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眉柳湾

孙离望着顾又年问道“你没事了吧？那我走了”

顾又年浅笑道“去吧”

孙离慢慢悠悠转身，总觉得顾又年刚刚的眼神有一丝不太对劲，那眼神说不上来的感觉，她好像见过一次，但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见过

顾又年回头看向孙离，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下来，“阿离，先离开这儿”，而后回过身来紧盯着步齐云

谁知步齐云却看着顾又年放声大笑“几年不见，还是这副样子，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也不怕吓到身后的姑娘”

孙离这才明白，原来顾又年与这老头相识，看样子两人必没有什么好的回忆，她忽然想起来第一次与老头见面时候的样子，他对自己也不友善

中午时分，太阳终于肯赏脸露个面了，孙离盯着昏昏欲沉的脑袋去国子监食肆草草吃了两口饭，便赶往国学院，不为别的，她就想图个清静，睡一会，算学院离食肆近，中午时分吵闹的很，实在不适合睡午觉

“我们走”说罢顾又年拉着孙离就要走，孙离一步三回头的看了看老头，那老头冲着自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她不明所以，待走到无人处，孙离才得空询问顾又年

孙离看着身边的顾又年，他的眼神竟有一丝慌乱，她不明白那个老头有这么大威力吗，竟让一向淡定的顾又年这样，孙离试探性开口问道“王爷，刚刚那个人.......”

“嗯”孙离刚刚还在想令臣的病，不过这样看来她的担忧多余了，顾又年永远会比自己多想一些

“不早了，快去国子监吧，晚了，司业又会罚你了”顾又年揉了揉孙离的头，宠溺道

“王爷，你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孙离轻声安慰顾又年

“记得记得”孙离同步齐云招了招手，而后看了看顾又年，他还是一副警惕的样子，孙离拉着他的衣袖小声叫着“王爷，要不先把刀收起来吧”

“阿离，以后离那个人远些，千万不要和他有任何关系，知道了吗”顾又年不等孙离说完便直接打断

“哦~~~”孙离小小的应了一声，她能感受到顾又年的身子有些发抖，手上的温度也慢慢往下降。虽然有很多疑问，但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问，孙离扶着顾又年坐在街边的台阶上，慢慢的抚摸他的背

顾又年靠在孙离肩膀上，紧紧抱住孙离，他什么都不敢说，他没有办法去跟孙离讲自己的过往

顾又年沉下的眸子忽而亮了起来，慢慢松开孙离，用几乎恳求的语气说道“离那个人远一些，不要和他有任何关系，好不好？”

孙离怔怔的看着顾又年，点了点头，微微道“好”

顾又年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微笑，柔声对孙离道“你不用担心，蟾酥我会让人以你的名义每个月都送到他们手上，这样那个孩子的病一样会得到救治”

“呕.....”顾又年的胃里翻江倒海，连同昨晚的吃食一并吐了出来，孙离见状立马拍打顾又年的后背，取出怀中的帕子擦拭着顾又年的嘴角，她看着顾又年发红的双眼，心疼不已，可是她又做不了什么，只能将顾又年抱的紧一点再紧一点

慢慢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就这样孙离带着疑惑到了国子监，在书院里孙离总是能很快平静下来，坐着等监生到齐，目光搜索着温扶灵的身影，可迟迟不见他出现，孙离也只好作罢，只能抽空问一下主管算学的博士，到底什么情况

今日天气稍微沉闷，一上午学生们都昏昏欲睡，孙离本就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自然理解台下监生们的状况，也不愿与他们计较，一个人在台上硬着头皮讲了晦涩的内容，剩余的时间便让大家看书温习，自己也在不自觉打起了盹

“阿离”顾又年颤抖着声音，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惶恐，他以为这么多年他可以坦然的面对曾经的自己了，可事实就是，不论他伪装的多么天衣无缝，只要见到那个人他就像是被人扒光衣服一般，无地自容，他接受不了曾经的自己，那个被称为朝廷忠犬的顾又年，那个只知道杀戮的顾又年，那个为了一己私欲不惜背叛整个神机营的顾又年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更不想让孙离看到这样的自己，孙离喜欢的是那个为国为民的王爷，不是利欲熏心的顾又年

顾又年尘封的记忆汹涌而至，曾经那些血淋淋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泥土裹挟着血迹，空气里弥漫着尸体腐烂的恶臭，脚下被各种人体的器官占满，那种踩着别人尸体的感觉一瞬间遍布顾又年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