕奇的学生们。拉文克劳则坐在斯莱特林旁边。今晚他们的空碟子没有像以往一样盛满了食物，狄安娜拿起放在刀叉旁的小册子，翻了翻，家养小精灵们大概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列在了上面，狄安娜看到除了他们常见的菜色外，还有许多别的国家的菜系，比如她喝到有些腻味的普罗旺斯鱼汤，又或者是地中海风味的亚米斯塔。

斯内普看上去很喜欢这份礼物，又或许是因为他今天心情实在太好了，他竟然对狄安娜解释道：“他听说我能改良清醒剂，像个巨怪一样不能相信。”

“改良清醒剂？”

“标准清醒剂需要不间断地熬制三天三夜，然而只要几个小小的改动，一个晚上我就能完成。”

“你成功了？”狄安娜惊呼道。

“我昨天晚上找了间空教室，他早上看到我的成品时的表现真是太可笑了……”斯内普的嘴角愉悦地上扬着。

“你简直是个……天才。”狄安娜注视着他，他身上陈旧的巫师袍因为一整晚的熬夜而显得皱巴巴的，头发油腻地分成一簇簇搭在额头上，蜡黄的皮肤上厚重的黑眼圈显得可怕极了。但她不能再像火车上那样轻视他了，他展现了惊人的天赋，就注定不会再默默无闻。

斯内普和狄安娜以前遇到的小巫师们不同，他们大部分时候都是整洁干净的，即使沉迷于玩耍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也依然会有母亲跟在后面把他们打理得干爽可爱。斯内普也不像卢平那样贫困的孩子们，因为贫困而尽可能地收拾自己，他对自己的外貌呈现出一种放任的态度。

斯内普让狄安娜偶尔会想到从前的自己，因为缺乏这方面的教育而显得笨拙可笑。但与迅速地抛弃一切、飞快学习并融入人群、尽一切努力抹去过去的她不同，斯内普炫耀似地保留了他身上的一切。他和狄安娜一样对自己不能拥有的东西感到痛恨，但不同的是狄安娜会把她想要的一切夺来放在自己的手心，而斯内普则肆无忌惮地对此散发着恶意。

当然，除了莉莉。

“不要告诉莉莉。”斯内普把狄安娜送他的圣诞礼物收起来，警告了她一句，转身离开了。

她之后很少再在礼堂看见斯内普和考茨一起出现了，但斯内普似乎有了新的研究方向，他总是一脸困倦地出现在中午的餐桌上，其他时间则彻底消失不见。

狄安娜把假期剩下来的时间都分给玛丽的读书笔记和布莱克的魔咒书上。在新学期开学的前一天晚上，她终于学会了那本书上的第一个咒语——“攒锋聚镝”。她魔杖下的小白鼠凄厉地尖叫着，不停地在地上打滚，好像在躲避什么看不见的利刃。这场景发生在她孤身一人的宿舍里，蜡烛闪烁的光芒下岩石做的墙壁在夜色中也显得阴森起来。后来狄安娜不得不给它灌了些生死水，把它悄悄扔在禁林附近的草丛里。

第二天就是新学期的开始，格兰芬多冷清的休息室重新塞满了欢快地交流自己假期的孩子们。狄安娜笑着接受了他们的安慰，然后和他们一起抱怨起霍格沃茨的课程。

……

开学后狄安娜不得不更加小心地选择练习魔咒的空教室，在体验到这些咒语是如何符合“黑魔法”的定义后，她担不起一点被人发现的风险。但她常用的几个空教室都被全心准备O.W.Ls或者N.E.W.Ts的高年级生们占领了，她试着去寻找些更偏僻的地方，然而它们总是不那么安全，不是这里就是那里有什么缺陷。

狄安娜有一次还在斯莱特林附近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杂物间里发现了偷偷熬制魔药的斯内普，他坐在地上全心全意地望着坩埚里蓝色的液体，她送他的24种配料香精摆在旁边，看样子他已经用掉了小半。狄安娜在他发现前悄悄地离开了。

最后狄安娜把主意打到了波特身上，他已经探索整个城堡一年半了，狄安娜相信他肯定知道什么适合练习魔咒的地方。但波特坚持表示没有，起码没有适合她练习“那种魔咒”的地方。最后狄安娜退而求其次地问起密道来，虽然波特表示那些密道“又窄又不透气，你不会想在那里呆上一晚上的！”，但他还是拗不过狄安娜的请求，答应晚上带她亲自来看看。

当然了，布莱克阴魂不散地表示要一起，毕竟，那本书是他提供的。就算接受了狄安娜的圣诞礼物，他依旧始终用种“你绝对有问题”的眼神注视着她，唯一的进步就是他至少在嘴上对她客气了一点，在偶尔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况下。

但隐形衣对三个小巫师来说太拥挤了些，尤其是加入了比波特和布莱克都高一点的狄安娜后。波特一度想退出，但布莱克和狄安娜都不愿意。至于布莱克，他从来就没有绅士风度这种东西。

最后他们三个人只好跌跌撞撞地出发了。波特和布莱克研究许久最后敲定了一条靠近占星塔的密道，听说那会通向拉文克劳休息室附近的一个空教室。波特选择它的主要原因是那条密道更宽敞些，而且布莱克表示按照它的肮脏程度应该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他们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那长廊尽头是他们往常上天文课的地方。今天晚上没有学生不幸要从被窝里爬起来上课，银色的月光透过长廊左侧敞开的窗户无声地照进来，就像是为地面铺上一层白色的毯子。为此他们必须格外小心不要把脚露出来，不然他们的影子将会在明亮的月光下一览无遗。

“你踩到我的脚了！”狄安娜痛呼道。

“那你就注意不要被我踩到！”布莱克恶狠狠地回了一句。

“嘘！”波特的声音比他们两个都响。

“……”

他们沉默了一小会儿，见没人被惊动，又继续小心地前进。狄安娜趁机踩了布莱克一脚，然而波特低低的“嘶”了一下，布莱克轻笑了声，三个人总算老老实实地继续向前了。

“我好像看见了什么……”狄安娜放慢了步伐。

“什么？”两个男孩紧张地一动不动。

“那是……禁林的方向吗？”狄安娜指着窗户外的远处，不太肯定地问道。

两个男孩儿不如她高，他们环顾了四周，确定没人后干脆脱掉了隐形衣，趴在窗户边垫着脚探着脑袋往外看。

那确实是禁林的方向，两个身影正在一步步往那里走去。那两个身影一高一矮。矮的那个穿着霍格沃茨的黑色校服，在树林的阴影下他们分辨不出他领带的颜色。高的那个留着长长的胡子，他的胡子在偶尔穿透树叶的月光下白得发光，狄安娜猜测那是邓布利多，她想不到霍格沃茨有第二这么长胡子、又这么高的人了。

“那是邓布利多！”布莱克和她得出了一样的结论，“他要去干什么？”

“不知道，我们去看看！”波特激动地抓起了隐形衣，吃力地披在三个人身上，拉着他们往下跑，“快！趁他们没走远我们跟上去！”

“我们会被发现的！”狄安娜惊恐地注意到他们三个的脚在隐形衣下若影若现。

万幸他们没有被发现。

等他们跑到一楼靠近禁林的大门时，布莱克终于跑不动了。他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你真的应该好好运动。”狄安娜摇摇头。

“你应该和我们一起加入魁地奇球队！”波特第一百次劝说。

那两个人已经离得很远了，他们中间一度停下来交谈了一会儿，又沉默地抬头望了会儿月亮，这才是他们三个能赶上的原因。

“我们再靠近会被发现的。”布莱克否认自己的虚弱，解释道，“那可是邓布利多。”

“他去禁林做什么呢？莫非禁林有什么怪物？”波特兴致勃勃地猜测。

“不知道。”布莱克耸了耸肩，“不过我知道和他一起的是谁。”

“是谁？”波特和狄安娜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刚刚在二楼的时候，我看见他在月光下回头了，于是我认出了他领带和头发的颜色……”布莱克停顿了下，看了眼狄安娜，还是继续道：“我想那是莱姆斯。”

那是莱姆斯卢平。

狄安娜左手边的格兰芬多点了不少玉米片和墨西哥薄饼，然后兴致勃勃地和他们讲起自己以前去美洲旅游的故事，他口中的草原空旷辽阔，听上去美得令人神往。但他之后讲述的关于狮子、老虎与吸血鬼的冒险故事，就像是在吹牛了。

而她右手边的克里斯汀则选择了西班牙烩饭和海鲜拼盘，她和萨拉以及萝丝正在动情地讨论《雪山脚下》。这是本系列爱情小说，《雪山脚下》是其中的第三本，讲述了一个纯血的小少爷与为他家庭打理麻瓜产业的哑炮少女之间凄美的爱情故事，最近几年在女巫师们中大受欢迎，狄安娜起码收到了三本同样的作者签名小说作为生日礼物。

斯内普今天确实很奇怪，他什么也没说，顺从地拆起礼物来。

“我昨天看到你一直在和考茨聊天……”狄安娜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地开口：“你怎么会认识他？”

“亨特。”斯内普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她一眼。狄安娜这时才发现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整个人处在一种奇特的振奋中，他甚至祝贺了她：“圣诞快乐。”

圣诞前夕狄安娜把时间都花在了学习布莱克给的魔咒书上，练习累了她就看玛丽给的麻瓜历史，那是本讲战争的历史，书里萧索的氛围很适合她练习咒语。毕竟，这类咒语总不能是怀着爱与欢乐施展的。

狄安娜试图偷听斯内普和考茨的谈话，但他们离得太远了，她只能听到周围人的笑声。她只好不时地问几句格兰芬多们关于旅游见闻的细节，不时地加入赫奇帕奇们对小说里悲惨的混血男二报以同情。但大约今晚是平安夜的缘故，她少见地对这些以往坚持以恒的寒暄感到厌倦。

礼堂魔法的天空已经开始下雪，那些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在到达他们头顶前就会消失在空气里，他们依旧被温暖包围着，她感不到一丝属于雪夜的凉意。平安夜的快乐就在于大家总是暖融融地聚集在一起，雪夜的寒风只是为这反衬而存在的，伤不到人片刻。

第二天早上狄安娜特地没有像以往那样用猫头鹰寄出给斯内普的圣诞礼物，她带着那个墨绿色的礼盒去了礼堂。大部分学生都还在梦乡里，狄安娜一边读着玛丽的那本战争史一边时不时扫几眼斯莱特林的长桌，她等到盘子里的培根彻底冷透了，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斯内普。

“既然我们都留校……”狄安娜把手中的礼盒递过去，“我就把礼物带过来了，我想，亲手送给你会更有意义些。”

“谢谢。”斯内普接过来，放在一旁。

“你不拆开看看吗？”狄安娜在他对面坐下。

但她的思绪很快就被打断了，邓布利多暂停了那些熟悉的圣诞歌谣，放起麻瓜界现在最流行的音乐——摇滚乐。这种音乐如它的名字一般坚硬粗糙，在狄安娜听来只是毫无意义的嘶吼，她注意到麦格教授也受不了地皱起眉头。

然而她们只是少数。一开始先是麻瓜的孩子们激动地跟着大声地唱大声地吼，后来巫师们的孩子也加入其中，一起陶醉地鬼哭狼嚎。狄安娜注意到斯莱特林们悄悄地离开了，剩下的孩子们站在空地上乱舞。她被一个格兰芬多拉入其中，只好和她们一起大笑。

“那你们……”狄安娜疑惑地望着他。

斯内普此时已经把墨绿色的包装纸撕开，他打开硬纸板做的盖子，里面是一套希普利公司的24种魔药配料研制成的香精，它们被整齐地摆在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小玻璃瓶子里，散发着属于金加隆的味道。

斯内普是一个人来的，他匆匆地在长桌靠近大门的尾端坐下，随便拿了几块面包，像一整天没吃饭一般狼吞虎咽地塞进去。狄安娜等斯内普终于放慢了进食的速度，才从后面悄悄地绕过去。

“嗨，斯内普，圣诞快乐！”她明朗地打了声招呼。

这些孩子都不懂得，一个真正的雪夜是如何寂静与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