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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玄烽烟录

十六 大战将起

“你既是丞相了,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就权衡着办吧。”太后缓缓地说,将六部中最重要的权柄,正式授予了吕道然。

整座大殿都肃静着,将太后这明明是轻声道出的一句话给衬托得宛若金石之声。片刻之后,几乎是所有人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于未来的路,在心里全都明确了打算。

“吕相,说另一件事吧。”太后看着吕道然,见他脸上表情复杂,似是压抑着惊喜的笑容,又像是疑惑着这权利怎么如此轻松地就得到了,于是出言提醒道。

以李沛文为首的十几位李氏精英葬身唐国,几乎改变了整个朝局。秦王死了,太后的摄政明显只是权宜之计。自古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待新君登基后,一切就算是推倒重来了。哪怕是那些曾为了李家的死难者泪洒金殿的,如今也少不了暗自观测着未来的风向。更有许多原本唱不上主角的世家门阀,更是把眼下看做自己崛起的最好风口,妄想着能叼走一块原本属于李家的蛋糕,成为新贵。

太后坐在龙椅上,静静地望着群臣。昨日秦王葬礼刚刚完毕,不少外地赶来的重臣都没有马上返回,因此这殿上的人比平日多了不少,显得有些拥挤。许多人上一次参加朝会,都是一两年前叙职的时候了,此时一个个也是四下里悄悄瞟着,看看眼下是哪些后生得势升了官,又到底缺了哪个老家伙。

“跪——”随着力士一声高喝,群臣齐齐跪了,三拜九叩之后,大家的目光就全都汇聚在了天阶宝座之上。

吕道然这一席话,把百官都给吓了一跳,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吕道然心中的打算。不少交情不深的,还都以为他这是真心话,一个个在心中暗暗嘀咕:李沛文尸体还没凉,难道大秦还要送去一个丞相的人头吗?

此时一个人从群臣中站了出来,冲太后行了个礼,急声说道:“启禀太后,臣以为吕大人的打算欠考虑。眼下两国即将开战,身为丞相,担着六部要事,怎么能亲自去唐国?况且那边情况尚不明朗,若是再出个一差二错,我大秦可是无法承受!”

太后和吕道然同时诧异地看向了这人,不过吕道然的眼神充满了气恼和无奈,而太后的眼神就明显是玩味了。

“这位卿家,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工部的任侍郎吧。”太后假装记性不好,稍微迟疑了一下,叫出了这人的身份。

“是,工部侍郎任越信参见太后。”在跪下的同时,他瞥见了吕道然冷冷的眼神望了过来。

“起来吧,任侍郎,你多虑了。我还没有老糊涂,不会将吕相送入虎口的。”太后挥了挥手,示意他爬起来站回队伍里去。然后又对着吕道然说:“小吕子,你这个连襟不错,是个实诚人,看他多牵挂你啊。以后可以多提拔提拔。”

吕道然此时牙根气得直痒痒,这个任越信怎么如此呆傻,自己明明就是个谦辞,可笑他居然还当了真。他作为莫涛的小女婿,已经靠着镇南候和自己的影响,坐在是工部侍郎的高位,此刻担心吕道然若是出使唐国后,像李沛文那样出了事,就没人帮他再进一步做个工部尚书了。因此才鲁莽地当众大放厥词。

听见太后略带调侃的话,吕道然努力压住心中的气恼,拱手愤声答道:“禀太后,臣方才说的是真心话,若是用臣的一颗人头,能够保公主和国舅安全回来。臣连随从都不必带,自己去那天玄城换人就是。”

“小吕子,你的忠心我都看在眼里。你只需掌好大秦军政的舵即可,这些杂事都不必放在心上。他们二人我另有安排。”太后平淡地说道。

众臣只道是太后高节大义,将国事放在前面,将家人安危都算作平凡杂事,不肯让吕道然分心。但与赵淳做过勾连的吕道然,此时心中却是警惕顿生,他有些摸不准眼前这个老太太的脉了。要说这长公主朱妍,作为秦王的长女,在秦国的位置可以说并不逊色于太子多少。毕竟他们秦国与中原的唐国并不完全一样,嫡长女可是有仅次于太子的第二顺位继承权的。再有就是国舅吴清,他与王后吴氏,都是太后兄长家一母同胞的姐弟,可以说是太后最亲近的人之一。如此重要两个人流落在敌国,怎么看起来却一点都不着急呢?莫非……吕道然迟疑着,再次试探开口:“太后,臣——”

“吕相,军政大局为重,不必再说了。”太后明显是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再次纠结,竟然是先开口打断了他。

吕道然的三件事已经说完了,即便还有几位臣子站出来奏了些不轻不重的事情,太后虽一一细听了,却没再单独给出什么指示,只是叫他们都遵照吕相的安排去办就是。她再次环顾众臣,看出此刻殿中起码有一半的人,心思已经不在此处了。武官那边还好些,尤其是文臣这边,已经隐隐分出了明显的两个阵营,李家剩余的那些四、五品的职官身边,已经没几个肯站得近的同僚,绝大多数的目光,都是炽热地投向站在丞相位子的吕道然背上。

“若无要事,就散朝吧。”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太后感慨地看着这满屋子心思各异的臣子,宣布了退朝。

“跪——”力士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也重新齐齐跪下,高呼着:“恭送太后。”然后在老人的背影刚消失在玉屏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凑到了吕道然的周围,一时间阿谀话奉承词几乎将这位新的大秦第一权臣给埋没了。但这个被捧在中心的人,却对身边这上百张谄媚的笑脸置若罔闻,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太后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众卿平身。”太后的声音有些疲惫,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这位古稀老人此时的状态不是很好,不过是子亡孙幼的无奈,不得不强挑起这副担子而已。

“吕相,有本便奏吧。”太后望向了左侧首位的吕道然。

“臣看过了,但兹事体大,必须请您决断。”吕道然咬咬牙,说出了这句话,并举起了手中的一个朱红的奏本。

太后再次慈祥地笑了,她当然看出了吕道然的别有它意。毕竟在这朝堂之内,所有的眼睛可都钉在这本子上呐。如果她接过了这本子,就说明对这人事任免的权利还是要牢牢把在手里,换句话就是并没有对吕道然这个丞相百分百地放心。这不仅让那些胸有成竹的人重新对自己的仕途画上问号,而且还会让一些打算站队的骑墙派再次动摇。所以接下来自己的话,可是比之前处理军务时的那些建议分量要重多了。

一旁的莫涛此刻也附和着道:“谢太后提点,老臣回去就将江原城细细地筛一遍,决不让细作在后方兴风作浪。”

如今的秦国朝堂,与几十天前,已经大有不同了。

“臣遵旨。”吕道然冲着太后规规矩矩地拜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臣今日有军报一份,政务两件奏报太后。”

“先念军报。”

“吕相,安排还算妥当。但此刻正值酷暑,两卫军兵常年屯戍西北,若是调往东南,在补给方面务必完备,除了防暑,还要多配医者药物,避免水土不服。另外,江原城作为南境大城,更是镇南候的治所,抽调军马一定要慎重,要重点防范那个明月楼的渗透。”听了吕道然的奏报,太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指出了两个问题。

“东南防务还需你翁婿二人多费心。”太后冲着莫涛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吕道然:“继续说罢。”

“是。吏部这边拟了个单子,是关于那些空缺了的职位的,毕竟这些都是要紧的部门,不能没有主事的——”吕道然在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很慢,一直都在观察着太后的表情变化。他身后的群臣更是全都屏住了呼吸,毕竟这可是关系着他们乌纱帽大小的问题。

太后都不用看,就知道下面这些人是怎么个想法,她笑了笑,平淡地望着吕道然的眼睛说:“你是丞相,吏部这个单子你看过了吗?”

因此,我已下令左右武卫向千霞关集结,另调镇南候的四千江原兵备战,提防水路来袭。”吕道然答道,同时向西侧一处看了看。

太后注意到了吕道然的动作,也顺着那方向扫了一眼,只见镇南候莫涛正冲着吕道然拱了拱手。

“啊?是,太后,臣失礼了。”吕道然猛然回过了神,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清了清嗓子后,再次说道:“太后,臣早些时候命礼部与唐接触,希望接回长公主和国舅爷,一连三四封国书都递了过去,但迟迟未见回音。臣打算亲率一支使团,再次去天玄城与唐国当面沟通此事,您看如何?”

吕道然这话讲得巧妙,一是表达自己很早就惦记着长公主与国舅,第一时间就打算迎回二人,以免因事遭到唐国迫害。另一方面又表达时至今日没有接回二人并非自己这边工作不力,而是唐国没有回音。况且又表达要率使团亲身犯险,亲力亲为地去办这件事,以表他的忠心。

不论文武,此时都不免在心中暗暗赞叹:这吴太后,虽说是一介女流,但在这防务军事上,却是十分懂行,补充的这两句,全都是在点子上。

别说他们,就连吕道然此时都是显出了受教的表情,再次深躬一礼道:“太后所言极是,是臣疏忽了。臣下朝后即刻着人去办。”

“是。据兵部报,在东南边境,近日探到唐军异动,对边境关隘及太玄江各处渡口进行增兵,同时暂停了几处互市,将我国商旅遣散回国。以臣看来,此乃唐国欲以使团之事怪罪我大秦,下一步应该是要挑起局部争端,对我发动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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