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廿五，廿一

再次将手机点亮，他发现是“兔子xi”给自己发的信息。

“安nim，方便接电话嘛？”

苏安没有想太久：“可以。”

电话里忙音传来，苏安将手机的屏幕关上，随便拿在了手上。

朴医生自从上次手术之后每半个月都会打电话跟他交代一下父亲的病情；可惜的是，尽管做了手术，一切都还是维持着原状。

他微微叹了口气，将思绪从刚刚到电话上移开，然后漫无目的地环视着四周。

“喔。你好。”苏安含着烟卷，有些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你在吃东西嘛？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苏安微微一愣，略微思考了一下。

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他将烟卷拿下，掐掉了头部燃烧着那段，然后放到了一旁的烟盒上。

“没有。”处理好之后，苏安再次将手机拿在了手中，“你平时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这次是有什么事嘛？”

“兔子”没有想太多：“明天不是我们交换礼物的日子嘛。为了避免我们互相找不到各自的礼物，我认为用电话保持联系还是有必要的。”

“虽然是这样，但是这通电话就是专门为这个打的？”苏安摇了摇头，看来他还是小看了“兔子”对这个活动的期待，“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挂了。”

“别别别，先别挂电话。”“兔子”焦急的声音将苏安的动作打断，“还有其他的事情要确认的嘛。”

“还有事确认？”苏安不解，“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嘛？就到离你最近的商场存包柜放好就完事了，还有什么需要确认的。”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你不觉得就在商场里做这件事情，显得太草率了嘛？”“兔子”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小了，似乎有些心虚。

不过接下来她的声音又变得信誓旦旦起来：“所以！我昨天到处打听，找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完全适合我们交换礼物。”

“起码要比在商场里好的多。”她顿了一下，补充道。

苏安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的意思是……你要改地点？”

“内。”“兔子”短短的一个字，就将苏安的疑问回答清楚了。

明明商量好的商场是对双方都最为便利的一个地方，而且苏安也已经针对这个商场在自己的工作行程上做了规划。然而，因为对方的突然变卦，所有之前的计划都只能作废。

他心里刚刚被压制下去的不快，此刻再次涌了上来。

不过还好“兔子”是提前一天通知的，所以他还是打算先问问对方选了什么地方：“那你选的是什么地方？”

“骆山公园。”

“骆山公园是……在哪里的？”苏安来到首尔一年不到，对各个地方确实不太熟悉，“是在首尔吧。”

“当然是在首尔啦。”“兔子”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知道骆山公园在哪里的话……啊，我想到了，我把她旁边村子的名字告诉你的话，你肯定就知道了。”

“莫？”

“梨花村知道吗？超有名的那里，骆山公园就在旁边了。”

“兔子”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但是苏安内心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梨花村，hoxy是在梨花洞？《屋塔房王世子》那里？”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苏安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没错的，就是那里。”

“呀，你知道那里有多远嘛！”他心中的情绪忍不住了。

“远就算了，提前安排好的事情为什么要突然变卦。”

“你有考虑过我的工作嘛？我要是没有办法完成，你帮我做吗？”

“一个连歌都不能自己写出来的小丫头片子，能帮我做吗？”

“说的好听一些是交换圣诞礼物，说的难听一点这充其量只是一个消遣，你是觉得我一定会舍弃自己的工作来陪你玩这个过家家嘛？”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狂风暴雨般的数落之后，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电话那头似乎连女孩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虽然将自己内心的情绪发泄出来之后很舒爽，但是喘着粗气的他此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刚刚的话十分不妥。

“那个……”又等了一会，见女孩似乎没有说法的想法，苏安只能艰难地试探着开口。

“对不起，我刚刚说话有些重了。”他选择了先道歉。

“没事，你不用道歉，因为这确实是我的错。”听筒里终于传来了女孩的声音，只不过语气中已不复之前的活泼和喜悦。

“你不想去骆山公园的话也没有关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她自顾自地说道，“你想让我把礼物放在哪里，你跟我说就行，总不能白白浪费了。”

“至于你的礼物的话，你想给我就给，放到哪里都随你的便；不想给就别给了，反正我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小丫头片子，没资格拿到你的礼物。”

听着话筒里的声音，苏安苦涩地笑了笑：“真的对不起，刚刚是我错了。”

“我最近身边的事情挺多的，所以一时说了重话。”

听筒里再次沉默下来，苏安以为对方已经挂了电话，忍不住看了看手机屏幕，他却发现通话依旧在进行中。

“你21号是不是有事要忙。”将手机重新放回了耳旁，苏安这次打算从另外的话题入手。

“是。怎么了。”依旧是冷淡的声音。

“那我的礼物放在梨花村吧。”苏安立马紧接着说道，“如果要你两头跑的话，会影响你第二天的事情吧。”

“安nim不是还有工作嘛，怎么现在突然又答应去骆山公园了？”女孩的话语满是阴阳怪气的味道。

“我刚刚看过了，工作没有问题，我会安排好的。”苏安解释到，“而且我的这份礼物也是很用心准备的，要是没能看着它被送到你的手上，我也会觉得失望的。”

“毕竟，你是我最独特的朋友了。”

“朋友，你管这个叫朋友？”女孩的声音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不过随后又冷淡下来，“随便你吧，我没有资格管你。”

电话被挂断了。

苏安听着话筒里的忙音，心里不禁也失落起来，为刚刚自己毫无遮拦的嘴后悔着。

呆滞了片刻，他用力地挠了挠头，还是没有成功地原谅自己。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拿起了地上的烟灰缸和烟盒打火机，迈开了回公司的脚步，连刚刚被掐掉的烟掉到地上都没有能够注意到。

电话的另一边。

“兔子”将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用力地砸在了自己的床上。

重重地躺了下来，她盯着离自己不远的天花板——一片洁白，一片虚无。

朋友？这个叫朋友嘛？

突然莫名奇妙地发一场火，然后说自己这段时间太烦了？烦的话你不会……

“兔子”伸手摸了摸在打电话之前就已经放在了旁边，明显能够看出被精心包裹好的礼物盒，心中思绪万千。

要是这份礼物能够早点送出去就好了，这样的话今天的事情说不说定也不会发生了。

不过现在给他也不迟。

她不禁这样想到。

自从fromis_9搬到了pledis大楼之后，这个杳无人迹的街角成了他新的休憩处。

沿着整条街道，两边都是紧闭着大门的小院子和三层楼房——门口信箱上的落下的灰尘大概能够知道它们已经很久没有被光顾过了。

“katalk”

“莫呀？”苏安深深呼出一口气，带着隐约可见的几缕烟气，然后将新的烟卷叼在口中。

别想太多，老老实实地写商业歌，赚钱就好了。

“内，我知道了。”苏安另一只手指间夹着的烟卷肉眼不可见地缓缓地燃烧着，渐渐积累起了长长一段灰烬，欲掉未掉地攀附在烟卷上，“谢谢你，朴医生……好的，我会考虑的。”

苏安蹲了下来，将烟灰抖落在自己随身带过来的，将矿泉水瓶从中间裁开做出来的烟灰缸中——里面还有浅浅的一层浑浊的水，以及浮在水面上的大概8，9个烟头。

给自己定的，每天只抽一根烟的规矩，早就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虽然贵，但是这是他减轻压力仅剩的方法了。

但是不管他在夜里如何祈祷，不管他在梦中如何渴求，一直维持着原样，尽管做了手术也看不到苏醒希望的父亲，已经让他变得有些麻木了。

将思绪整理好，苏安将烟卷放入嘴中，猛吸了一口气，在仅剩的烟草燃烧殆尽之后，将烟头扔进了水中。

烟头的余温被冷冽的水猛地掠夺，发出微弱却又急促的“呲”的声音。

将手探到了被随意扔到了地上的烟盒和打火机，苏安从中再拿出了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

情感……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但是，情感真的有用嘛？

苏安期待父亲醒来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有来的深切。

很快，他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哟不塞哟，安nim”“兔子”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挺开心。

能够唤醒父亲的——退一步说，维持父亲的生命的，比起虚无飘渺的情感，显然还是实实在在的钞票作用更大。

现在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他已经没有美好的“感情”可以表达出来了。

安静了下来，苏安难免又想到了刚刚在工作室里和宋河英的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