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戈培尔效应

“一个小小的恶作剧。”雷古勒斯笑起来，此刻他倒真的像极了他那个时刻想着恶作剧的哥哥。

“他要是知道了会杀了你的。”狄安娜几乎都能想象布莱克那时的表情。

“他不会知道的。”雷古勒斯快乐地反驳道，“我做的天衣无缝。”

“政治。”狄安娜叹了口气，但此刻她少见地失去了继续探究的兴趣，反而换了个话题，“你的暑假怎么样？”这是他们开学后的第一次碰面，之前约好的两次都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没能成行。

“还算平静。”雷古勒斯放松地把身体靠在椅背上，语气甚至显得有些高兴：“西里斯被关起来了，整个家和谐不少。”

“我听说了。”狄安娜耸耸肩，“他女朋友因此和他吵了一架。”

“你怎么知道他的阿尼玛格斯形态会是狗？”狄安娜笑着问他。

“大部分巫师的阿尼玛格斯形态和守护神是一样的。”雷古勒斯解释道，“而剩下少部分中的大部分不一样也只是因为守护神的形态少见或难以变形，比如你很难变成一条龙。不过我没看出一只狗有什么稀少的。”他在最后还不忘贬低一句。

“你今天看上去活波不少。”狄安娜忍不住感叹道。

“我？活波？”雷古勒斯不高兴地皱起眉，“我可不会把它当成夸奖的。”

“那就把它当成一个失败的夸奖吧。”狄安娜耸耸肩。

“你知道吗？”雷古勒斯沉默了一小会儿，轻轻开口，“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有一个格兰芬多的朋友。”

“你是说……”狄安娜试探着问道，“我们是朋友了？”

“我不知道……”雷古勒斯困扰地摇了摇头，“你和我认识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狄安娜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我有的时候在想，”雷古勒斯艰难地说着，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我不姓布莱克，如果……我被分到格兰芬多，也许就会是你这样的模样。和四个学院都处得很好，初见就和西里斯不对付，总是吵架，但……彼此也是很好的朋友。”他说到最后，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就像害怕打碎一个美好的梦。

“你们会和好的。”狄安娜安慰他。

“不会了，”雷古勒斯坚决地摇了摇头，“除非我们中的任意一个不再是自己了。”

“可是……”狄安娜关切地看着他。

“好了，”雷古勒斯重新又坐直了身体，暗示这个话题已然结束，“你刚刚说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魔药？”

狄安娜愣了一下，继而笑着摇了摇头，“说真的，我好歹是你的学姐，但你表现得像是我的级长。”

“起码在这些知识上，”雷古勒斯也轻轻笑了一下，“我可不比你的级长差。”

“好吧，级长大人。”狄安娜顺着他的话叫了一声，盯着他看，看到雷古勒斯不自在地微微涨红了脸，才放过他继续说道：“格雷戈里奉承剂。”

“格雷戈里奉承剂？”雷古勒斯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仔细地看了狄安娜好久，见她始终茫然地望着他，沉默良久，才开口：“你知道……我说过的，我们是朋友。”

“是的，我的记忆还没有那么糟糕。”狄安娜不解地看着他，“这个药剂有什么问题吗？”

雷古勒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因此，如果你有任何怀疑，可以直接问我。不必……这么试探我。”

“试探？”狄安娜皱着眉重复了一遍，“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雷古勒斯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眼，才不太肯定地开口：“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狄安娜叹了口气，“梅林啊，我发誓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吧。”雷古勒斯垂下眼睛，“这在斯莱特林也不是个秘密了。”

“你是指？”狄安娜眯起眼睛。

“你知道四年级的那个混血，西弗勒斯·斯内普吗？”

“我知道他，”狄安娜没有想到话题牵扯到了斯内普身上，她瞪大了眼睛，“他是我的朋友的一个好朋友。”

“朋友……”雷古勒斯嘲笑地重复了一遍，“你知道他去年突然和考茨关系好了起来吗？”

“是的，”狄安娜点了点头，谨慎地回答道：“听说他改良了清醒剂，让考茨刮目相看。”

“你知道？”雷古勒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又冷笑了声：“刮目相看？呵……”

“我以为……考茨是你的朋友？”狄安娜小心翼翼地问道，她还记得小布莱克是如何在他哥哥面前维护考茨的。

“是的，正因为他是我的朋友，”雷古勒斯没有否认，“所以我知道他可不是会有刮目相看这样情绪的人。”

“可是这有什么关联呢？”狄安娜还是很不解，“这只能说明斯内普在魔药上很有天赋？”

雷古勒斯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不……”他又顿住了，轻轻叹了口气，“也许你只是不敢去想象。”

“想象什么？”狄安娜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听说你目睹了沃荷的死亡。”雷古勒斯轻飘飘地问她。

“你是说……”狄安娜的喉咙不舒服地动了一下。

“他们告诉你她的死因了吗？”雷古勒斯也压低了声音，“缺乏必要的睡眠。”他的声音里有种冷漠的嘲讽。

“可是……”狄安娜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确实想过清醒剂，但让一个人不睡觉的方法有那么多，你怎么能断定……”

“那么折磨一个人的方法这么多，明明是一个咒语就能搞定的事情，为什么要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呢？”雷古勒斯反问道。

“也许是有这样的咒语，”狄安娜不太肯定地猜测道，“副作用是缺少睡眠。这个世界上不知名的咒语那么多，也许是……”

“你知道西里斯为什么不喜欢考茨吗？”雷古勒斯突然打断了她。

“为什么？”狄安娜顺着他问道，又补充了句，“但他不喜欢斯莱特林的大部分人。”

“如果你了解考茨，了解考茨的家庭的话，你很早就会猜到了。”雷古勒斯摇了摇头，“他绝不会放弃这样一个炫耀的机会。”

“可是……”狄安娜下意识地反驳，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反驳些什么，“如果确实是斯内普改良的清醒剂，那一切都会很好查。直接去查谁购买了大量的清醒剂配料……”

“我记得戴隆先生有希普利公司的股份吧？”

“他已经退出管理了。”狄安娜回答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希普利的经营根本是隐私与保密。”雷古勒斯继续说，“就算他真的提供了购买清单，这一切都没有证据。”

“既然没有证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呢？”狄安娜认真地望着他。

“因为考茨是我的朋友，因为我了解他。”

“考茨是你的朋友，可是你却把他的秘密告诉了我？”狄安娜怀疑地看着他，“你不怕我去找邓布利多教授？”

“考茨会很高兴我把这个告诉你的。”雷古勒斯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即使你告诉邓布利多，他也做不了什么。一切都没有证据。”

“但他会盯着他。”

“狄安娜，”雷古勒斯认真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很快，这就会变成一个公开的秘密。你该好好想想。”

“那么斯内普呢？”狄安娜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相信这样一场谋杀与折磨会有一个霍格沃茨学生的身影。他那个时候才几岁？十二岁？还是十三岁？自己寝室的那场入侵呢？也是他的手笔？

“考茨买下了他清醒剂的配方，至于他知不知道这个配方的用处。”雷古勒斯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但是为什么……”狄安娜喃喃地低语。

“狄安娜，我们每个人都有理想。”雷古勒斯在她的对比下显得很平静，“你在为你的理想而努力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样的。”

“你管那叫理想？”狄安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想像西里斯那样指责我吗？”雷古勒斯垂下眼睛，笑了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狄安娜欲言又止。

“你现在太激动了，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可以再聊。”雷古勒斯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那么……不管我做出什么决定，”狄安娜最后问了一句，“你都会是我的朋友吗？”

“谁知道呢？”雷古勒斯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狄安娜在空教室里坐了好久，才昏昏沉沉地离开。她隐隐约约觉得不安。她的理想一直都是那么简单明确，她需要摆脱亨特庄园的阴影，她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温馨的家。她会被爱、被需要。她会为这个理想付出一切。

但是现在她周围的一切都在为这个理想蒙上阴影，人们高谈阔论的那些纯血的未来、麻瓜的基本权益，又或者平等与自由，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她又想到了邓布利多的承诺，他说“我们不会再有战争”，还有夏普教授冷若冰霜的警告——战争将要再一次来临。

她能否在这两股洪流里坚持自己那条狭窄的小道，还是被裹入其中。如果是后者，这就是个赌注，而她必须赢。无所谓正义，无所谓对错，她必须赢。

“安娜？安娜？你还好吗？”瑞安唤了好几声，才唤回了她的思绪。

“兰斯？”狄安娜揉了揉眼睛，“抱歉，我有点太困了。”

“你看上去需要休息。”瑞安盯着她苍白的嘴唇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我马上去睡！”狄安娜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不要再看书了。”瑞安又警告了她一句，才把手中的信封递过来，“还有这个，圣诞节的请柬。”

“请柬？”狄安娜接过来，回想起上次和瑞安太太碰面的邀请，“这么正式吗？”她说着就要打开。

“明天再看吧。”瑞安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制止了她的动作，“你现在需要先好好休息。”

“好的。”狄安娜受不了地摇摇头，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点笑意，“我保证从现在起我一个字也不会看！”

“哈。”雷古勒斯嘲笑地笑了一声，很感兴趣地转过头来，“他是不是像一头蠢狗一样去哄了？”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和好的。”狄安娜摇了摇头，也转过来看他，“你知道他的守护神了？”

“没有。”雷古勒斯的唇角微微上扬，“其实暑假末的时候他快成功了，但最后一天‘不小心’把叶子吞进去了。”

“不小心？”狄安娜捕捉到他话语里的得意，怀疑地看着他。

“西里斯看上去终于放弃了使用魔药这个想法。”雷古勒斯很轻快地回答道。

“她也在魔法部任职，只是太过激进，所以被她的上司出于保护暂时借到霍格沃茨来教书。”

“呼神护卫是一种很高深的魔法。”雷古勒斯又回过头去，看向前方的虚空，“尤其是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如果妈妈知道他在四年级就成功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准备告诉她吗？”狄安娜轻轻问道。

“噢你今天没有心情吗？”狄安娜会错了他的意，提议道：“那我们今天可以看看别的。我最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魔药……”

“他告诉你了？”狄安娜吃惊地看着他，不明白才一个暑假两个人的关系怎么就修复得如此之快。

“没有，”雷古勒斯虽然否定了，但看上去心情依旧很不错，“但他整个暑假都在和曼德拉草的叶子死磕。”

“我开学以来还没有问过他这个，”狄安娜若有所思，“他成功了？”

“那么，”狄安娜试图让气氛活跃一些，“我们继续开始研究魔药？”

“我们可以不必再看阿尼玛格斯的替代魔药了。”雷古勒斯却并没有动。

“你不怕他一直不成功，到时候又回过头来尝试魔药？”

“他都坚持了二十九天了，我想重新坚持个三十天没什么问题。”雷古勒斯不在意地摊了摊手，“再说，我也不想他那么快变成一只蠢狗。”在最后一句话里，他的语气带了些孩子气，像是嫌弃自己心爱的玩具被狗口水舔了一个遍。

“我是指……”雷古勒斯却少见地打断了她，“我们以后都不用再研究那个魔药了。”

狄安娜愣了一下，奇怪地问他：“为什么呢？”

“她会知道的，不需要我说。”雷古勒斯垂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