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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之一步成诗

第41章花子虚之死

这妇人秀眉紧蹙,回想方才的恐怖梦境。

心中只是想着,兴许这几日以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至于梦见他老人家。

这妇人一时也是不敢再睡了,穿上锦鞋,从床上一脚跳下,一路走出香闺。

他捶胸顿足道:“她在外干的这等好勾当!”

他三番四次规劝自己不要再哭,现如今身上毕竟染了大病,郎中再三劝阻切莫再次生气上火。

可这泪水却也听不得他使唤,不断滚滚而落。

这妇人当即匆匆忙忙冲了进去,一面命欢儿去外面请郎中。

一面又是为花子虚洗净热毛巾擦脸,又是一番摇晃花子虚。

直到郎中来了后,一番针治下来,花子虚才从鬼门关里逃回来。

眼看交房时间将近,花子虚心知此间再也住不了两日,于是便去外找办法。

家中娘子虽是无情,好在外面窑姐儿有意。

花子虚在丽春院和群玉坊里找了几个先前经常光顾的窑姐儿,几人尚且不知花子虚现如今已是一无所有。

于是便每人垫上几十两银子,生生为花子虚凑出了二百五十两银子。

他一、两日时间里,便在狮子街买了一栋房子居住。

因着心中本就有股气,刚搬到此间,当晚时分便不幸害了一场风寒。

倒在床上之后,便再也没有起来过。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他已不敢再请郎中来看,钱袋里干干瘪瘪,实在是怕使钱了。

如此,便只是这么硬撑着。

区区半晚时间过去,时至寅牌时分,深感自己大限之期将至。

也不知窗子是否真的已关紧,丝丝缕缕的邪风恍若生出了腿脚一般,不断从外面爬进来。

顷刻之间,他看见屋内竟是聚满了人。

每个人虽是张嘴不断说话,但他却死活也听不见半点声音。

就这么躺在床上,死活也坐不起来身。

整片身子,仿佛都被人用胶死死黏在床板上一般,分毫也是动弹不得。

拿眼睛认真瞧着房内,最外面一层,乃是花家众人。

花子由等三兄弟怒上眉梢,冷冷地瞧着他。

亲生父母哭得身子颤抖,一派愁苦之下,将牙都给咬碎了。

第二层是他从小至大打过照面的人,有人在放声吆喝,有人在好心规劝,有人在嬉笑怒骂,有人在摇头叹息。

第三层便是西门庆和应伯爵等人,会中十友众人不敢向他走近,只是认真瞧着他,一个个的面无表情。

第四层最是诡异和奇怪,除了他大伯花老太监一人之外,其余八、九个人他此生从未见过。

看见最中间站着一位星眉剑目身形高大的男子。

这人虽然模样雄伟身体壮健,然而怎么看都似乎是有些做贼心虚之感。

他仔细一番回忆,确是见过的!

那一日这人从景阳岗上打虎归来,万民夹道,振臂高呼。

花子虚登时便认出,正是武松。

忽然间想起,房内众人唯独缺了李瓶儿一人,正要开口发问,却见一缕黄烟平地升起。

这黄烟起初只像是用火折子点燃的,不成个气候。

然而弹指间,便有了吞天灭地之势。

黄烟由小变大,由弱变强,很快就将房内众人严丝合缝地牢牢遮蔽住。

花子虚连什么也都看不清了,眼前便只剩下这黄烟。

眼前所见,异常可怖,他用尽浑身力气向床里缩。

尽管他连一丝一毫都是动弹不得,然而就这般用尽吃奶的力气,不停地死命缩着。

须臾,两个身长约有八十寸之大的人,手挑灯笼,从门外翩然飘进。

一个通身穿戴皆是黑的,一个通身穿戴皆是白的。

花子虚心中“咯噔”一声,确是那黑白无常不假!

他心中起了这一念之后,便眼前一片漆黑,只是觉察到自己的身子一寸寸化为脓汤。

话说花子虚从寅牌时分深感自己大限将至,一路苦苦硬撑至寅时八刻,终于气绝身亡。

花子虚时年二十四岁,呜呼哀哉,于风雪飘摇的冬夜里独自惨死在房内。

平日里跟随在花子虚身旁的两名小厮,自从花子虚病倒之后,便偷走了剩下的最后五两银子,走得无影无踪。

花子虚这么一死,因着身旁左右无人,尸身便由着这么冷了下去。

这一日,已是十一月初二。

武松在户房内当差即将快满一个月,他对于文书卷案等事已熟稔于心。

抬起笔便可撰写,放下笔便可背诵,时时可胜任主薄一职。

此时距离上次金莲委托士兵来县衙里寻武松,刚过去三日整。

一大早晨,金莲便又委托士兵来县衙里寻武松。

此次三名士兵结伴而行,不在县衙里寻到武松誓不罢休。

这三名士兵分作三路,一人去县衙公堂里找,一人去户房里找,一人在武松住房门前等。

当户房大门被推开之时,武松正与同僚洪金燕谈笑风生。

洪金燕正是说道:“武都头,一周之后您可千万别忘记咱二人这一场同僚之情,我家中情况您尽知,我可指望着您呢!”

武松笑道:“你尽管将心放在肚子里,从此以后我关照你。”

他一连哭了大半晌,到最后竟是哭得昏迷了过去。

这妇人在厅内被欢儿伺候着吃过了酒,用过了点心,便回房歇息去了。

墙角那只空荡荡的夜壶,桌上那盆已然枯萎了的牡丹,床头那壶早已凉透了的卞梁菊花茶。

房内一切物事,尽皆映入这妇人眼帘。

竟是在她眼前凭空蒸发了。

花子虚眼眶里的泪水甫一滴落,便再也止不住。

在她彻底睡去之前,神思朦胧间,她恍若看见早已辞世了的花老太监从门外一路匍匐走进。

花老太监三步一停,两步一顿,最后行至床边坐下。

一面说着,花老太监竟是要将手伸进被子里摸她。

这妇人满心惊惧,后脊背嗖嗖冒凉风。

猛地睁开眼来,翻身坐起。

只见房内空无一人,明媚灿阳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进来。

这妇人不禁是听得云里雾里,茫然问道:“谁?谁死了?”

花老太监神秘一笑,尖声尖气地道:“你说呢?难不成你心里当真没半点数?”

经过花子虚房外门前时,拿眼睛瞥了一眼。

愕然看见,花子虚躺倒在床上不省人事,嘴角流淌白沫。

这妇人心中一急,抬手便要去打。

她分明手掌都已落至这厮头顶,然而顷刻之间,却眼睁睁瞧见这厮猛然化作一团云烟。

他对这妇人说道:“常言道,人死如灯灭,他活着时日子过得就甚为憋屈,他这身后之事,你一定要为他好生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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