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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泉令

第6章希望

苏煜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母子二人入睡,一夜无话。

越国京城那边,上大夫文超暂代国事,位如监国,朝廷之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大堆,百姓民生军队官兵,哪一件都不是轻松的事。

待大体理清朝务,已过去半旬有余,这日一大早,文超便领着武官出宫查登战损,抚恤逝兵逝卒烈属去了。

病愈的郝氏精神抖擞挽起袖子提刀杀鸡,女儿黄霖帮忙烧水褪****黄鹤劈柴挑重,黄三煮茶招呼贵客,纯朴至勤的一家人。

温饱无忧,家庭和睦,这样的画面,是普通人家梦寐以求的生活写照,然而,身在乱世,生命都如同草芥,对幸福生活的向往更是一种奢求。

身处充满变数的大动乱年代,千千万万像黄三这样的家庭,他们无力与命运抗争,祖祖辈辈都过着逆来顺受却仍然知足常乐的日子。

一阵恍惚过后,文超定了定神,又朝大门走去,来到门口,弯腰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礼毕转身离去,千斤重担压在身,十万将士战死,无数的烈属还等着去救济呢。

“大将军,你生自做人杰,愿你死亦当鬼雄,一路走好……”车厢,文超双目微闭。

大将军府内,一个纤瘦的身影附身大门内侧,竖耳细听门外之音,待门外之人走远,便又向内院走去,来到书房门口,她轻轻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桌椅摆设,书籍字画还是那样的亲切。

看到眼前的景象,来人闭着双眼,轻轻吸了一口空气,试图捕捉到那股久违了却又最熟悉的气息,唉!终究还是人去楼空徒留幻影了,少时,来人缓缓睁开眼睛,举目四望,不放过一丝痕迹。

突然,目光定住,眼前出现一个儿时的玩具模型,多么刻骨铭心的记忆啊!她走上前去,伸手抚摸着玩具模型,手在颤抖心在跳,左三右七,这是留在骨子里的记忆,书柜慢慢的移动,吱吱作响,书柜后方现出一暗门,拾级而下,暗室内正中央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有一花梨木盒子,盒内留有一封书信。

信云;“人生无常,此门如永世不得打开,天意如此,那就让心愿随风而去罢了,此门若开,定是师妹来到,当师妹你见到此信时,师哥已经去往另一个世界了,莫要伤怀,更不要去做无谓之事,愿我妻安好,我儿安好,我的师妹安好,为兄知道师妹心中怀有怨恨,恨命运捉弄人,恨师哥绝情。可是师哥自小便把师妹当做亲妹妹看待,当做世上最亲最亲的家人,长大后也是未变衷心,世上还有什么比家人更亲的呢,师哥这辈子忙建功忙立业,忙军队忙国家,却忽略了家庭和亲人,若有辜负还望师妹谅解,再谅解。为兄离去,留下身后孤儿寡母委实放心不下,望师妹见到此信后,即刻前往东海‘枝方岛’找寻吾妻之兄长欧解仲,如此吾之妻儿便会安好。师妹,好好活下去,快乐的活下去。”

曲眉泪流满面,撕心裂肺,“师哥……,师哥……,你走了,云眉还怎么能活得下去……”

道士曲眉,入道之前又名云眉。

夷州,顾名思义蛮夷之州,位于越国以东,夷州乃是属于三不管地带,不隶属于任何诸侯国,如此飞地更是暴力横行,弱肉强食。

夷州少年黎良,打小便流浪在此,不知出生何地也父母是何人,长大后便凭着三分相貌,七分不烂之舌,还有老天待之不薄的境遇,硬是闯出一片天地。黎良这人在夷州境内属于高低不成就之人,强者看不上,弱者不敢欺,倒也自有一帮势力和一番手段,在举目多是屠狗辈的劣境中,犹能不唯恶,不做恶,倒已算是良善之人。

这日,夷州首府昌堡,黎良象往常一样,带上三五好友欲出门喝酒吃肉去,刚出门不久,一群人便遇见一群恶少围着一中年妇人起哄,妇人貌美秀丽,风韵犹存,只见其中为首的那个锦衣华服尖嘴猴腮恶少吹了一声撩哨,道;“大美人,孤身一人行走红尘岂能有趣,带上本少爷与你作伴如何?”

妇人一脸不屑,也不加理睬,顾自向前走去,未想那恶少却得寸进尺,言语更加污秽不堪,说着说着恶少便上前去拦住了妇人去路,伸出两只猪腿般的粗手欲搂美人入怀,妇人见状身形一闪躲开脏臂,恶少恼羞成怒,双手一挥,又有几只臭虫围了上来。

妇人眉头紧锁,双眼狠狠的盯向恶少,顿时一股无形的杀气便弥漫开来,妇人已然动怒,后果有些可怕……

就在这时,离众人不远处,传来雄厚的男声,“几只臭虫仗着狗势到处欺人,就不怕老天惩罚么。”

说话之人正是黎良,起色心耍流氓的那恶少见有人胆敢多管闲事,便转过笨重的身驱定睛一看,这一看更是气的咬牙切齿,恶狠狠道;“黎良,你个野杂种,又来管小爷的闲事,识相的快点滚蛋,坏了本少爷好事,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黎良对恶少的辱骂像是司空见惯似的,也不恼火,道;“苟癸,你是真的狗,别人怕你,爷可不怕你,你欺负妇人连畜牲都不如,今天这事爷还就管定了,怎么样,不服上来打一架如何?”

那名叫苟癸的恶少脸色由通红变成铁青,几只臭虫更是忍受不了挑衅,围住黎良直扑上去,黎良心不慌眼不跳,一个侧身便出了围心,一脚踢中那苟癸的屁股,苟癸四脚向地来了个狗吃屎。紧接着,黎良又一拳打中最大个那死胖子胖嘟嘟的脸蛋上,然后左一拳右一腿,也不下死招,不一会功夫,那苟癸和跟班们便个个鼻青脸肿瘸腿拐脚不成人样,不过还算识时务,纷纷爬起身来一溜烟跑了。

见恶徒们跑远,妇人便来到黎良面前,微躬玉躯道;“妾身云眉,因事去往东海枝方岛,今日路过此地,未料被几个恶人羞辱,多谢公子出手解围,公子之善意,他日有缘定会得报,后会有期。”说罢便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云眉受师哥之托前去寻人报信,为了方便出行,便换下道袍,以常人装扮亦以入道前之名自称。

黎良刚想说话,云眉便已身在十丈开外,望着云眉踏着矫健的步伐渐行渐远,黎良自言自语道;“今日算是看走眼了,原来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女侠呀。”语毕,又向着那远去的背影竖起大拇指,嘿嘿一笑自嘲了尬。

“柳腰款摆人见爱,杏眉怒睁惹人怜,我戊哈掐指一算,此女年三十有六,年纪是大了那么一点点,不过肤白貌美风韵犹存,实乃人间极品也。”立于黎良右侧的小兄弟戊哈外表斯文,嘴里却总是吐出一些挨揍的胡话。

果不其然,戊哈话音刚落,黎良抬起腿就是一脚,怒骂道;“戊哈,你他娘的眼瞎就闭上臭嘴少说话,还惹人怜,方才那小姑双眼露出来的那叫杀气,她惹动手,一百个苟癸都活不了,再给我丢脸,以后离远的。”

“哈哈哈,老大教训的是,戊哈的眼力见确实与瞎子差不离,哪像我,跟着老大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呸,真丢脸。”立于黎良左侧的另一小兄弟尉倥,看到戊哈被老大黎良一脚踢开,幸灾乐祸之余还不忘自夸道。

黎良摇头苦笑不已,“确实丢脸,你尉倥连夷州都未走出去过,也有脸自吹走南闯北,唉!想我黎良也算的上是夷州侠客,怎么就交了你们这些疯七憨八的人呢?”

戊哈和尉倥被黎良如此数落也不生气,还一个劲的往前凑,真是人不要脸属实无敌啊!

君王官士似乎离黎民百姓很近,却又离的很远,说近,衣食住行,劳役田税无一不由官,说远呢,那些殿堂之上,高人一等的官家吏宦离的实在是太远了。

饭后,主人留客庭前小叙,黄三双手笨拙的不知何处安放,支支吾吾的终于出声了,“夫人,黄三识字不多,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黄三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能够夫人允答。”

见母亲点了油灯,苏煜便坐了起来,“娘,如今咱们还在逃难中,自身尚且难保,那黄霖说要跟您学医,您怎么就不直接拒绝呢?”

欧翊文在苏煜身边缓缓坐下,道;“儿啊,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拒绝一个人虽然很容易,可是让一个人失去希望那可是莫大的罪过啊,人无向往便如同行尸,人若无望就会绝望,当然普天之下不幸不遇者何其多,为娘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顾不得,但是,遇上了就该尽己所能而为之,因为,有爱才能被爱……”

黄霖脸蛋绯红,到底是姑娘家,害羞了,赶忙双手掩面躲进母亲怀里。

五日后,妻子郝氏病愈,黄三一家感激万分,小黄鹤与小黄霖兄妹二人前去夫人殿,邀请恩人欧翊文来家中做客,盛情难却之下,欧翊文便喊来儿子苏煜,一同出发前往九都村。

欧翊文见到黄三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便道;“黄三兄弟有话但说便是,莫要如此拘谨。”

“夫人,小女黄霖自幼聪慧记性过人,亲见夫人医术高超便萌发了学医的之意,这几日总是在我和她娘面前嚷嚷着要跟您去学医,您看能否收她为徒教授医学,也给姑娘一个前程,免得一辈子都荒废在这山间田野上。”

说完便又后悔了,心里狠狠的骂着自己;“说什么不打紧嘛,这样说文姨会不会以为只是随口一问,不是认真的呢?”正想开口又不知怎么说才好,急得小姑娘满脸通红。

临近傍晚,欧翊文和苏煜母子二人便起身告辞,家徒四壁无以回报,郝氏装了满满一大包的干菜赠之,黄鹤和黄霖兄妹俩也跟着起身送恩人母子回夫人殿去了。

夫人殿,深夜时分,苏煜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一是近来练剑钻进了死胡同,始终不得剑法要领,再是不能理解母亲为何不会拒绝别人,总是做老好人,越想越乱,困意全无,轻声道;“娘,睡了吗?”

母子连心,儿子心事重重,母亲岂能不知,只是不道破罢了,欧翊文起身点亮油灯,问道;“煜儿是有心事吗?说来为娘听听。”

见恩人如此说,黄三也不好再云,便点头称是。

黄霖性格大方活泼,本就不是扭扭捏捏之人,平日里说话做事一向随心,只因打心底崇拜尊敬欧翊文之故,反倒也如其父般显得拘谨起来,面对恩人自是不敢胡乱言语,于是便缠着父亲代为问话,这时见欧翊文没有一口回绝了事,便认还有机会遂愿,接话道;“文姨,您先做好自己的事情,莫要劳心黄霖,不打紧的。”

临近中午时分,一行人经过大将军府邸,文超示意停下马车,下得车来后,这位越国的中流砥柱便站在府邸门前望着紧锁的大门沉思。

数月之前,在这扇大门内,与大将军高谈阔论把酒言欢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的大将军胸有成竹豪情万丈,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欧翊文见此窘状,已然明了小姑娘心里在做着思想斗争,便道;“小黄霖切莫灰心,想好的事情就要勇敢的去做去争取,只要不轻言放弃,世上便无难事,等文姨事了,便领你前去学医。”

黄霖高兴的手舞足蹈,道;“谢谢文姨。”说罢,转头看见哥哥黄鹤手指刮脸做了一个害羞的手势,苏煜更是看的哈哈大笑。

欧翊文喜爱黄霖,但心里却十分为难,不答允吧,扫兴不说,小姑娘肯定难过失望,答允吧,依当下处境委实不便,心念至此,便笑了笑,道;“大兄弟啊,妾身也打心底里喜欢小黄霖,可妾身还有些事情未了,小黄霖学医一事须待曲眉道长回来之后再作决定,如此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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