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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途

第19章秉烛寻梦

范旭猜测,可能只是因为忠叔固执的想完成,某个旧人的嘱托罢。

想完忠叔,范旭难免再联想与他们同住在屋檐下的另一个人——朱青。

他原是秦凤路上的牧羊童,因连年战祸,不幸被战乱裹挟离开家乡,后又随流民逃至洛辅,于五年前,被收摊返家的范旭捡到,带回家中,自此二人搭伴。

案灯曳动。

依稀…有阵阵弦乐,夹着前院宾客喧闹的笑声,陆续传到霞云晚后院房舍之中。

席地对窗,范旭手握一方玉佩,目光沉沉,遥望向窗外城西方向,穿过雾霭云遮的月光,那双晶亮的眼睛,仿佛若隐若现,能看见城外那座低矮的西山,还有山脚下,那个只有七八户人家的小村庄。

这句话放在这里,听上去似乎有那么点不合适,可此时在范旭的脑海里,这样一句话还是无端端的蹦了出来。

想来也是。

在这世间,其实哪有什么真正智珠在握的妖孽智者。

假如真的如那般,范旭是什么权贵之后,拥有横推一切的实力,哪里需要用得着去准备这么多的计谋?

老实说,任何所谓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一方面是为了装出来稳定军心,另一方面,很可能也是因为事件本身,与智者的切身利益无甚关联所导致的吧。

思绪无根的继续飘摇着,范旭被这突然冒出的念头给逗笑。

其实无论怎么样,他今天已经将能做的准备,都尽可能已经做全。至于接下来,一部分是今日这些所做查遗补漏,另一部分就只剩见招拆招了。

“有我这么个懂人心、会算计的兄弟,青哥儿还真是走了大运了。”

范旭其实也是爱玩笑的,但无奈在这时代里,能解懂他幽默的人太少,因此在身边多数人的认知里,他才成了那个沉默寡言,而又温润有礼的小范先生形象。

当然,范旭本人其实也从未在意过这些,就跟兴趣爱好一样,虽然喜欢,但也没必要平素见人便表露,何况他也早习惯了一个人……哪怕朱青,也只是次巧合的意外而已。

“也不知道那坏小子现在睡了没有?”范旭仅用了一秒,便果断作出判断:“就他那种没心没肺的模样,怕是早就鼾声打的震天响了吧!”

不知为何,只要是跟朱青在一起时,范旭很难维持以往的淡定。

说来也怪,也可能是因为小小年纪,就跋山涉水走了千百里路程来到中京,一路上见得经的太多了,被苦难磨勘过的朱青,似乎永远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来到洛辅只一年,比范旭大了三岁,当时还年纪只有十岁的朱青,竟然已是把吃喝嫖学了个样样精通。

范旭很难想像,当初那个穿着破旧老羊皮袄子,脸上起干皮的质朴放羊娃,究竟是怎么样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彻底褪去青涩,完美融入进洛辅这个社会大染缸的。

可以说,除了那满口绝难改掉的秦人口音,那坏小子几乎彻头彻尾的成了,洛辅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到的地痞青皮模样。

而且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尽管与范旭的性格完全截然相反,但这绝不代表,朱青就是那种一无是处的人。

相反。

跟少言寡语的范旭想比,朱青他不仅性格活泼外向,而且十分善于与洛辅当地的地痞流氓打交道,平日里,也是个消息灵通的包打听,走街串巷,送物递信,处处没少过那些‘道上人’照应。

二人的生意,之所以能在福生巷如此出名,想来应该也离不开他那些‘兄弟们’的帮忙照应。

前院的音乐声又再次响了起来,随后一阵阵喧闹的喝彩鼓掌声传了过来。

范旭将那方玉佩塞入怀里,扶窗瞥了一眼后,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这才转身走向床榻,吹熄烛火时,前院的喧闹声仍在隐约传来,弥漫的酒香与耀眼的灯火,足以证明那里的热闹。

“还是……睡不着啊……”

范旭躺平身子,卷起被褥,蒙头长叹一声。

“忠叔……”

案灯昏黄,照不见十余外前方,

或许,他原本的身世,可能只是某位富家之子,因家里突遭变故,才被忠叔带着逃到了西山村这里。

至于为何不认做父子而刻意要以叔侄相称?

老实说,这甚至一度让范旭怀疑忠叔的来历,或许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简单,或许就连范旭自己,可能也是某个身份显赫之人的后代。

漏断,

思绪无根,喃喃声里,却已飘向归处。

回望过去,十三年里,范旭自觉与忠叔之间,始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感觉,大抵也与忠叔的来历有些关系。

一块正铭‘旭’字,背刻‘十三’的羊脂暖玉。

但在这样的猜测下,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在这十几年间,忠叔除了越变越老,酒量越来越大之外,身边再无任何可疑的地方。

于是乎,慢慢的,范旭也就放弃了追查的念头。

范旭为此,还专门寻了个理由,借阅了里长填报人口的册籍,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二人是政和二年三月初一落户于西山村,关系填写为叔侄关系。

而且,在后来范旭无意中才得知,包括他的名字,‘昵称’,其实都是来源于一块玉佩。

回想白日里,尽管自己为这解救朱青,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但此刻的范旭心里,仍有种难掩的担忧。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见鬼……

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明明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身上却带着一个价值不菲的玉器,和一个尚在襁褓不足月的孩子,专程跑到西山村那样人迹罕见的穷山村里落户?

据西山村内老人们描述,忠叔大约是在十三年前的某个夜里,带着范旭来到的西山村——其实无论是在任何的年月里,一个孤身男人携幼子突然到一个地方,其实都是非常扎眼的——只是大抵因忠叔地哑的缘故,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二人最终还是在西山村里扎根落户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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