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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龄大学士

第109章 歇斯底里症

这回是萧铭亲自带着人来的,看来对这位神医十分重视。

人一到直接就去了皇太后的住处,十分迫切。

井甘随意听了几耳朵,吃完饭便由阿兰抱到贵妃椅上半躺着看书,累了直接闭眼午休。

“你怎么会突然带我去画院?”

阿兰用盲文写道,“听宫女议论,画院有许多皇太后的画。”

“你为何特意带我去看画,好像知道画里能看出什么一样。”

井甘睁开眼,微微调整了下姿势,静等着人来。

果然不一会,就有宫女进来禀报,说四小姐、三少爷来了。

井甘不惊不慌地抬了下手,“把人请进来吧。”

进来的人除了萧千翎、萧玉清,果然还有萧铭。

剩余的人都候在屋外。

萧铭见井甘见到自己并不惊讶,对上她嘴角清浅的笑容,心中不由有些尴尬。

她们对她千防万防,另请神医相看,结果最后还是束手无策,只能来找她。

萧铭总觉她那抹浅笑带着揶揄的意味。

“萧大人,恕小女子不能起身行礼,还请见谅。”

今日的井甘显然比上次相见要傲慢些,就那么坦然地躺在贵妃椅里,连坐起来端正见客的姿态都没有。

不过今日的她也该傲慢,谁让他们是来求人的。

“井姑娘身体不便,不必客气。”

宫女在贵妃椅不远处搬了三张绣锦圆凳。

萧铭三人兀自坐下,宫人们识趣地退出了,顺便关上了房门。

井甘明知故问地笑道,“萧大人亲自前来,不知可是皇太后有何不妥?”

萧铭此时也顾不得脸面,直接开口道,“听千翎说井姑娘愿意一试治好姑母,不知有多大把握?”

“这个嘛……医者非神仙,万事没有绝对。我只能说尽全力。”

对她这样的回答,几人都不意外。

哪个大夫敢大言不惭地打包票一定能把病治好。

就是医术最精湛的大夫,最普通的病症,也有发生意外的可能。

“我有个条件,治疗过程我要全程旁观,不得对我有任何隐瞒。”

萧铭提出这个要求时语气十分坚定,听得出毫无商讨的余地。

井甘也没什么不满,之前催眠萧玉清和顾嬷嬷已经旁观了,再没什么秘密可言,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并无差别。

“可以。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井甘话音落,萧铭轻笑了一下,虽没说什么,但井甘明白他笑中的含义。

“之前萧捕快立下承诺,若因给皇太后治病惹来麻烦,必护我到底。那是萧捕快给我的承诺,我现在要萧大人许我同样的承诺。”

井甘话说出来,屋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萧千翎侧头看自己的父亲,见他久久不开口,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却被萧玉清抓住手腕,摇头制止。

萧铭面色肃然地认真打量着眼前躺在贵妃椅上的少女,眸色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井甘也不急,耐心地等他考虑了一会,又开口道,“我觉得和之前一样,条件、顾虑都还是事前讲清楚比较好。

你们现在也知道我治疗期间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如此还要我来治,那便必须答应我的要求。

来之前我不知病人是当朝皇太后,若知晓,也不一定愿趟这趟浑水。但如今脚已经踏进来,我想抽身诸位怕也不会轻易放行。

我只是为了自保,求一个保证。相对应的,保守患者病情和隐私也是我的职责。”

井甘这般直白地把顾虑摆到明面上,萧铭眼眸不经意地眯了眯。

这姿态还真是熟悉。

她态度坚决,没有转圜的余地。

提出要求的同时也许下承诺保守秘密,如此萧家便也能安心。

“爹,你相信小甘,她向来说话算话,绝不会泄露出去的。”

萧千翎帮着劝萧铭,萧铭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半晌,安抚地拍了拍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

“好,我答应。只要你不泄露治病之事,我萧家自也不会动你分毫。”

如此便算再次达成协议。

“我们现在可以谈谈姑祖母的病情了吧。姑祖母到底得的什么病?”

协议达成,萧玉清便问起了皇太后的病情。

之前井甘虽给皇太后诊断过,还搞过一次诡异的治疗,但具体什么病症、如何治疗,全然没有表明过。

井甘动了动身子,叫了声阿兰。

坐在贵妃椅旁边的阿兰将手边的茶小心递给她,等抿了口茶,井甘才说起正事。

“皇太后的病萧捕快清楚,是心病,据我之前观察和诊断,应该是歇斯底里症的一种。”

“些,些……什么?”

井甘又讲些听不懂,有趣的知识了,萧千翎双眼冒光,搬着圆凳坐到了她身边来。

“那是什么病症?”

萧铭和萧玉清听到那奇奇怪怪的病症名称也是一脸惊奇,都安静地认真倾听着。

“歇斯底里症是变态心理的一种,分转化型和解离型。转化型是以运动系统、感觉系统障碍等身体器官功能的丧失为主的类型,解离型则是以思想、情感、记忆等精神功能的解离为主。皇太后四肢僵化、麻木,视力障碍,显然属于转化型歇斯底里症。”

井甘说完这一通,就见屋里的几人全都一副目瞪口呆、茫然震惊的表情。

连最为稳重、威严的萧铭脸上也明显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萧千翎愣了半晌,舌头颤抖地发出声音,“变、变、变态?你说姑祖母她……”

井甘打断她的想象道,“别乱想。变态心理只是对一些不常见的异常心理、病态行为的医学统称,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猥琐变态。”

萧千翎听她这番解释,深深地吸了口气,紧张地拍了拍胸脯。

“你说的这歇斯底里症……到底是个怎样的病,是如何得的?又该怎么治?”

萧铭问在点子上,所有人紧张地看着井甘,似乎随时准备着听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转化型歇斯底里症的症状就是皇太后如今所表现出的症状。那日催眠萧捕快和三少爷应该也看到了,皇太后的手臂、双腿都可以自如活动,她的四肢并非因为身体病变才无法动弹,而是因为心理原因。

至于如何得的病,最可能的原因便是病人过去的创伤经历,因为太过痛苦,便把那些痛苦情绪潜抑在了心底,让自己不至于太过难受。这次发病则是不经意间触发了那段情绪。”

萧铭黑沉的眸子低垂着,喃喃自语,“创伤经历……”

萧玉清迫不及待地追问了一遍,“如何治?”

井甘看了双眼晶亮的萧千翎一眼,沉稳道,“催眠。想要根治皇太后的病,就要令她回忆起令她无法释怀的创伤经历,将它宣泄出来,拔除心理毒瘤,如此才能重换新生。”

几人又沉默了下来。

井甘的意思他们都明白了,就是要让皇太后直面自己的心结,把压抑的痛苦释放。

“会……痛苦吗?”

萧千翎皱着眉头,满面担忧。

井甘没有欺骗她,叹了一声,“会的。但只有如此,皇太后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萧铭迫不及待,一谈完就带着井甘去了皇太后的住处。

还未到门口,远远便瞧见殿门外有个一头白头的人正在闹腾,上蹿下跳地。

宫人们正在把他往外赶。

“就让我再瞧一眼,这么奇特的病症我还从未见过,就再让我瞧一瞧。”

“你当里面的人是谁,随便让你研究!还不快走,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顾嬷嬷冷着脸指挥太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赶出去,别打扰了皇太后休息。

眼见一堆人围上来抓自己,那白头发人一蹦三尺高,一下子跳开老远。

“就让我瞧一眼,怎么这么小气,能不能治总要给我机会研究一下,这么难得的机会……”

“赶走赶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顾嬷嬷听不下去了,发了火,太监们不再客气,直接扛起他便往外走。

井甘慢慢走近瞧清了那人的脸,惊讶了一下,“白眉神医。”

白眉神医也听见了她的声音,朝这望来。

一瞧见井甘,连忙四肢挣扎着落了地,大喊起来,“井甘,井甘,是我是我。”

说着推开那些太监,朝井甘跑过来。

顾嬷嬷瞧井甘认识这人,也不好再阻拦。

白眉神医几步跑到井甘面前,惊喜地道,“你怎么也来了,也是来给皇太后看病的?没想到你还会看病,不过也是,那些书都是……”

井甘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生怕他一个口无遮拦说漏了嘴。

“没想到你就是萧大人新请来的那个神医。”

白眉神医朝旁边的萧铭看了一眼,语带不满地道,“只让我瞧了一眼就要赶我走,这么奇特的病,怎么也得让我研究研究才能下结论不是。”

井甘暗暗啧了一声,感叹他的胆子。

自己都不敢这么阴阳怪气地和萧铭说话。

“你治不了正常。我忙着呢,改天聊。”

说着井甘就要走,白眉神医叫唤着连忙拉住她的轮椅。

“欸,你这话啥意思,你能治?”

说着眼睛瞬间亮成了星星,追问道,“让我跟着瞧瞧呗,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奇书没给我看,让我瞻仰瞻仰呗。”

他说这几句话时声音放得很低,没让其他人听见。

井甘飞了他一个白眼,“关你啥事。不愿意。”

白眉神医当即急了,“别呀,我们好歹也是拥有共同秘密的忘年交,别这么小气。我就旁观一下,不偷学。”

狗屁的不偷学。

“你旁观了也没用,我跟你根本不是一个学科。行了行了,别耽误我时间,回去了找你拿药啊。好生炼药。”

眼见井甘真走了,想追却被一群太监拦着。

白眉神医急得跳脚,使出杀手锏,“你不让我看,解药你也别想要,你的小情人就永远当个说不了话的瞎子吧。”

轮椅陡然停住,井甘回头冷冷地瞪他一眼。

“你敢!”

白眉神医很是心虚,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看我敢不敢。”

井甘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你怕不是找死,活得不耐烦了。”

她给皇太后看病,萧家都已经是千防万防的态度,怎么可能再平白多让一个人知晓皇太后的秘密。

拍了拍阿兰的手示意他走,不再理会白眉神医。

不用她表态,萧玉清已经唤来了士兵,将还在大叫争取的人架了出去。

皇太后用了午膳正准备歇午觉了,她精力很不好,整个人都蔫蔫的,坐着轮椅瞧着井甘。

两个坐轮椅的人面面相对,场面有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萧千翎蹲到皇太后轮椅边,活动气氛地道,“小甘有阿兰这双腿,以后千翎就是姑祖母的腿。等天气放晴了我们就去院子里比比看,看我和阿兰这两双腿谁跑得快。”

皇太后慈爱地摸摸她的脸,“你呀,女孩子家家争强好胜地,还跑去当捕快。天下就找不到第二个你这么出格的女子了。”

“哪儿啊,你面前不就有一个,小甘。她比我可出格多了。你不知道她多有本事……”

萧千翎下意识地又要进行一轮井甘夸,看见皇太后疲倦的面孔,便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改天我再把她的故事讲给您听,井甘是来给您治病的,您要听她的,肯定能把病治好。”

皇太后睁着浑浊的眼睛看向一旁的萧铭,朝他招招手,萧铭便蹲到他身前来。

“你们也不必勉强,命数自有天定,到了时候该走就得走。”

萧铭放轻声音道,“姑母放宽心,井姑娘说了您这不是什么要命的病,能好的。您安安心心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顾嬷嬷轻手轻脚将皇太后推进了内室。

井甘和萧铭几人跟着一起进去了,其余宫人全部被打发了出去。

皇太后平躺在床上,视线飘忽地看着床顶。

萧千翎一如上次,认真叮嘱内室的几人保持安静,掏出本子充当助手,绷紧神经准备着。

井甘坐在床边,拿出找顾嬷嬷要来的一串铃铛,在皇太后面前轻轻摇晃出叮铃铃的脆响。

“您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认真倾听铃铛声便可。”

安静的内室毫无杂声,只有铃铛清灵、有节奏的声响飘荡着。

皇太后睁着的眼睛慢慢闭合上,井甘看准时机收起铃铛。

“当您再次听见铃铛声时,便会从催眠中清醒过来。”

落下这句暗示,皇太后便彻底陷入了催眠状态。

“您现在走在一片迷雾中,周围什么也没有,走着走着,远处出现了一团白白软软的东西。你走近了看……是一个软乎乎的白猫。”

其他人全都屏息凝神地旁观着井甘的一举一动。

萧千翎笔下速度飞快,听见‘白猫’顿了一下。

小甘要从白猫寻找突破口。

就听井甘继续道,“你把白猫抱起来,它软软柔柔的,非常可爱。你知道这只白猫是谁的吗?”

井甘突然发问,皇太后刚刚还柔软的表情转瞬间苍白下来,全身的肌肉一瞬间绷紧。

她微扬起头张大了嘴,紧绷的身体躬了起来,拱成了一座桥。

“随儿,随儿,不要,啊……不要,随儿,随儿……”

皇太后瞬间失控,惊恐而悲怆地大叫了起来。

萧铭一瞬间脸色大变,萧玉清也急了,上前两步着急道,“这怎么回事。”

井甘沉声安抚着,“皇太后,别紧张,听从我的指令,放松,深呼吸……”

可皇太后已经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

井甘立马在她耳边摇起铃铛,“听见铃声立马醒过来,醒过来——”

那清灵的铃声像是穿透了汹涌的海啸山河,瞬间激入皇太后的大脑。

皇太后一下子睁开眼,僵硬的身体缓缓松软了下去。

阿兰笑了笑,只写了四个字,“耳濡目染。”

每日跟着井甘,时常听她说一些关于人心理的问题,知道通过绘画测试心理这回事,便想着带她来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第二日中午。

井甘正在屋里用午膳,便听外面宫女在交头接耳悄声议论,说萧铭新请的那位神医已经到了。

这白皮肤,是个女的都眼馋啊。

回了住处用了晚膳,萧千翎回自己屋子休息去了,井甘才和阿兰说起方才画院的事。

结果谁也没想到,画院里的画居然那么多,成百上千副,内容也那般的诡异。

“我看你对行宫挺熟的样子,像以前来过一样。”

若是直接问宫女,或者让宫女带他们去,怕是会被拒绝。

“那日的催眠,加上今天这些画,这皇太后情况很严重啊,看来不是个轻易能攻克的难题。”

阿兰安慰的捏了捏她的手腕,无声表达对她的信任。

井甘回握住他的手,长叹了口气,“怎么样呢,浑水已经踏进来了,跑不掉了,只能努力一试了。只要治好了皇太后,总是好处多于坏处。”

他顿了一会,写道,“早晨我来过一趟,知道方向。”

井甘瞥了牛皮纸上的凸字一眼,抿嘴笑起来,“原来还来打过前哨,真贴心啊。”

正舒服地睡着,一连串的脚步声搅扰她的清净,朝她的屋子而来。

她对萧千翎的脚步声很熟悉,除了萧千翎,至少还有七八个人,都是男人的脚步声。

阿兰带她偶然地路过画院,倒是顺理成章。

她笑盈盈地凑上去捏了捏阿兰的脸,只觉手中皮肤光滑白皙,白得都要反光了,不由心生艳羡。

井甘只是随口嘀咕,阿兰却不自觉微微僵硬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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