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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十三品名录之风起

第11章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一

“易?你倒是会说大话!七八百人,八个月的饷,怎么也得有上万贯,宋威那老贼不给,老百姓都要了饭了,谁手里还有钱?你跟我说这事儿容易?”军汉觉得少年是在那他开涮,愤愤地道。

少年依旧面带微笑,缓缓地道:“我说这件事容易,其实确实很容易,老兄你只不过没有转过那个弯来。现在这世道,老兄你觉得谁有钱?谁有钱,咱们向他们要便是了。”

军汉斜瞟了少

一个身着铠甲、身材魁梧的胖大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愁容满面,两道剑眉紧缩,还未说话已经发出一声长叹。

火盆边坐着的少年脸带微笑,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早已知晓的表情,笑着问道:“怎么,碰钉子了吧。”

“嗯!”军汉脱下铠甲,狠狠地摔在地上,甲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你说的是富户?”军汉好奇地问道。

少年笑着摇摇头:“现在哪里还有大户,就算有,能维持下来的,也是五姓七望那样的大家,别说咱们这点人,就是节度使们也不敢动。”

“那你说的是什么人?”

少年缓缓地道:“有一群人,他们与朝廷争利,干的这勾当是犯法掉脑袋的,携刀带枪穿州过县,朝廷屡次查禁不能制止,为此还在县一级设置了专门的官吏,为的就是夺这份厚利······”

“你是说私盐贩子?”军汉抬头看向少年,打断了少年的话。

少年点点头。

军汉眉头一皱,摇摇头道:“不妥,不妥。他们都是一帮亡命之徒,而且也有武装,多少官府剿灭不了他们,咱们动不了他们啊。”

“过去奈何不了他们,现在可不一样了啊。”少年笑道:“老兄啊,你手上现在可是有八百弟兄了,要对付几个私盐贩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军汉手托下巴,仔细思考少年的话,反问道:“可咱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怎么对付他们呢?”

少年继续道:“不是咱们去找他们,而是叫他们来找咱们。老兄啊,就凭现在你手上的这帮弟兄,随便借个县城,把盐价抬上去,你还怕他们不自投罗网?”

“可,谁会借咱们县城啊?”军汉问道。

少年笑了笑道:“我的老兄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手里的兵又不是土匪,进驻某个县城,那还不是名正言顺?到时候大门一关,把兵刃一亮,谁敢不借?就算他们真告到上面去,还不是要宋威来处理?这件事老家伙本来就理亏,他还会处理老兄你?实在不行,到时候咱们备上一份厚利,送他一份也便是了,不就是见钱眼开嘛。”

军汉依旧手托下巴,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有所缓和,他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不过,要对付私盐贩子那帮亡命之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他们都是有武装的,我听说还有几个颇有势力,人马不比咱们少,咱们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少年笑了笑道:“这你就多虑了,他们若是来,怎么会把所有人都带来?再说,咱们要的是钱,不是命,只要他们把钱、把盐交出来,咱们又何必要和他们拼命呢?这就叫请君入瓮,雁过拔毛。”

军汉点点头,也站起身来,朝少年肩膀拍了拍道:“行啊,你小子真不愧是一步百计,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老兄我有你相佐,何愁大事不成啊。”

少年嘴角一撇,没有说话,火盆中熊熊的烈火映入他的眼睛,他的双眼也仿佛燃了起来······

一个少年目光如火,另一个少年却是眼如沧海。

王允恭的目光犹如大海一样深邃,他盯着你看,仿佛能一下看穿你的心思,你盯着他看,却始终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王仙芝就没有看出他的心思。

火光熊熊,将整个屋子照得光亮无比,每个人脸上都是红扑扑的。酒酣胸胆尚开张,已经微微有些醉意的人们脸上满是笑容,大家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动作也夸张起来,旁若无人,肆意宣泄,享受着美酒带给人们的欢乐。

不过,王仙芝却没有心情享受这份欢乐,虽然他的脸上也堆满了笑容,但却是皮笑肉不笑,是勉强的笑。他的心里波澜激荡,很想说话,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能克制自己冲动的人才能做大事。

他微眯着双眼去看王允恭,却始终瞧不透这个少年。这种感觉并不好。

王仙芝轻抿了一口酒,四下看看,自己的兄弟们都很放的开,他们觥筹交错,酒喝得不少,那个叫季然的一如往常,来者不拒,也不多话,也不主动和别人喝,显得不苟言笑。王允恭也在笑,只是笑得有些诡异。

王仙芝轻

叹一声,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诸位,诸位兄弟······”

火盆前,少年拿一根铁钳挑动着火盆里的柴火,噼啪作响,他笑道:“早就和你说,此一去必然是要碰钉子的,你还不信,如何?果然应验了吧?”

“哎!”军汉长叹一声,拉了一把胡床坐到火盆边,垂头丧气地道:“我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好了,好了。”军汉摆摆手,不耐烦地道:“现在不是埋怨我的时候,你老弟得赶紧给我想个办法啊,弟兄们要是再见不到饷,估计能把我给活劈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少年笑了笑道:“此事易尔。”

军汉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呼”得一声,门帘被挑开,一股风吹进帐篷,将火盆里的火吹得胡乱跳动起来。

他余气未消,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这分明就是耍无赖嘛!哪里见过这样的**!真是不要脸!”

少年笑而不语。

少年却不为所动,反而是站起身子,踱起步子来,依旧不紧不慢地道:“乱世将至,夫乱世则必出英雄,你老兄在这个时候拉起一支队伍来,投奔一个实力强劲的地方豪强,然后拼死拼活,凭借军功,在乱世混个功名,这个是没有错的。”

少年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半是安慰半是分析,缓缓地道:“人最怕老,一旦变老,什么雄心壮志、理想抱负的,就都烟消云散了,总想守住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财富、地位,什么都是想赢怕输,生怕一点做不好,就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人啊,一旦患上这毛病,就什么进取之心都没有了。所以,孔子说: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其实,并不是老人真的贪得无厌,而是他们觉得他们老了,什么都挣不回来了,所以才会倍加珍惜所拥有的。他宋威是个老头子了,建功立业的心思早就没了,他现在只想谋利,向朝廷谋利,向百姓谋利,甚至向手下人谋利,总之,他已经跳不出这个利字了,眼前若是叫他有利可图,兴许还能激起他的斗志来,若是无利可图,他什么都不会做的,更何况是想要向他伸手要钱,这不是与虎谋皮吗?你这个时候来投奔他,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啊。”

“哎!”军汉叹了一口气道:“当时你不在,我又急于投奔,毕竟咱们都是淄青平卢的子弟,他毕竟是咱们的父母官,一伙家乡的子弟兵,不投奔他又能投奔谁呢?投奔他也算是保境安民啊。”

“我知道,我知道。”少年微笑道:“所以,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这事确实操之过急,有些欠考虑罢了。时局将乱,有支队伍将来一定是有用的,可现还没有乱起来,所以我说不是时候。”

少年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道:“早就跟你老兄说过,你太心急了,这样是办不了大事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军汉懊恼地道:“早知道,就不把人带出来了。”

年一眼,开始认真思考少年的话,想来想去,却始终觉得自己想不到点子上,于是懊恼地摇摇头道:“有话你便直说!我最烦你这看破不说破的样子,和哥哥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少年笑了笑道:“当今之世,大家最缺的就是钱。朝廷缺钱,他们需要拿钱来享受,需要拿钱来给官员们发俸禄,需要拿钱来养军队,可连税收都保证不了,你说朝廷缺不缺钱?节度使也缺钱,他们虽然能加税,能抢掠百姓,可他们要花钱的地方太多,招兵买马、互相争斗、对抗朝廷,哪样不需要钱?老百姓就更穷了,连年大旱,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还有钱?可有一拨人,倒真是很有钱······”

说到这里,少年看看那军汉,笑了笑继续道:“不过,你错就错在所托非人。”

军汉摇摇头道:“我哪里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以为他宋威曾跟着平定过庞勋的叛乱,怎么也算是个德高望重的,那里想到会是这样的抠门,咱们来投奔他,他双手欢迎,可问他要饷,却是推三阻四,怎么是这样一个东西!真是个老无赖!”

军汉生气地道:“我们真心实意来投奔,可八个月了,一分饷钱都没见着,难道咱们这几百兄弟就是后娘养的?哎,这可叫我怎么向弟兄们交代啊,当初出来,说得好听:只要跟我干,吃饱有钱赚,可现在都八个月了,八个月了啊!”军汉伸手比了个“八”的手势,接着长叹一口气,把头埋在双臂中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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