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生之年

车子驶出高速时，稍微停了一下，萧薇薇拍了拍我“下高速了，具体位置怎么走？”

“还按导航走。”

既然萧薇薇没说石舍村是我和她的老家，那么很有可能就是我白日祭里有联系的这些人的老家，我决定到村委会，把我白日祭里遇见的人都问一遍。

站定了几秒钟，之前白日祭的记忆还都在，那应该是时间轴往后移动了。我无法确定自己现在是在时间轴后移的白日祭里，还是存在于现实。不过我的记忆暂时还只是白日祭里发生的事，所以在没有确定自己存在的位面时，我不能轻举妄动---例如：自杀想重新开始新的一天。

走出厕所，阳光极为灿烈，一股干燥的风从右边吹来，我摆了摆头发，往外走去。

“你怎么出来的这么快？”萧薇薇扶着一辆灰色的丰田轿车，正拿着一个甜筒。

“不知道，你觉得我们现在差什么？”我坐直抻了个懒腰。

“你总说把那事儿办成，今天能办成了吗？我倒不急着结婚，但你该给我个承诺了吧？”萧薇薇说着猛踩了一脚油门，一股山间的风从车窗灌入，我瞬间大脑空白了几秒。

“能，今天这事办完，我就开始着手准备婚礼。”

萧薇薇没再接话。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大爷，村委会怎么走？”萧薇薇开进一条土路之后，便进入了石舍村，“啊，明白了，没有什么标志吗？”

“没有，你就往前开，中间有个供销社，供销社后面就是村委会，不挨着道边。”一个身穿深蓝色外套的农民指手画脚地比划着，萧薇薇道谢后放慢车速，往里开去。

“到了。”

“你在车上等我吧，我自己去。”说着，我打开车门，她并没有跟上来。绕过供销社，后面有一个二层小楼。“请问，村长在吗？”

“你谁啊？来了就找村长，什么事你说吧。”一个中年男子把我拦住，

“没什么事，我来找人。”我回答道，

“找谁？你就直接去谁家，来村委会干什么？”

我一看这气氛不太轻松，便掏出200块钱，“不找村长也行，我家有个亲戚好像住在这，我跟你打听不是一样的吗？”

对方见我掏了钱便把我往后院里领“你说吧，我看看完认得不？”

“罗克猛……唐致勤？……李紫梦？白靖仁？”我一个一个说出名字，

“白靖仁是，不过那一家人早死了，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他家坟包。”男子说着就伸手拿钱，

“慢着，你跟我说说白靖仁家怎么死的？你说明白了，钱肯定是你的。”

“那说来话长了，我可算了解他家，我亲舅可是他姑家小妹妹的二大爷。那200块钱可是不够的，你还得加点。”

“我给你500，你直说吧。”我掏出钱，放在他手里。

“好的好的老板。这个白靖仁是我们村里的老村民，如果活着应该50多岁吧。他那人特别能干，有时候自己家地种完了，他就去帮别人家种，而且体力好，乡里乡外的都有口皆碑。十几年前吧，他爸给他说了个媳妇儿，是邻村的，人长得挺漂亮，生完孩子没多久，便得了重病，具体是啥重病我们都不知道。因为老白那个人脸皮薄，万事不求人的性格。当时他女儿岁数不大，也就快上学的年龄吧，他为了给他媳妇治病，就去城里打工了。

打工打了一阵儿，具体多久我记不住了，反正他回来之后就脸蜡黄蜡黄的，瘦的也不行了，有时候那脸色都发黑。我们村里的王老太太就说，他家风水不好，现在家人都遭殃了。我们也没信，后来没过多久，他媳妇就死了，剩下他和女儿在一起。再后来他就卧床不起了，后来说他自杀了，他女儿跟着姥爷过。不过有一次做饭，小孩不小心把房子点着了。”这人正说着话，萧薇薇突然冲了进来，她手机里传出一个男人急迫的声音“薇薇你在哪呢？你原地别动，我现在找车去找你。”萧薇薇看了看手机，看了看我，她挂断了手机通话，“这怎么电话里说的头头是道，我感觉你不对劲？”说着，她恍惚地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上。

我大致猜出了一二，“我不会伤害你的，放心。”

“这不是伤害的问题，我刚刚在车里，”萧薇薇说着浑身发抖啜泣起来，“然后你就跟我视频通话，你说你还在收费站，天色、时间所有都对得上。高速休息区里电视播出的画面，就是实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我想开车直接回去，但我不知道相信谁的，我又不能把你扔在这荒郊野岭里。”

“姑娘，你这啥意思？什么叫荒郊野岭呢，你有问题就说，我们会帮你解决的，我们这是村委会！”中年男子插话道。

我把500块钱塞给他，拉着萧薇薇往外走去。“这事解释不清楚了，唐致勤说他在哪？”我不想再做让别人相信我白日祭的徒劳，

“你说你还在高速休息站，一直给我发视频，我都没有接。”

“上车吧，我们一起回去你就能知道真相了。”

说着，我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你如果不想开，就我开。”萧薇薇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上了车。

我大脑极速分析了一下，如果是现实那么我也该上车，如果是白日祭，那我之前根本没有约萧薇薇上过高速，也就是说，如果当前是白日祭的话，应该是我死亡当天的时间轴，那么真实的唐致勤本人也许也在附近，萧薇薇正等着他出来。“啊……就快呗，上车吧。”我见萧薇薇扶着的车门是主驾驶，便坐进了副驾驶。她没说什么，拉开车门发动了汽车。

我定睛瞧着导航，目的地是陇万县石舍村，用力回想也没想出这个地名与我的联系，直到萧薇薇手机的“唐致勤”来电，显示在导航上。

“那你今天去石舍村要干嘛？”萧薇薇似乎有意在占据上风时，打听我的去石舍村的用意。我自是浑然不知，唐致勤应该是与萧薇薇在丰利西餐厅吃饭之后，便驱车往石舍村开去。

“到那你就知道了，我先睡会，头疼。”说完便把头靠在玻璃上，闭上了眼睛。

萧薇薇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看着我说“这是什么变声软件吧？不过，挺逼真的。”说完便放下了电话。

再次醒来，我却并不在床上，而是坐在一个厕所单间里，我赶紧站起身来，看看坐的地方有没有屎尿，拍了拍裤子走出去洗了洗手。洗手台一个挨着一个把屋子围了起来，抬眼看了下镜子：拱山高速休息区欢迎您。镜子里反射背面挂着的时钟显示时间为：下午2点40分。

她看了下屏幕，又看了看我：“你手机是不是按错了？”

我拿出手机，发现并没有显示正在通话，那么就是唐致勤本人在给给萧薇薇打电话，此时此刻唐致勤说的话一定是他时间线里发生真实状况，我按下了接听键。

“我在什么车上？我找了一圈都没你的车，你是不是给我忘这里了？”唐致勤说完我才明白，我与他同时出现在了高速休息区的厕所里，萧薇薇等出来的则是我。

我倒想问问他，去石舍村想干嘛，可唐致勤连萧薇薇都不愿意透露，我就别尝试了，更何况我不确定万一说了话，会不会我又该重启了。“我觉得可能是诈骗电话吧，现在这东西弄的太逼真了。”

“诈骗电话还能知道我在高速公路上？还能知道你正好上厕所？”萧薇薇说着关上了双闪，往前继续开去。途中唐致勤又来了几次电话，她都没接，低头看了几秒钟手机“我给这个号拉黑了，怎么搞的没完没了了，还真显示你的名字，你怎么实现的？”

“没什么，也许是诈骗电话。”

“这什么东西？录音？”萧薇薇看着我说，“开高速就别开这玩笑了行吧？”

我扬了扬头，表示让萧薇薇跟他说话，“我在高速上，往石舍村开呢，你没在车上吗？”

石舍村位于陇万县的东部，刚才在导航里我看到下了高速还要走将近20公里的盘山路。眯起眼睛，车子正行驶在双排的盘山道上，县里的山算是层峦叠翠，有时公路会穿行在两座山间，几乎没有任何风噪，像是进了一个自然的茶林。

萧薇薇打开车窗，瞥了我一眼“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萧薇薇神色凝重，“我车里还有一个你，这人穿着打扮跟你都一样。”

“萧薇薇，我今天真的有事，否则我会让你开车带我去农村吗？你能不能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玩我？你就告诉我你在哪里？”他的口吻接近咆哮，把我吓了一跳。

“你在哪呢？你车停哪了？”萧薇薇下意识轻踩了一脚刹车，转过头看着我，“我出来看你车怎么没了？人呢？”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和惶恐，打开双闪把车停在了应急车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