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罗拉的来客

莱茵不语，眼睛一眨不眨，喉咙里发出“喀喀”的声响——这是他感受到浓重的不安时的表现。

见状，花九也收起了那副嬉笑嘴脸，向后看去。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一股强烈的飓风刮来，树叶、树枝、雪、石块儿高高扬起来，不由分说地侵袭这片土地，黑色的混沌蔓延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噬了远处的屋舍、生灵、天地，正向这边飞驰着靠近。

威森施泰边缘的森林里，高高的枝丫上错落着坐着三个身形颀长的黑袍美男，任谁看了都觉得诡异。

“布鲁尼？”花九颦眉道，“他多大年纪？地球十五世纪的时候他就来考察了？”

“不是什么重要考察，就是选了两名琼斯顿刚刚毕业的高材生，送到地球来锻炼锻炼，考察结果倒是其次。”莱茵回忆着说。

洛依最后一个下树：“先离远一点，莱茵你带着他。”

“好。”说完，莱茵背后“呼”得长出一双蝙蝠一般的巨大翅膀，让花九站在他身前，莱茵双手紧紧揽住花九的腹部，翅膀用力一扇，他便带着花九直溜溜冲上天空！

血族两百岁之后才会长出翅膀，拥有飞行的能力，连一百岁都没有的花九还是平生第一次飞行，新奇地不得了，左顾右盼的。

见他没有不适的反应，貌似还挺喜欢，洛依才松了口气，自己化作一只蝙蝠，灵巧地躲过一团先锋的混沌，追上前方的两人。

高速飞行的时候，空气齐刷刷打在脸上，又冷又疼，花九都不敢想像现在自己这张俊脸被吹成了什么人神共愤的模样，只觉得双目含泪。

他们飞行的速度极快，眼前模糊一片，压根儿看不清什么景色，而且为了躲避偶尔多冒出来的混沌，还得上下起伏着躲闪，弄得花九胃部翻腾，不禁由衷敬佩起两位哥哥的强壮体魄。

飞了不多久，洛依在遥遥地远离了混沌之后，落在一处山头上，掏出一把血红的钥匙。

莱茵也降落在他身边，放开头晕目眩的花九。花九定了定神，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眼前模模糊糊的重影才渐渐消失。

洛依口中低声念叨着什么，一边划破自己的血液，滴在凶匙上。凶匙在沾染了血族的血之后，蒸腾起红色的气体，在空中迅速蔓延，汇成一个人高的圆形，上面辅以九个繁琐的图案，随后缓慢打开，里面则是一个黑暗的空间，隐隐冒着红色的光，诡异阴森。

三人倒是齐齐松口气，洛依推着花九和莱茵先进去，自己环视四周，才跟进去。进去时候，圆形的门又缓慢沉重地合上了，随后飘散在空中。

里面像是一个随身携带的空间场，无穷大，空旷得落针不仅可闻，估计还得听到好几个回声。

走在黑红交错的空间里，可能谁都会觉得心里压抑，但对于血族而言是最亲切不过的了。生于黑暗、死于黑暗，所以他们从来不会畏惧黑暗。

凶匙是血族公共圣器之一，可以出入任意的空间，也可以把地狱中的亡灵引来人间——不过这种概率终究是小的，不然心怀大爱的天使族拼着命不要，也要把这把钥匙给夺走。

这种邪物，怎么可以落在名不正言不顺的血族手里？

这圣器不到紧急关头不会用，三个人里也就洛依用过。

洛依轻车熟路地领着他们往前走，无尽的空间里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清脆响亮，花九不着边际地寻思这里的地面应该是大理石做的。

“我们直接回蒙德罗拉吗？”花九期待地问，一天没休息，他已经开始想念柔软的大床了。

洛依冷哼一声：“不，我们可以接这个机会，看看当时他们俩到底是被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拖了一周才回去。”

“但这跟布兰妮有什么关系？”洛依问，“只是名字想像，还是布鲁尼也来过这里？”

“按理说，大范围考察之类的工作，诺菲勒氏和迈卡维氏只要化成蝙蝠，在高空飞上几圈就八九不离十了吗？”花九不甚赞同洛依的观点，“威森施泰只是因为它在猎巫运动期间大肆残害无辜女性，才会臭名昭著，没什么停留的必要。”

这时，莱茵地背却下意识地弓起来，一双蓝眼睛瞪得圆溜溜，警惕地回头，死死盯着后方黑洞洞的森林深处。

“怎么了？”洛依不敢高声说话，便用气声询问道。

“不是，是……”欲辩解几句，花九还没来得及说完，洛依眼神一凝，探身抱过他的腰腹，仅凭着胳膊与腰间惊人的力道，硬生生把这个大小伙子给飞快拉到自己这根树杈上。

话说花九一行人进入了胎生芥子中，芥子外已经过去了好几日，芥子内却还是那个灰蒙蒙的雪天。

“确实如此，但是当年布鲁尼和同伴艾莉莎要比预期时间晚了将近一周才回来，这是巨大的工作失误，也是最直接导致他们当年没有顺利进入诺文戈勒高层工作的原因之一。”洛依插话道，说话是都能感觉到他的咬牙切齿，看来这件事在当年确实把这位爷气得不轻。

花九一听倒是了然了，怪不得那个布鲁尼堂堂琼斯顿毕业的高素质人才，如今却只是当了一名小小的图书管理员。

不过现在的局势比当年估计只坏不好了。花九心里想着。

刚刚被拉开，几只冷箭擦着花九的肩、腰飞过，又扎进前方的树林里。

花九是个心比天大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很刺激，还愉快地吹了声口哨：“锻炼得不错，大哥。”

“少贫嘴！”洛依心有余悸地看向身后，身后的树林依旧是寂静的，什么也没有。

花九沉声问：“你认为是天使族和巫族干的？可他们怎么做到把两个血族在地球上拖了这么久，还做得滴水不漏的？”

十五世纪他还没开蒙呢，但根据史书记载，蒙德罗拉在那时候也不安定，正是天使族和血族之间闹得最僵的时候，双方冷战，热战一触即发。这种情况下，他们俩是聪明人，就不会把这件事抖搂出来，否则不仅成了双方开战的导火索，血族还得落人口舌。始作俑者就是抓准了这一点，可着劲儿地整他们，让他们有苦也说不出，实在阴得很。

花九年轻，没见过这种阵仗，洛依和莱茵却是见过多回了，脸色一变：“快下去！藏起来！”

花九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的地爬下树：“这要怎么藏？”

正说着，花九觉得自己的手指一阵尖锐的疼痛，抬起来一看，是针形的叶子刺进了皮肤里。拔出来后，他有些不解，为什么好端端的坐着没动，会突然有树叶扎到他？

坐在另一根枝丫上的洛依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凑过去瞅了一眼，顿时火了：“就一叶子扎着了，用这么心疼地看着吗？眨眼的功夫就好了！”

“我当年还怀疑过是不是别的族故意使绊子害了他们。”莱茵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总像是没有聚焦的眼睛也终于多了几分锐利，“布鲁尼和艾莉莎，都非常优秀，六十岁的时候就通过了族学考试，进入琼斯顿，在校期间更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也许是树大招风，他们这么优秀，总有人看不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