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戈培尔效应

那只怪兽突然活了过来，跳到一旁，它原来位置的墙壁裂成了两半。狄安娜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它有的时候确实过于活泼了。”邓布利多苦恼地看了那石兽一眼，往里走去，“跟上吧，我会为你准备一杯热茶的。”

狄安娜沉默地跟着他往里走，墙壁在他们身后合上，他们被楼梯带上往上，打开一扇栎木门，终于来到了校长办公室。

“不知道是谁闯进了我们的宿舍，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上锁了。”莉莉深吸了一口气，“他把我们宿舍翻遍了，不知道在找什么……”

“我和莉莉没丢什么东西，克里斯汀写信的瓶子被打碎了。”玛丽补充道，“你最好也回去看看丢了什么。”

“我们走吧。”狄安娜挣扎着坐起来。

“为什么不坐下呢？你今天一定够累了……噢是我忘了，原谅我，年纪大的人记性总是很糟糕。”邓布利多再次挥了挥魔杖，变出一把柔软的天鹅绒座椅。

狄安娜笑了笑，坐下去，那股天鹅绒的味道让她想起昨天喝的恶心生骨灵，她喝了一口热茶，甜得发腻，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邓布利多，又喝了一大口，看到杯子里只剩下四分之一时，才放回到桌子上。

“你感觉好点了吗？”邓布利多隔着桌子微笑着看着她，“这真奇妙，不是吗？不需要任何药剂，只要一杯热茶，就能给我们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很多事情。”

“是的，谢谢你，教授。”狄安娜垂下眼睛去看那杯子，它完全是邓布利多的风格，上面用鲜艳的各式色彩勾勒出繁琐的花纹，就像是置身于夏天开得繁茂而拥挤的花园里。

“那么……让我们言归正传，”邓布利多十指交叉，挡住了他的半张脸，只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透出锐利的光芒来，“你丢失了什么？”

“我母亲的日记本，还有她以前的实验笔记。”狄安娜抬起头来看向他，“教授，你认识我母亲吗？”

“你的母亲……”邓布利多看上去陷入了回忆，“罗德里格斯吗？我记得她，她是个非常独特的孩子。”他最后这么评价道。

“奇特？”狄安娜疑惑地皱起眉，“你可以多说一些吗？我父亲很少提到她。”

“我想……我不是个合适的人选来告诉你这些。”邓布利多摇摇头，“你的父亲从来没有提过她？”

“从来没有。”

“那你一定对她有很多幻想。”邓布利多望着她，眼神里又有她熟悉的、那该死的愧疚，就好像他必须该为她的人生负责一般。

“是的，她毕竟是我的母亲。”狄安娜笑了笑。

“那我想……保持这种幻想，也不错，不是吗？”邓布利多像是想到了什么，“幻想有的时候能治愈缺席的痛苦。”

他说的好像自己也曾失去过什么人一般，狄安娜无法想象像邓布利多这样的人还会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也许只是为了给她慰藉罢了，人们总喜欢表现得仿佛自己能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一般。

于是她尖锐地发问了：“你是说我的母亲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吗？”

“你看了你母亲的日记本了？”邓布利多仔细地观察她。

“我看了一小部分。”狄安娜再次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

“你觉得那里面——你的母亲，是怎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狄安娜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让我感到……害怕。”

“是什么让你感到害怕？”

“我不知道……”狄安娜耸了耸肩，“因为……她毕竟是我的母亲？”

“你和你母亲……完全不同。”

“你觉得我不像我母亲？”狄安娜抬头看向他。

“她是个拉文克劳，而你是个格兰芬多。”邓布利多把手放下来，“没有人规定女儿一定要和妈妈相像。”

“我没来得及看完她的日记，她的笔记我也只翻了开头……”狄安娜显得很担忧，“它们有什么用？不惜入侵我们的宿舍也要拿到……”

“这些会有我们这些大人来担忧的。”邓布利多安抚地笑了笑，“我们会找到它们的，而你，只需要享受在霍格沃茨的时光就可以了，我可不希望你的圣诞也在愁眉苦脸中渡过。”

“但……”狄安娜欲言又止，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问道：“教授，你知道沃荷吗？西尔维娅·沃荷？”

“我听说了她的不幸遭遇。”邓布利多将目光投向远方，“她是个勇敢的孩子。”

“那你知道西尔维娅把她的房子留给我了吗？”

“是的，我恰好在魔法部担任一官半职。”

“那当初伦道夫夫人的判刑ni也在吗？”狄安娜立刻反应过来，“你们就这么让她回去了？”

“我尽了最大的努力。”邓布利多叹息着，“但我承认，我本可以做得更好。沃荷也因此对我很失望，我本来想邀请她留在霍格沃茨任教的……审判结果出来之后，她远离了这里，再不肯踏进英国半步。”

“那你知道是谁害死了她吗？”狄安娜的声音因为紧张有些颤抖。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小会儿，回答道：“魔法部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那你呢？”狄安娜直直地盯着他，“你有怀疑对象，对吗？”

“是的。”邓布利多重新又将双手放在桌子上，指尖相对，“但我并不想在有确凿证据之前随意地表达自己的怀疑，我曾经犯过这样的过错……抱歉，作为一个老人，我有些过于沉迷回忆了。”

“但你会盯着他的，对吗？”

“我会留意的，保护学生的安全是我的职责。”

“我怀疑……他和闯入我宿舍的是同一批人……”狄安娜犹豫地看了一眼邓布利多，邓布利多则鼓励地看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狄安娜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西尔维娅临死前告诉我，她说‘他将永远得不到他想要的’，或许，他以为那东西，他想要的那东西在我这？”

“……”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教授？”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神色严肃起来，“我听说沃荷在法国研究了很多灵魂方面的传说，但自从审判之后，她就再也不愿意见我了。”

“你会去查的，是吗？”狄安娜依赖地望着他，“西尔维娅把这一切托付给我……我却不知道该怎么保护她的秘密。”

“当然，”邓布利多拿起魔杖点了点，又为她添上了一杯热茶，“我会保证霍格沃茨的安全。”

狄安娜低头喝了一口茶，热流通过喉咙一直流进胃里，她悄悄松了口气。

“但同时，为了霍格沃茨的安全，我也有一个疑惑需要你的解答。”邓布利多等她放下茶杯，才开口。

“什么疑惑？”那一刹那，狄安娜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破坏米勒小姐的那个瓶子的魔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只见过你一个人施过？”

“您指的是哪个魔法？”狄安娜瞪大了眼睛，“我在您面前施的魔法……您是指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吗？”

“是的，你用那个魔法做了个猫咪样子的南瓜灯送给我。”邓布利多笑起来，“那是一份很特别的礼物，我还好好地保存着呢。”

“谢谢您还留着它。”狄安娜勉强笑了笑，“你是说毁掉克里斯汀的瓶子的，也是这个魔法？”

“是的，我恰巧认识做这个瓶子的人，他更喜欢叫它‘漂流瓶’，贴切的名字，不是吗？”邓布利多挥了挥魔杖，又为她满上热茶，才继续道：“我们一起研究了对这瓶子的保护咒语，他希望这个瓶子能够抵抗住时间的流逝。”

“很浪漫的想法。”狄安娜评价道。

“也因此，一般的破坏魔法没有办法伤害到它，只有强大而邪恶的黑魔法……”

“黑魔法？”狄安娜苦笑起来，“教授，我是不是第一个用‘强大而邪恶的黑魔法’做万圣节礼物给你的人？”她重复他的原话。

“事实上，并不是。”邓布利多看上去并没有因此责怪她的意思，“年轻人总是非常容易被黑魔法所吸引，就像你站在悬崖上眺望倾泻而下的瀑布一样，你忍不住被它的壮丽与力量所吸引……”他顿了顿，又再次望他，用他那种一贯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神，“只是你要记得不要太深入，被它的洪流拉入深渊。”

“我不会的。”狄安娜承诺道，“我那时候只是不知道。”她既而又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急急开口：“可是为什么那个人会知道这个魔法？……对了！我母亲的实验笔记上讲过这个魔法！可是，他只看了一遍就学会了吗？”狄安娜深害怕得吸了一口气，“你认识这样的人吗，教授？”

“我确实知道一两个可以做到这点的人。”邓布利多依旧探究地望着她，“但我想，这更可能是学生做的。”

“学生？”狄安娜惊讶地望着他，“他怎么敢……”

“也许有更大的恐惧压在他心头，让他顾不得别的…”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总结道，“所以，你对这个魔法也毫无线索？”

狄安娜摇了摇头，又补充道：“如果我想到了什么，会立刻告诉你的，教授。”

“不用太担心，城堡会加强保护的。”邓布利多安抚她。

“谢谢你，教授。”狄安娜站起来，她想今天的谈话该结束了。

“亨特小姐，”邓布利多最后叫住她，“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助的，都可以和我谈谈……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一样。”

狄安娜看了他一眼，他看上去有点愧疚，“谢谢你，教授。”

他大概依旧对没能对初见的她施以援手而感到抱歉，但狄安娜其实并不怪他，人的名声总是夸张而飘渺的，她小时候不知道这一点，以为一个名气很大的人可以做到任何事情。但她现在知道名声是如何通过经营与虚假构成的，所以他并不必再感到愧疚。她已经学会了自己办到一切。

“小心一点！”莉莉和玛丽连忙一左一右地扶她，“你有什么怀疑吗？”

“我只是有点担心……”狄安娜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不肯多说。

狄安娜沉默地跟着邓布利多离开，他们爬过长长的楼梯，走过把阳光分割成一块块的窗户，路过窃窃私语的油画们，终于来到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他们停在了一个巨大却丑陋的石头怪兽面前。

邓布利多说了句什么，大约是口令，狄安娜没有听清。她太紧张了，耳朵鸣叫了起来，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它跳得那么响，狄安娜甚至担心邓布利多也能听到这声音。

“那是什么？”邓布利多问道。

“被闯入了？“狄安娜疑惑地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她们花了一小会儿才走回宿舍，虽然狄安娜看上去很焦急，但受伤还是让她比平时更虚弱一些。格兰芬多的休息室里很安静，大部分人都去上课了。她们的宿舍大门打开着，远远就可以看见那里面一片混乱的样子。

克里斯汀在这片废墟里伤心地哭泣，麦格教授在一旁试图安慰她，她一贯严肃严格的表情少见地变成了温柔与疼惜。邓布利多教授站在一旁，仔细地打量整个现场。

她认真地把地上都找了一遍，没有放过一个角落，然后站在房间中间沉默着，莉莉和玛丽担忧地望着她。

“……”狄安娜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又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其他人，“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教授？是一些我的私人物品。”

“当然，我希望你喜欢我的办公室。”邓布利多又回过头看麦格教授，“米勒娃，我想你能为女孩们把宿舍恢复原样，不是吗？”

“我会的，”麦格教授郑重地点了点头，“和原来一模一样。”

“你丢失了什么东西吗？”邓布利多教授温和地问道。

“我不确定……”狄安娜说着翻起地上被胡乱扔着的笔记本和纸张，“也许只是被扔到了哪里……”

“请坐。”邓布利多轻巧地抽出魔杖，对着桌子点了点，从后面的柜子里跳出来一个大肚子的茶壶和圆圆的杯子，它们优雅地互相鞠了一躬，倒出橙红色的液体，“尝尝看，我加了新鲜的蜂蜜。”他说着在他那把看上去就很沉重的木头椅子上坐下。

“谢谢。”狄安娜拘谨地握住飘在半空中的茶杯，里面液体的热量透过杯壁传到她手心，让她的身体有了些暖意。

“亨特小姐，”邓布利多教授再一次开口，“看样子你确实丢失了什么。”

“是的。”狄安娜望着地上的那堆废墟，显得很疑惑。

“怎么会这样？”狄安娜惊讶地失声叫出来，小心地踏进了宿舍，她直直走向自己的书桌，翻起倒扣在地上的抽屉，那里面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