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与黎明 ②
空气很燥热，历史老师兼年级主任史中钦，正一板一眼地念书，在过道来回踱步。这人虎背熊腰，一双铃铛眼睛凶相毕露，可惜抵不过年龄带来的肥胖和秃顶，他右手拿着书，左手背在身后、手里是他的“祖传”戒尺。
尖子班的同学们专心记笔记，教室里仿佛能听到发条沉闷转动的声响。坐在少年后排的小哥已经进入梦乡，少年的同桌，那个女生则和他隔着一堵“墙”。
少年有点后悔没去上网了。
但对于少年来说，都没差就是了。
无聊的上午飞快过去，午休过后，学校即将进入下午的课程。学生们就像被卖往菜市场的鱼，一群群往教学楼里挤。
“嘿，朋鸡儿。”一个声音在少年身后传来。
男生推了推眼镜，朗朗答道：“大天空时代，是15世纪飞行船技术显著进步后，世界各文明频繁交流的重要历史时期。”
全班的掌声骤然响起，经久不息，男生在掌声中谦逊地坐下。
主任的嘴角微微上扬：“大家都要向胡国栋学习，老师还没讲的内容，自己就要先预习！”
接着，主任煞有介事、得意洋洋、阴阳怪气地说：“小鳄鱼同学，你也起来回答问题。”
小鳄鱼没反应过来，正呆滞地盯着黑板。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主任瞪大眼睛：“小鳄鱼聋了吗？”全班的笑声猛然爆发，音量和刚才的掌声不相上下。小鳄鱼终于站了起来。
他是强壮科伊比路，脸长得像鳄鱼，所以无论老师还是同学都这么叫他。因为他成绩差，又和大家不一样，所以成了班里的“活宝”。
小鳄鱼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主任一字一顿：“我问你，刚才胡国栋同学，说了什么。”
小鳄鱼依旧在原地发傻，过了几秒后，他使劲眨了眨自己的爬虫眼睛。全班的狂笑声再次爆发，胡国栋一本正经没有笑，黎晓朋也没有笑。
史中钦气得吹眉瞪眼：“会说人话吗？恩？还是说你是个瘟丧！”说着扬起戒尺要砸下去……
少年打了个响指。
一阵无比奇怪的声响在主任掌中扩散。
主任回头一看，这次就没什么人敢笑了。
这个威严尽失的胖子的脸，愤怒得酱紫酱紫的：“黎晓朋！！是不是你搞的鬼！！！”
以太力的残光还停旋在少年指尖，少年站起身冷冷地说：“整天以欺负学生为乐，你还算个老师吗。”同桌的女生一直在扯他衣角，但毫无用处。
史中钦说：“何凌叶，把他给拷上。”女生叹了口气，从抽屉拿出反以太手铐。少年不屑地哼了声。手铐戴上的瞬间，主任手中的戒尺变回原样。
好你个黎晓朋，因为校长打招呼一直没敢动你，今天你倒要自讨苦吃，不把你骂个狗血淋头我史中钦还颜面何存？主任指着少年鼻子大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底细！我史老师什么都知道！我们A班是全年级最好的班级，不是养你这种叛逆畜生的地方，你既然不趁早滚就别碍着我教育学生！我是在骂人吗，我是在教育！”
他朝小鳄鱼脑袋狠狠挥下去——
然而小鳄鱼什么事也没有。
一阵熟悉的声响又开始在主任掌中扩散——
那么，是谁使用了以太力？
“智者欣赏他人以自谦，愚者贬低他人以自满。”
窗外传来一个声音，像吟游诗人。
“谁，谁在外面？！”史主任打了个颤，朝外吼道。
没有谁回答他的问题，走廊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如踢踏舞般轻巧，伴随金属相交的节奏。
靠窗的同学纷纷探出头，没靠窗的同学也都向外凑。
那是副温润的女人嗓音，像吟游诗人。
每走一步，金属的节奏便奏响一次。
那声音念起一首无韵诗：
战争因何而起
仇恨至何而终
善恶以何为准
自由以何而失
生命来自何处
文明走向何方
【“南柯”程序启动】
【获得登入位面临时权限】
少年转身就是一拳，被对方勉强接住，那声音说不出的欠揍。一个吊儿郎当的小哥。
这人是黎晓朋的好哥们，王浩，他一身非主流的行头，牛仔裤故意破了好几个洞，脚踏一双名牌拖鞋，无袖风衣的金属环叮叮当当。这一副小生面孔配了对浓眉大眼，看上去炯炯有神。
无聊透顶的空气里，学生们做着消磨时间的无意义运动，天上洁白的云彩也看上去索然无趣。上课铃忽然打响，急得像亲妈下葬。
“以太是一种能与人的精神产生相互影响的特殊矿石，其与大脑内微量氪元素产生共鸣效应，继而释放能量辐射，这样的共鸣效应是现代以太科学的基础原理……”
“那你想干什么，吃屎吗？”
在那之后，说来奇怪，没有人再去提早上的事——无论是黑色的雨，还是突如其来的夜晚。不知道他们是装聋作哑，还是真的记不起来。
其实就是个傻屌。
少年又揍上去好几拳，都被小哥接住了。“说正事，”小哥一手攥住少年一拳，“下午请我去网吧。”
“不就是睡觉吗。”
“借我点钱我去上网啊。”
“没钱，莫想。”
“你这个人，真的是屁儿黑……”
“你还没钱？！”
“没开玩笑，真的，下午是史胖子的课，你要上他的课？”
主任咳嗽了声，说道：“胡国栋，请回答问题。”一个文质彬彬的男生立马站起来。
主任摇着手指：“大天空时代的历史背景，背。”
学生们从他俩身旁缓慢经过，口中攘攘着不知哪听来的猎奇新闻，像是五楼男厕所手臂粗的长屎，哪个班的英语老师又把体育老师邀进家门……几个学生因休息不足而神色萎靡，嘴角流下痴呆的唾液。
“嗨呀，朋鸡儿，我真不想上史胖子的课。”
少年说：“去个屁，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