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流年

陈流年好像反抗不了，好像坐在这肩上的感觉跟曲六叔的一样，又舒服蛮多，现在回家或者去六叔家吃饭也并无差别，为了避免走路晃动太大掉下来，陈流年伸出了右手，死死的拽住了万里风的发髻，背上倚着被布包裹着的巨大剑？刀？还是别的，恰巧跟自己背一样宽，像是坐在一张软椅上。

虽然知道自己是憨，可还不算笨，能让老先生破例算上一卦，而且还是要求着别人算卦的人能差到哪里去，如果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那我万里风真的是有辱师门了。万里风心中一乐，看着老先生呵呵地在前面带路，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看法，自己也举起右手死死地护着陈流年的右腿，远远看去，确实像极了一个人肩上装了把椅子。

老头点点头，也不说穿，心道：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在下散修万里风，听闻天下第一卦游历世间，飘忽不定，今日在青州得以见真容，我等莫大荣幸，已逝家师说过，先生的沙盘演命更是天下一奇，若是能得先生一卦，便是三生有幸，万里风斗胆，请老先生破例帮算上一卦，他日若是能为先生做什么，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这名叫万里风的年轻人扑通地跪了下去。

难道这就是大能之人？这也让在人群中的陈流年吓了一跳，说不想算命是假，但是自己这般苦命往后又怎么又更好的前程，认真做学问，考个秀才方是自己的大业，他这般想着，殊不知自己早已经被挤进了圈内，像是个孤立的旗杆，站在了万里风和老道中间，自己却浑然不知。

算命老道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入场方式吓了一跳，刚才他一直在想要怎么把这少年给骗进来算一卦，左瞄右瞄可天算不如人算，这少年被人群挤来挤去，每日一卦的竟然被那后生给先了一步，破例吧，又不符合自己几十年的规矩，不破吧，自己心中又痒痒，这可怎么办?算命老道内心有些窃喜的笑了起来，之后又有些阴郁的皱起了眉头，这该如何是好！

陈流年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有些不好意思的想退出去，算命老道回过神来，心中一急，抓着陈流年的手臂对着跪在地上的万里风道：“后生不急，改日我在帮你算算，今日就算了，我这一算了一卦，再算卦象也不准，你回吧回吧。”

万里风听闻程一卦的话，不信却又不敢得罪这位老者，半信又想确定一下道：“程老先生此话当真？若是当真我改日再来寻先生。”既然得到这位老先生的承诺，想必以老先生的名号，自然不会食言，于是退到一旁静静看着散去的人群和这眼前的一老一少。

算命的总有自己喜好的东西，遇到好物之人当然是自己独享，天机不可泄露也就成了是一种自私的行为，他看了看万里风，心想，这个人还算老实，目测一下这人的修道实力还算过得去，现在又是这么想着让自己的帮算上一卦，到底要不要带着走？

老头正在纠结，可万里风却也灵醒，他瞄了瞄刚到自己腰间的陈流年，双手一捞就把陈流年给放到了肩上，让他坐在了肩膀上，对着程一卦道：“先生，走吧。”

陈流年丝毫不认同被揍的这一说法，从几年前被同龄人欺负至今，这种事早已经习惯了，只要还能走得了路，那算不上被单方面的被揍，若是与曾经相比较，今日的“对决”自己还挥了两个拳头，自然是“得胜”的一种象征！

“敢问老先生可是谪仙门的天下第一卦程老先生？”嘈杂的人群中出现这声声音，显得格外突兀，众人纷纷让开，看着说话之人，声音虽大，人却不大，李一卦回过头来，对着跟着自己半大的人说：“怎么，你这年轻人认得我？”

算命老道抓着有些挣扎的陈流年，看也不看万里风，不耐烦道：“我程一卦说话算话，你赶紧，回吧，回，吧！”

陈流年被抓得一点不自然，又挣脱不了，只能干看眼前这枯槁的老手死死卡住自己。

“你这伤是怎么来的？”程一卦面色凝重问道，这该如何是好，这小家伙难道被别人知道了？

就算是再小的小孩子心性，也有那一丝求胜和倔强，第一次打不过，那就第二次，第二次胜不了，那就第三次，总有一次是打得过的。

程一卦矢口哑然，愣是把这鼻青脸肿的情况想象成了被修道者发现的迹象，全然没有联想只是几个孩子耍性子在互殴，他抬了抬头，心中感慨道，我与师弟儿时也是这般样子。

“无妨，孩子逞能打架可以理解，要是过火便不是好事，跌打之伤算是小事，涂些膏药就能痊愈，要是要了性命的打架，那只能送官了。”程一卦呵呵继续道，“眼下这街上有些人杂，找个地方办正事才是正理儿。”

“我不算命，也不算前程，老爷爷你抓疼我了！”陈流年揉了揉被周池暴揍的位置，心里着实气不过，总觉得以后能把那身板比自己大一倍的周池给揍回来，对于算命这种眼下还真的比不上回家自己涂曲六叔备给自己的跌打药，筋骨劳累，跌打损伤，确实美呀！

程一卦抽开钳住陈流年的那只枯槁老手，心中莫名一阵燥火，谁那么大胆居然敢打我看中的人？话也不多说，继续伸手抓住陈流年的肩膀，一股热流开始传了过去，陈流年眼皮一跳，又来？不过很快被这热流传遍全身，一阵舒爽的感觉从内心自外散发席卷全身，身上的疼痛慢慢的减少，陈流年被这舒爽的热流所包裹，轻声哼吟了一声，微眯的双眼稍微睁开感激似的看了一眼李一卦。

过了两街，便出了城门，再往北走地方是偏，可是老头选的地方实在让陈流年和万里风都觉得心头一堵，护城河上迎面吹上来的风让两人内心一阵翻滚，就算是陈流年扛过海上货船运来的最臭腐鱼类，睡在过汗酸味极重中的男人堆间也并不见得有什么反感之意，他相信，任何人对这种地方真的会忍不住呕吐……

万里风已经懵在了原地，嘴角一抽一抽的。

从小至今，除了打架这些鸡毛琐事只有曲六叔一家关心以外，并无他人询问过，当下对老者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感动，回道：“我这伤不碍事，也就跟县令的儿子打上了一架，虽说我被挨了几拳，但那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也被我揍了，算是互有输赢把。”

万里风瞪着个眼睛，听着这少年越说越小声，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年纪轻轻的，甚爱吹牛，我看你这是输了，单方面被揍吧！”

算命老道反而像是抓到了宝贝，仔细欣赏这只黝黑瘦小的手，只怕没人来抢，若是有人来跟自己抢，恐怕也只是要跟别人拼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