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文帝曹子修

曹昂看出曹洪有些神思不属，也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是以出言劝慰道：“叔父，风水轮流转，哪有不落的帝国呢？只是侄儿也觉得，大汉是个十分伟大的帝国，即便帝国垂暮，死去，也应当如孔子，老聃一般被人尊敬。”

看着曹洪依旧缄默，曹昂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低头翻起这几卷竹简来。

曹洪会出现这种状况，曹昂一点也不意外。

但太守所辖的军队数量是有限的，一旦乱世来临，只靠太守手中的那点军队绝对不够用，而有了这两样，曹昂就能大肆招募私军而不至于在武备方面被卡了脖子。

如果能装备两百人的重甲步兵，那黄巾之乱之时自保的能力就有了。

曹昂缓和了一下心境，依依不舍的把战马那一卷放在一边，仔细钻研起铁矿来。

和想要废帝新立的袁绍、割据淮南称帝的袁术、袖手旁观的宗室诸侯相比，曹操真称得上一句汉臣。

好一会，坚定了决心的曹洪才开口对着门外喊道：“阿金，让灶房准备饭食吧。”

见状，曹昂笑道：“叔父，虽然自古都说忠孝不能两全，但折中一下却也是可以的。”

想通了的曹洪也没有避讳这个话题，好奇的问道：“怎么个折中法？”

曹昂轻声道：“侄儿以后当皇帝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新的帝国不论叫什么，上至皇帝，下至黎民，皆是汉族。”

曹昂掷地有声：“自今日起，不论这片土地上的王国如何变更，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统称汉人！”

曹昂说的慷慨激昂，曹洪却听的意兴阑珊，只是随口说道：“蛮好，蛮好。”

他只是自认自己是汉民，对汉族还没有什么归属感。

曹洪搓了搓脸，说道：“抱歉啊昂儿，叔父现在实在没什么兴致给你介绍我的产业了，毕竟对于这座将倾的大厦来讲，叔父也算是其中一个蛀虫，要不咱们还是译字吧，早点译完，早点给我大兄送过去。”

曹昂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几卷竹简给曹洪递了过去，开始研墨。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昨天翻译了一下午，对于多次出现的字，曹洪已经烂熟于心了，所以这次的速度快了许多，等曹金叫他们吃饭的时候，这卷竹简已经译了三分之一了。

“主君，灶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用饭了。”

听到声音，曹洪抬起头，看到曹金站在门口，他把毛笔放好，甩了甩酸痛的手腕，一边忙活一边回道：“知道了，让灶房直接送去饭堂吧，我们马上就到。”

“是。”曹金回了一声，转身走了。

看着半卷竹简，曹洪欣喜道：“昨天下午三个时辰才译了一卷，这会半个时辰就译了这么多，照这个速度，今天下午能译将卷。”

曹昂笑道：“可不能按这个速度，熟能生巧，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说的对。”曹洪默默计算了片刻，说道：“若按这个速度，一天四卷，剩下的大概明后天就译完了啊，咱们昨天还预计得十天呢。”

“嗯，进度是加快不少，就是苦了叔父你的手了。”

“嗨，无妨，叔父方面习字的时候，可没少抄录，就当是回忆童年了。”

说着，曹洪站起身来，一左一右揽住两人：“走，忙活半天了，早饿了吧？吃饭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曹昂的心就凉了半截，这个铁矿每月产铁才六百多斤，而一套鱼鳞甲按八十斤的铁耗来讲，一个月也就七八套，一年也才不到一百套。

曹昂皱着眉头问曹洪道：“这铁矿怎么产量这么少？”

这些东西，他又怎么会没有一个五岁的孩子懂得多？只是就像曹操说的那样，‘吾世食汉禄，若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

时至今日，大汉已历金四百年，这四百年来，始终是这个世界上最璀璨的明珠，整个帝国自上而下的都为自己汉人的身份自豪自傲，哪怕这个国家病入膏肓，摇摇欲坠，依旧有无数人愿意为这个帝国赴汤蹈火。

顿了顿，曹洪又问道：“昂儿，你真的觉得，战乱将起？”

虽然曹昂已经在帮曹操谋求太守之位，之后就可以组建自己的军队，看似这些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曹洪没好气的回道：“你以为这是养猪种地？这个矿本来就是个废矿，矿石含铁量低的吓人，再加上这可是杀头的买卖，只能偷偷摸摸的，产量能上去才怪了。”

曹昂斜眼看着曹昂，揶揄道：“之前谁说在谯县一手遮天来着？”

“鱼鳞甲？我不知道啊，回头我问问工匠，而且要那么多鱼鳞甲干什么？”曹洪被问住了，他还真没了解过这方面。

曹昂点头答道：“叔父，现在整个大汉，乡绅欺压百姓，贪官污吏如过江之鲫，一层层盘剥下来，百姓早就活不下去了。大厦将倾啊，现在只等有人振臂一呼，行陈胜吴广之事了。”

说着，曹昂又问曹洪道：“叔父，你说若是一郡反民过万，那寻常小县县尉麾下五百兵卒，可抵挡得住？更何况说是五百人，在职的能有多少呢？如今的大汉，不贪，拿什么供奉给上官？如何能保住自己官位？”

曹洪沉默不语。

“龙亢？”曹昂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龙亢在哪，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谯县东南三百里。

曹昂摆手道：“算了算了，有就行了，叔父，如果用这些铁造鱼鳞甲，一年能造多少副？”

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爱国，他也不例外，只是很多时候形势比人强。

就如同荀彧，在他心中一辈子都是汉臣，但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策就是他献的，因为曹操他唯一的选择。

“叔父你想想，若是两军交战，你麾下有两百身穿鱼鳞甲的士卒，他们不惧刀斧，不畏矢石，直取敌军主帅，敌军纵有十万兵又如何？”

曹洪摇了摇头道：“若真是对阵十万，你这两百人扔进去，连个水花都见不到。不过若真是如你所说，那这支奇兵还真能左右战局。”

“关键它不在谯县啊，在龙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