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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龄大学士

第113章 大姐和外甥

铺子里孙小娟不去了,便少了一个人,樟子婶又重新日日去铺子帮忙了。

井甘推开窗户望向灶屋,用力吸了吸鼻子。

真香啊!

井甘被一大家子人围着说了许久的话。

径儿已经把热水烧好了,井甘便由香巧和径儿照顾着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出来正好开饭。

大门大户,办事果然利索。

井甘瞧那文书上的铺面地址,是茶水街最中心的黄金地段,做什么生意都能稳赚。

这么枪手的位置,萧家肯定花了心思才弄到手的吧。

不过这些不用她操心,这是她替皇太后治好病的报酬,收的理所当然。

送东西的下人顺便传了话,说萧家想设宴重谢她的治病之恩,问她何时有时间。

井甘想等等看书先生那边,看他能不能在这个月内把那二十八本书看完。

这决定着她下个月是能站起来直立行走,还是继续坐轮椅。

所以她也没回复准备时间,只说身体疲累想多休息休息,过些日子休息好了提前去信。

井甘一下午都摸着那份租赁文书呵呵笑,这可是多少做生意的商人眼馋都馋不来的好位置。

她要好好想想准备做个什么生意。

她自然是想把甜品生意做出留仙县,做到省城去。

但现在只有一头奶牛产奶,奶源跟不上,只能另找生意做。

具体做什么她要好好考察一下。

就算萧家人不请她去省城做客,她也要去省城转悠的。

就在井甘巴巴等着十一月的到来时,家中突然回来了两个人。

孙小娟当时正在巷子里和彩娘子磕着瓜子唠闲嗑,猛然瞧见那两人,手里的瓜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急急忙忙把人领回家,连整日在外逍遥自在的井长富都被匆忙喊了回来。

井长富从酒桌上被喊回了家,脾气很是不耐,一瞧见院子里坐着的人,也呆了一下。

“你怎么会来?”

说着指指女人身边的男孩,“还把孩子带回来了。”

井元菊紧张地搂着儿子,怯怯地垂着眼不敢看井长富,煞白着脸,半天说不出话。

这两人正是井长富与前妻生的长女井元菊,以及她的儿子。

井元菊自嫁出去后再没回过娘家,儿子刘佳自然也从没来过外祖家。

刘佳靠在娘亲身边小心观察着院子里的人。

虽然才六岁,但眼睛里带着一股聪明劲,即便看得出有些紧张,但有着这个年纪没有的沉稳,像个小大人。

“问你呢,怎么突然回来了?”

井长富见长女久久不说话,坏脾气地一下子拔高了嗓子,把井元菊吓得一个激灵。

在家时井元菊就害怕自己的爹,出嫁后也是过得战战兢兢、卑微谨慎的日子,所以那性子比起曾经更加胆小怯懦了。

井长富一个嗓门就吓得她眼眶通红,几欲哭出声来。

“我,我被夫人,赶出来了。”

“赶出来?怎么回事,你犯什么错了被赶出来?”

井长富看见她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是一肚子气,嗯嗯啊啊半天崩不出一个屁,耐心更是被耗得干干净净。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只知道吼吼吼。”

孙小娟穿着围裙端着两碗肉丝面从灶屋里出来,将面条放在院中的桌子上。

边拉着母子俩坐下吃面,边骂井长富。

“元菊和佳佳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你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一回来就问这问那,等一会能急死你?”

“他们这都被赶出来了,还不急……”

“再大的事也得先吃饱了肚子再说。别管他,你们慢慢吃,不够锅里还有。”

孙小娟摸了摸刘佳的脑袋,又端了一碟子昨日剩下的凉拌生肉出来。

她看得出这母子必然是出了大事了。

想着他们回来的时候身上都背了包袱,面色憔悴,衣服也脏兮兮的,像逃难的一样。

井元菊生母早逝,井长富又是个好吃懒做还不顾家的人,她自幼没少吃苦。

长大了又被井长富卖给了刘家老爷做妾,过得也是受委屈的日子。

每每想起她来,都觉得是个苦命的孩子,让人心疼。

母子俩一天没吃东西了,刘佳吃得狼吞虎咽,井元菊也是大口大口地吃,边吃边流眼泪。

井长富急躁地坐在一边抖腿,拳头不停在桌子上敲击着。

井元菊瞥眼瞧着他冷硬的拳头,吞咽艰难。

母子俩还没吃完面,井甘和阿兰回来了,井长青三兄妹也一道。

孙小娟听到声音迎出去,“你们今天怎么一起回来的?”

平日井长青放学后要去练武,都回来地比较晚。

阿兰也不会这么早回来,大多时候都是和井长青差不多时间回来的。

“师父说要劳逸结合,放我们休息一天。”

井长青胳膊一扬直接把书包甩在自己屋门口的小杌子上,头一抬才瞧见家里多了两个人,脚步一下顿住了。

“这是……”

他觉得有点点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这也不怪他,井元菊出嫁时弟弟妹妹们都还小,后来就没怎么见过,不熟悉正常。

孙小娟热络地拉着孙娇娇几人走过去,朗笑道,“快见见你们的姐姐还有小外甥。你们都有好几年没见过了吧,看你的弟弟妹妹们是不是又变样了。”

孙小娟后一句是对井元菊说的,怕她局促,热络地拉着她的胳膊。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早就出嫁的大姐,和大姐的儿子。

他们怎么突然来了?

井长青最是自来熟,更何况还是亲姐弟,率先冲上去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大姐,又捏了捏刘佳的脸蛋,让他叫自己三舅舅。

井甘几个跟着都叫了大姐。

井元菊看着一个个长大的弟弟妹妹,红着眼眶哑着声音一一应着。

刘佳没有当即叫井长青舅舅,而是将几个人都看了一遍,像是在挨着认人,然后才按着长幼顺序叫了舅舅和姨妈。

礼数很周全,看来教养地不错。

“大姐,你们是回来看我们的吗,刘家准你回来?”

井长青不经意间戳到了井元菊的心事,孙小娟拍了他一下。

“你们大姐和外甥刚到家,累得很,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聊。”

然后就把几人都赶走了。

孙小娟在书房里用木板搭了个简易床给香巧和孙娇娇,把她俩的房间让出来给井元菊母子俩睡。

暮饭时母子俩在屋里没有出来,井长富脸色很难看,孙小娟也一晚上都沉默不语。

谁都瞧得出来井元菊母子俩是出了什么事,吃了饭都老老实实各忙各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井元菊住的屋子里发生了剧烈争吵,全家人都听见了。

井长青几个瞧瞧趴在窗下偷听,屋里除了井元菊母子还有井长富和孙小娟。

主要都是井长富在粗着嗓子骂人,孙小娟不时回怼几句,然后宽慰井元菊。

井元菊则是不停地呜呜哭。

井甘躺在自己床上,戴着耳塞,把那房间里的情况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是井元菊的夫君,那个刘家老爷病死了,当家主母便把她和刘佳赶出了家门。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当家主母不知哪儿找来个男人污蔑井元菊与人通奸,怀疑刘佳的血脉,连刘佳的名字都从族谱上抹去了。

他们母子俩就这么被一无所有地赶出了家门,还背负着一身污名。

井长富气得又是掀桌子又是摔杯子,指着井元菊鼻子骂她蠢。

刘老爷在的时候不知道多扒拉点好处,整个一个唯唯诺诺的受气包。

现在好了,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身无分文,还一身臭名,将来怎么活!

井长富那句“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别指望着靠娘家。老子养你一场半点富没占到,还带回来一个拖油瓶。”

井甘听着都觉得心寒,可想井元菊那个当事人会是怎样的心情。

有他这种父亲,真是儿女的悲哀。

“你明天就给老子滚回去,跪也好、求也好,那是你的夫家,你生死都是刘家的人。别指望着老子。”

混乱的最后是以井长富这句冷血到骨子里的话结尾的。

孙小娟叹了又叹,安慰了井元菊好一会,才轻手轻脚出了屋。

井长青几个早在井长富摔门出来时便已经溜回了自己房间。

孙小娟在院子里站了一会,转头去了井甘的屋子。

井甘听她把事情讲完,沉默了一会道,“你把大姐叫来吧,我与她说说。”

如今家里大小事都是井甘做主,孙小娟也依赖她,很快便把井元菊叫来了。

刘佳也跟着她一起来的。

从方才混乱的争吵里井甘就听出来了,这个小外甥是个很有主见的小大人。

井元菊只知道哭,刘佳却敢回嘴井长富,帮着自己娘亲说话。

进了屋,井元菊忐忐忑忑地在桌边坐下,刘佳则站在自己母亲身边,始终紧握着她的手。

井甘看了看这个小大人,温柔地朝他笑笑,而后把他招到身边。

“你外公那些话不必放在心上,他不帮你们二姨帮你们。”

说着她看向井元菊道,“此事我找人帮你们出面,大姐既是被污蔑的便不必怕,我会还你清白。但大姐可想过,洗刷污名之后,你们以后准备如何生活?”

“我,我可以自己带佳佳。”

井元菊是个懦弱又没主见的人,回答这话时目光还时不时瞥向六岁大的儿子,眼眸里充满询问和依赖。

看来这母子俩之间,是刘佳在做主。

既如此,井甘便直接问刘佳,“你有什么想法?”

刘佳用那稚嫩的童音认真地回答,“若二姨当真能为我娘洗刷污名,到时便要让他们把我重新写回族谱。爹死前留了遗书,给我留了不少家财。主母就是不想我分得财产才污蔑我娘通奸,说我不是刘家血脉。”

井甘没料到有这样的神转折,方才与井长富争吵时都没交代这事。

看来这小家伙也看出来井长富靠不住。

“遗书呢?”井甘问。

“被我藏起来了。等我重新回到族谱上那份遗书才能有用。”

井甘赞赏地摸了摸他的头。

井元菊在刘家过得虽不好,但这刘佳看来倒挺受刘老爷喜爱的。

有他爹留给他的一份家财,母子俩日后的生活想必也就不必愁了。

第二日井甘便把林木叫了来,将井元菊母子俩的事说了,让他带他们去省城找萧千翎。

萧千翎是捕快,最明白这些事该如何处理。

而且有她布政使之女的身份加持,想那刘家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就跟萧千翎说,她帮我处理这件事,便给了报酬了。”

林木认真记下,便带着井元菊母子俩出门了。

井甘办事孙小娟从不担心,也没多问,去作坊忙去了。

倒是井长富今天起得早,靠在井甘门口朝她扬了下下巴。

“你确定能让刘家把他们接回去?我可不想家里多养两个吃白饭的。”

井甘看都不想看他,多看一眼都脏了自己的眼睛。

说得像是他在赚钱养家一扬,他自己就是个吃白饭的。

井长富讨了个没趣,也习惯了,哼了一声又哼着小曲悠哉游哉出门逍遥去了。

十月末的最后一天,井甘忐忑激动,难以入眠。

从一只羊数到了一千八百只羊,大脑还是非常清醒,没有一点睡意。

她放弃地睁开眼,侧头瞧了屏风外的单人塌一眼,不知道阿兰睡着没有。

她戳了戳阿兰攥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没有回应,看来是睡着了。

她盯着床顶发呆,回想自己自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种种,不知不觉已经快两年了。

她当了两年的瘫子。

说不痛苦那是假的,虽然后来慢慢就适应了,但还是时时刻刻憧憬着能重新站起来。

她已经快忘记走路、奔跑是什么感觉了。

前世她身体健全,却是个不爱动的懒人,没什么喜欢的运动,也讨厌跑步。

但她想若是自己重新站起来了,肯定会爱上运动。

她不会再像前世一样当着懒人,她要尽情伸展自己健康自由的身体。

想着想着她不由笑出了声,喃喃低语,“阿兰,明天说不定我会给你一个大惊喜。”

井甘做了一个无厘头的梦。

梦里有几十支笔飘在空中奋笔疾书,也不知道在写什么,笔下也没有纸,只不停地晃动着。

画面一转又露出书先生硕大的脑袋,他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些笔,表情狰狞地不停喊着,”快,快,快……”

那些笔晃动的速度就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井甘正觉得眼花缭乱的时候,突然一声大嗓门把她从梦中叫醒了。

“小甘,快起床了,方东家等会就要来了。别客人都到了你还没起。”

井甘听着孙小娟充满穿透性的声音,抬臂抹了把额上的汗。

这都什么稀奇古怪的梦,好笑。

她感觉背上都有些汗湿了,衣裳不舒服地黏在背上。

侧起身扯了扯衣裳,下意识弯坐起来。

手背在身后正抖着汗津津的衣服,突然感觉哪儿不对,动作瞬间定住。

她眼睛发直地慢慢低头看自己,自己这是……坐起来了?

自己坐起来的。

明白了什么,惊喜瞬间将她包裹。

井甘激动地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稳稳地站在地上,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双脚看。

她左脚迈一步,右脚迈一步,左右左右,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她真的站起来了,真的能自如活动了。

图书馆还压在自己身上,但一下子从千斤巨石变成了棉花,感觉不到重量了。

她终于恢复自由了。

惊喜是有的,但这惊喜来得有所准备,所以井甘很快便平复了。

她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往院子里瞧。

阿兰正在水井边洗漱,孙小娟已经做好了朝饭,端到了堂屋里。

香巧在给孙娇娇梳头发,井文松井长青在收拾书包。

所有人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她要是突然走出去,会不会把大家吓着。

她很想看看大家是什么表情。

怀着捉弄人的心思,井甘就这么毫无提醒地打开了门,然后迈着平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了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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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热闹闹地吃了饭,躺在自己的床上,感觉离家这些天所有的疲倦、紧绷、忐忑一下子都消解了。

在行宫时她虽看着自在从容,胸有成足的样子,但身处陌生的地方始终提着一颗心。

有茬子这个机灵的助手,孙小娟确实十分轻松,每日天未黑便能回家了。

时间松闲了下来,便把心思花在了吃食了,每日换着花样给孩子们做饭,顺带照看孙老太爷。

孙小娟每日早晚按时去作坊忙碌,全部精力都只需集中在作坊运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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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颗心才彻底落了地。

果然家是最让人放松自在的地方。

几家合作商家每日来接货的地点也该到了作坊。

茬子也搬到了作坊里,他这个助手也很给力,总能发现一些孙小娟没能顾到的小细节,帮着孙小娟将作坊管理地井井有条。

孙小娟不在时,便由茬子监督工人们做工,工人们的生活琐事也是由他管理。

孙小娟知道井甘有意培养茬子,所以也自然地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交给他去做,对他委以重任。

作坊已经彻底开起来,正式开始运转了。

每天甜品铺子的甜品,和给壹蝉居、及几个他县铺子供的货都在作坊制作的。

是粉蒸排骨,今晚又有口福了。

井甘在家里休息了两天,萧家便派了人来,送来了一份茶水街铺面的租赁文书,时长两年。

家里的工作间和甜品铺子的后院都没再制作甜品。

大朗也将铺子后院整理了出来,换上了新家具,买了些字画、摆件做装饰,瞬间大变样,成了谈事的会客区。

井甘虽离家了十多天,孙小娟在家却也没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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