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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第241章:三渡汝水

这么看,大体上来说,主力军虽然没能拿下新野、宛城,但也有一定斩获,不用担心。

靠谱的将领有好几个,还有薛嘉出谋划策。

后方也不用担心,能跟李景绩这玩意打的有来有回,就注定后勤不会出岔子。

元福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带来了个还算好的消息。

岳少谦已经出兵了,另有巴尼汉、敬道荣两支偏师突入汝南郡。

起码能有一支兵马抵达。

到底是什么,让侯万醒突然反水?

亲信说不太上来。

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蒲前光派人,和侯万醒密会过,而后侯万醒就开始谋划着什么了。

好在刘恪特意搜索了一番,搜出了几封书信。

得亏是侯万醒死的太突然,来不及做准备,不然估摸着书信也翻不出来,他还得被蒙在鼓里。

“这换了朕,朕都得反水啊”

刘恪此时已经带着元福,回到城中,召来诸将密议。

种轩、吕奉父、臧礼等人,看着书信上的内容,越看越觉得提心吊胆。

“恨不能手刃侯万醒啊!此等反复贼子,该死!!”

吕奉父率先骂了一句侯万醒,不捅这人几个窟窿,他都觉得不舒服。

而后便是无人出声,一阵沉默。

好久之后,众人才算是消化完了信中的信息量,终于有了声音。

“这全翼我也听说过,其人智谋不在刘宾之下,且深得蒲前永固信赖,掌豫州一州之军政。”

“这次发豫州之兵,围剿陛下,定是其人在背后出谋划策调兵遣将。”

臧礼皱着眉头,书信上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如今汝南郡之中的兵力分布图。

但内容足够震撼人心,所以才让他们过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

那全翼竟是趁着皇帝在西平县,和蒲前光大军打攻防战的时候,将整个豫州的可用兵马,都调集到了汝南。

尤其是西平县周边。

青陵、舞阳、遂平、冶炉.

全都布有重兵把守。

偏偏西平县因为一连多日的固守,精力都放在蒲前光所部大军身上,根本没反应过来,就任由他随意调兵遣将。

可以说,蒲前光这边,虽然局部攻城失利。

但东胡人却赢在了总体的战略上,占据了大优势。

如今的西平县虽说是守住了,但也被东胡人彻底围困。

堪称十面埋伏,插翅难飞。

这让臧礼隐隐有些熟悉。

他当年在泰山当流寇的时候,就是这么被出其不意的调兵遣将给围剿的。

以他多年流窜的经验,都没能跑掉,被东胡人生擒。

想来当时也是全翼,在背后出谋划策。

不过臧礼没有多余的想法,这十面埋伏能围住自己,未必困得住真龙。

一直负责处理西平县政事的吕奉父,补充了一句:

“城中粮秣,尚有三月可用。”

众将眉头皱的更深了。

西平县虽然固若金汤,蒲前光都被打得不敢来攻了。

但仅限于固守。

他们看得出,皇帝在练兵,是为了打出去,打开一条生路。

但在这个十面埋伏之下,真的困难重重,还不如固守呢!

种轩倒是不太怕,直言道:

“按照元福将军的说法,有岳少保在前,与蒲前部大军迂回作战,又另派敬道荣、巴尼汉两位将军,取小道深入。”

“只要能打通一二郡县,就能保我军无恙。”

“纵然无法脱身出走,也能多撑上四五月。”

“到时候等到开春,方便进军,无论是岳少保率大军汇合,还是狄邯将军攻取宛城、新野,都能反过来围剿东胡人。”

“一切布置,不过覆手间可破!”

说是这么说着,不过一向胆略出众的种轩,都觉得只能依仗外部支援,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也足以说明当前局势有多么恶劣了。

刘恪手指敲击着桌案,身旁的鲲烛火光在轻微颤抖,映照出他脸上阴晴不定的光影。

“算上城外的归义军,我等手中可战之兵,仅有万余人。”

“想要突破各地驻守的东胡兵马,着实不易。”

“不过既然城中粮秣,仍够三月可用,那便先等上一阵。”

他目前也没什么好办法。

本来是打算,等到岳少谦派来将领之后,仗着归义军的坚韧意志,来一次急行军,直接打到荆北蒲前部大军的后方。

然后配合前方的岳少谦、狄邯所部,前后夹击。

直接将蒲前部派往荆北的大军,给一口气吃掉。

到时候无论是继续在汝南搞事情,还是攻取荆北诸城,直取襄阳,都能进退自如。

甚至还能够分兵两路,双管齐下。

但全翼悄无声息的,将将整个豫州的兵马,都聚在了汝南,这就让人极为被动了。

以归义军的万余兵马,极难突出重围,局势很不乐观。

以种轩的文武双全,也觉得确实只能先等一阵子:

“不过全翼此番调动,并非万无一失。”

“豫州兵马齐聚汝南,其他各处布防便会极为空虚。”

“陛下早前一步,让陈瑞去往普六茹部,让普六茹部出兵,陈兵于豫州之南,威胁蒲前部南方。”

“一旦普六茹部发兵,即便无法攻城略地,也能让全翼不得不再度调兵提防。”

“如此一来,我军在汝南郡的压力,也会顿减。”

种轩虽然不知晓普六茹阿摩的为人,但以目前的局势来看,蒲前部理应会出兵。

毕竟东胡八部的内乱,才是大汉北伐的基础。

即便普六茹阿摩不当好大儿了,见着豫州空虚有机可乘,也必然会发兵,再不济也会出兵威胁,为自己换取一定利益。

甚至不仅仅是普六茹部,在蒲前部这么倾力调兵,对抗大汉的同时,后方必然空虚。

东边的慕容部,也应该有一定动作。

“那就再等一阵子。”

西平县中的君臣,暂时达成了一致。

以汝南的东胡兵力分布来看,他们固守在西平县,是有一些被动。

但他们现在确实也需要更多的情报,更多的兵马,以及更优秀的将领。

可一旦指望普六茹部的时候,他们就一定会让人失望。

张淮阳是如此,乞颜思烈是如此,种轩也是如此。

普六茹部在让人失望这方面,从来没有让人失望。

半月之后,已经是十二月末。

刘恪并没有等到什么好消息,局势反倒是越来越差劲。

敬道荣虽然抵达了西平县,但与此同时,还有一场大败。

他确实是抄小道,领着三千兵马,成功突破了东胡人的防线。

但按照岳少谦的布置,没有急着去往西平县,而是稍微在西平县以西的舞阳县,绕了一绕。

同时选择出兵攻打舞阳县。

这是一个绝对正确的选择。

岳少谦虽然不知道,全翼在汝南郡之中的四面埋伏。

但他隐隐猜到了可能性,同时选择了一个,最为稳妥的做法。

只要敬道荣成功拿下了舞阳县,舞阳和西平就能够连成一片。

同时只要在道中,修建大量栅寨,就能像一颗颗钉子一样,扎在了蒲前部大军的必经之路上。

哪怕做不到前后夹击蒲前部大军,也能极大影响到蒲前部的粮秣运输、兵马调动。

而且有两县之地互为犄角,刘恪与归义军,也算是彻底安全了。

但战略很美好,实际执行起来,却失败了。

因为敬道荣没能拿下舞阳县。

所部兵马也因为经历一场大败,一个个垂头丧气,萎靡不振。

蒲前光甚至都没有派兵去阻拦这支兵马,任由其与西平县的归义军汇合。

毕竟这群败军就是去西平县吃干饭消耗存粮的,没多少战斗力。

“那聂羌好生厉害,虽说其人在听闻末将大名之后,被吓了一跳。”

“可纵然是末将,百十个回合之间,竟也拿他不下来。”

如果不是敬道荣浑身带伤,还中了几箭,刘恪真就信了这等鬼话。

敬道荣的统率有69,武力值有88。

虽说不能独当一面,但率军突袭一个小县城,几乎是万无一失。

但依然败了这个“聂羌”手中,可见其能力不俗。

而且能让无比自信的敬道荣,说出“竟也拿不下来”这种话,说明聂羌真的有点不一般。

“臧卿,这聂羌是何人?”

刘恪转而问向臧礼,有个悉知蒲前部情报的内鬼,还是挺好使的。

臧礼听闻聂羌之名,便是一震,眉宇间,甚至生了几分惧意:

“那聂羌堪称万人敌。”

“末将当年在泰山时,曾有三个结义兄弟,武艺都在末将之上。”

“当时蒲前部率兵布下十面埋伏,便是以这聂羌为矛,四处追击,末将的那三个结义兄弟,前后进退不得,想借着武艺杀出一条生路来,却全都命丧其手。”

嘶.

刘恪微微侧目,臧礼的能力属于二流将领,放在大汉军中,也算得上不错。

甚至比常用作先锋的雷兰,还稍微高了一个档次。

这聂羌却能连挑三个,和臧礼差不多水平的将领,其能耐可见一斑。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担心。

如果只是武艺高强,他是不怕的。

大不了让臧礼诈降聂羌,逼出最强吕奉父,三两下就能给他砍了。

刘恪自己也成。

把袁深、元福什么的都往车底下扔,超高速漂移偷袭,也就一个棋盘的事儿。

再不济把聂羌的儿子弄出来认个义子,弑兄杀弟一箭给他射了。

但如果聂羌还有统兵之能,就让人比较忌惮了。

本就有一个蒲前光,再来一个大将。

配合上全翼的十面埋伏,加上蒲前部的兵马优势。

汝南当真就跟深谷暗渊一样,让人看不见希望。

不过臧礼有些疑惑,不解道:

“只是这聂羌在贾无忌封王之后,便被蒲前永固派往南边,镇守合肥,防备普六茹部。”

“此时怎会出现在汝南?”

难道蒲前部完全不要南方了吗?

甚至拼着被普六茹部北上攻城略地的可能,也要拼尽全力围杀皇帝?

这不是没可能。

但以臧礼对蒲前永固的了解,蒲前永固应该没这个魄力才是。

下面的王略、全翼倒是可能有类似的谋划。

但没有汗王的意思,不可能调得动聂羌这种,镇守一方的大将。

除非

聂羌把普六茹部给打的,不敢过江了。

臧礼都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怎么可能!

普六茹部自十万水师覆灭之后,一直在休生养息。

虽然没什么有名的将领,但也不至于,被聂羌给打垮了。

合肥的守军也不多,更多是以守势为主,也不可能主动进攻。

但很快种轩带来的消息,就坐实了臧礼那不可能的猜测。

“聂羌.聂羌大破普六茹部十万兵马,如今引兵入汝南,我军危矣!!!”

元福都有些失去了冷静,匆匆将哨骑探到的情报,递交给刘恪之后,竟是都没有多余话语,好似整个人都痴了。

这是东胡人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就是为了扰乱归义军军心,西平县中君臣之心。

现在看来,效果很好。

鲲烛将县衙的墙壁,映得一片暖黄。

但此刻的气氛,却凝重得仿佛能抽干空气,呼吸都有几分困难。

刘恪深深皱眉,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消息。

普六茹阿摩亲自率兵北上,对外称之十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走长江,过巢湖,进兵肥水,势要将合肥拿下。

普六茹部大军架设飞楼、撞车、云梯于合肥城下,并挖掘地道配合,昼夜不停地,连续猛攻二十日。

非但没能拿下合肥,反而被城中的聂羌,奇袭成功。

聂羌率领八百精锐,趁夜袭击普六茹部十万大军,一直冲杀到普六茹阿摩的主帅旗下。

如此神勇之举,令整个东蒲前部兵马,士气大涨,所向披靡。

普六茹阿摩被吓得割须弃袍,赶忙撤军十里,想要暂且休整,等到来日再行攻城。

可聂羌非但没有放过,反而继续穷追猛打。

聂羌一口气大破普六茹部大军,断后的普六茹部猛将吕光不敌,被打得身受重伤。

聂羌连追带突,差点直接把普六茹阿摩,给活捉了。

种轩往常都是镇定无比,有勇有谋,胆略十足。

此刻却也额头冒汗,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叹了一声:

“普六茹部兵马,竟然如此不堪大用!”

普六茹阿摩确实太菜了,治理地方还行,争权夺利也行,御下收买人心,都有一定手段,可打仗他真不行。

猛攻合肥二十日没拿下就算了,还被人带着八百兵马,突到了中军。

你踏马也姓孙啊?

可能是江东自有一番传承,也可能是建业风水不行。

刘恪对好大儿,也不好做出什么评价。

要说他不行吧,他也行。

从猛攻二十日就能看出。

基本是在陈瑞抵达江东,要求普六茹部出兵之后,普六茹阿摩就立即着手准备了。

能在短时间内调集兵马,准备充足的粮草,供给大军猛攻二十日,这要随便换个人来,绝对做不好。

这一手调度,就足以说明能力。

可要说行吧,他还真不行。

四年前十万水师打琼州,给烧得一干二净。

现在又是十万兵马打合肥,给聂羌带着八百人撵的屁滚尿流。

臧礼更是被吓得脸色有些发白,好似完全失去了血色,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这聂羌堪比古之李牧、张辽,若是他率兵入汝南,在配合全翼的十面埋伏之计,我军威矣!”

他早年就体验过聂羌的勇猛难敌,在这等匪夷所思的战绩之下,更是生不出几分抗拒之心。

而且敬道荣是被聂羌所败,也就是说,聂羌在攻破普六茹部大军之后,就转进到汝南了。

甚至臧礼心中,已经升起了,几分无力感。

全翼调兵遣将,谋划整个汝南郡,布下天罗地网。

再加上聂羌为矛,各处奔袭追击。

这和他在泰山被擒时的局势,无比相似!

他体会过那种绝望,跑根本跑不掉,到处都是人。

打也打不过,聂羌太强了。

而现在甚至比那时,还多出了一个屡败屡战的蒲前光。

当真没问题吗?

吕奉父沉默不语,但眉宇间也显露出了对聂羌的忌惮。

聂羌不仅仅是个万人敌,更兼具极强的统兵之能。

只怕领兵的能力,甚至在狄邯之上。

大汉之中,除了岳少谦,都没人能稳压他。

夜里的冷风吹袭,穿透墙沿缝隙,呜呼声就像是隐隐传出的几声长叹。

无论是刘恪还是其下众将,都觉得局势不容乐观。

种轩终于是坐不住了,汝南被重兵层层把守,布下天罗地网。

眼见着西平县的存粮,也越来越少。

好不容易盼来的援军,还吃了一场打败仗,也不知道战斗力还剩多少。

甚至一并带来了最坏的消息,有个极为生猛的名将,带兵来到了汝南。

整个蒲前部可以说将近半的身家,都压在了汝南。

如果再固守西平县,就是坐吃山空,断粮。

如果主动出击吧,胜算渺茫。

种轩思来想去,只觉得心急如焚。

今时不同往日,他想要拼一把试一试,但还是得以皇帝的安危为重:

“还请陛下以元福将军为护卫,乘驴车走小道,先出汝南。”

“如此一来,末将才能无所顾忌,率兵与东胡人拼死一战。”

众人比较认可种轩的提议。

如今援军士气不振,又多了三千张吃饭的嘴,粮草消耗得更快了,又被重重包围,困死西平。

除了让皇帝先悄然退走,还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此时,刘恪心中忽而涌起一阵鬼魅,情不自禁的大笑三声。

“哈哈哈!!!”

“哈哈哈——”

不对啊,这笑声怎么还自带回声的??

刘恪瞪大了眼,望向敬道荣。

我笑一笑就算了,毕竟是开挂的,多少有点自信。

你也笑?

“敬卿可是有什么破敌良策?”

刘恪试探着问了一声,敬道荣作为唯一和聂羌交过战的将军,难道是看出了什么破绽?

无怪乎他都被触动了,着实是敬道荣的笑声,很具备感染力。

“没有。”

敬道荣摇了摇头,但他煞有介事的说道:

“但不就是聂羌吗,打赢他不就行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打赢聂羌,谈何容易?

不过敬道荣阳光开朗的笑声,确实让众将一时间忍俊不禁。

就像是蕴藏着一种深不可测的自信,仿佛世上无任何事,能够令其动容,以至于任何的担忧和不安,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屋内紧张严峻的气氛,都忽然轻松了许多。

而且皇帝也笑了。

种轩、臧礼、吕奉父等人,都积极的望向刘恪。

“陛下何故发笑?”

“我笑那全翼无谋,聂羌少智.”

“我笑那全翼无谋,聂羌少智.”

算了,我摊牌了,不装了。

刘恪心里现在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对方百般算计,那就得跳出算计之外,做对方完全算计不到的事情。

不退反进,直接奇袭汝南郡城。

他觉得时机很合适。

原先的汉军,是只要东胡将士,一律全砍。

到了荆州之后,就开始将东胡降卒,带到洗浴中心,好好地做一番心灵按摩,有选择性的收降。

而等刘恪入了汝南之后,更是宽仁。

一应降将、降卒,刘恪都会亲自出面,担当他们的心理辅导老师,给他们讲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积极改造,重新做人的俘虏政策。

在全拉去监狱政审之后,就跟寻常士卒一个待遇。

包括跟随侯万醒的那些亲信也是。

再加上刘恪的【演说家】天命,以至于,直接就将很多降卒给彻底感化了。

以臧礼为代表的的一应降将、降卒,不仅投汉,还把蒲前部兵马的真实情况,如实汇报了出来。

再加上蒲前光透露给侯万醒的汝南兵力调度情况。

可以说,除却一些微小的变动,以及一些细节的地方之外。

汝南的地形地貌,以及蒲前部在汝南的兵力分布,全都在刘恪面前,一览无余。

而刘恪目前手中,除了握有汝南的地形地貌,兵力分布之外,还有这这些东西:

一个熟悉敌情,知己知彼的内鬼——臧礼。

一个善于奔袭,卓有胆略的将领——种轩。

一个身板厚实,颇有武艺的肉盾——元福。

一个自信无比,嘎嘎猛冲的先锋——敬道荣。

再加上刘恪特意训练出来,一支意志力足够顽强,难以被轻易打散的兵——归义军。

这符合直接奇袭汝南郡城的一切条件。

虽说知道侯万醒暴露之后,汝南的兵力分布肯定会稍加变换,但肯定不会有大的变化。

毕竟全翼的主要目的,是十面埋伏,包围西平县,困死归义军。

那么距离西平县较近的县城,才是主要布防的地方。

相对更远,且具备更坚实城墙的汝南城,再怎么变,都必然不会有太多兵马驻守。

甚至就连敬道荣的败仗,也败的恰到好处。

这一败,让他们知道了聂羌的消息,有了提前准备。

同时也会让东胡人,有一定程度上的轻敌。

但是,刘恪觉得还不够。

还得多做几层准备。

而且也没必要现在就跟众将摊明,说要奇袭汝南。

太容易走漏风声。

奇袭这个东西,但凡无意间泄露出半点消息,就成不了事。

倒不是说刘恪不信任这些将领,主要是他对某些人的智略着实不太放心。

算了直接点名,就是智略仅有32且满口大话的敬道荣。

刘恪沉住气,说出了下一步的战略计划: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咱们弃了西平县,攻打遂平。”

一直心向汉室的种轩,对这十六个字并不陌生。

就连臧礼这种蒲前部的降将,也有所耳闻。

当年皇帝就是以此为基础,在成功攻取夷州之后,又迅速弃地回师琼州。

这才有了当年那震动天下的一把火。

以至于后头的夷州虽然一直处于自治的状态,但也不敢大声说话,每年该有的税赋,一点也没少。

甚至后面那号称“一步百计”,天下罕有的智谋之士刘宾,在守荆州的时候,也是采取的这一方针。

如果不是意外频发,又有关圣帝君现身,水淹长沙,汉军说不定现在还在荆南,不得寸进。

而在当下的情况,似乎也较为适用。

既然固守西平县会被困死,那就试着主动弃城,找一条生路来。

反正皇帝特意练兵,也是为了后续的出城作战。

而蒲前光也是在十里之外的地方屯兵驻守,并未有逼得太急切。

他们有弃城出走的行动空间。

众将稍作思索,一致称赞了刘恪的高瞻远瞩。

这似乎是当今唯一的应对之策的,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掌握主动。

臧礼甚至更进一步提议道:

“不如让将士们备好十日的粮秣,直接焚城。”

“一则失去了最后的根据地,能让将士们背水一战,二则能让蒲前光忙于治理,牵制住部分兵马。”

流寇不愧是流寇,除了没想着再度叛变之外,道德底线还是很低。

烈火焚城这个法子,更是十足的流寇作风。

不过这次没什么人反驳,毕竟看起来,着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主要就是能牵扯住蒲前光所部兵马,令其无法轻易追击。

那么弃城而走的归义军压力大减,只需要面对全翼调集的各路兵马,以及聂羌所部精锐。

而所谓的背水一战,也是可行的。

但刘恪显然是不同意的,他自认为是一个很有道德底线的人。

“不妥,焚城有伤天和。”

他转而望向吕奉父,问道:

“吕主薄,你拿一个章程出来。”

“这些日子里,那些不配合讲学的高门大户,迟到的世家子弟,不乐意给束脩的豪族.”

“有一个算一个。”

“他们不愿意听孔孟之道,是会被圣人惩戒的。”

“宅子被天火烧了,那也很正常吧?”

“是。”

吕奉父猛地点头。

那些世家大族,门板都被拆了,还没来得及填上。

那么屋子里就容易漏风。

所谓风助火势,有风就容易起火,那么三两点火星,被风一吹,形成了大火,也是很合理的。

什么叫天火啊?

天子放的火呗。

确定下一步是攻打遂平之后,西平县里世家大族的宅院,就开始纷纷起火。

西平袁氏倒是幸免于难,虽然有些小动作,但在讲学上还是很配合,归义军守城时,他们也提供了足数的援助。

不过族长袁深被刘恪封了个官儿,绑走了。

袁深在安抚将士们这方面,确实有一定能耐。

单单只是靠着颜值,往那儿一站,就能稳定人心。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汝南城是汝南袁氏的大本营,有袁深在,多少能攀上关系。

后续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原本西平县的归义军、侯万醒带来的归义军,以及敬道荣的三千兵马,满打满算凑足了一万两千人。

刘恪将之分做了三部兵马。

其一,由种轩、敬道荣率领四千人,作为前锋,在前面开路。

其二,由自己率领四千人,作为中军指挥行动。

第三,由臧礼统帅四千人,作为后军随时支援。

平均分配,强迫症狂喜。

刘恪在赶制了一批三级战败勋章,给敬道荣所部兵马发上,紧急拉一波士气之后,就趁着城中骚乱,有序离开了西平。

至于一级战败勋章,是给李景绩所部专门备上的,敬道荣的这些败卒,显然还不够档次。

当所有人禁声行军的时候,种轩用着异常坚定的声音,鼓舞道:

“誓不与此胡虏共生!”

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脸上,让他不由得眨了眨眼。

“这这是雨??”

归义军才刚走出城门,天公就不太做美。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却突然下起了雨来。

而且下起来没完没了。

随着十二月末的寒气,雨水还有些微凝固,落在人脸上,怪疼的。

臧礼面露忧愁之色,这算是出师未捷吧?

刚放完火,就下雨了。

和天意相驳逆。

也不利于他们行军。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刘恪皱了皱眉,不为所动,

老天爷这个儿子如今有点逆反心理,可能是到了叛逆期,不过问题不大,终归还是得听老子的。

他只是干脆利落的吐出两个字:

“南下。”

“南下!!”

众将士一阵齐喝。

种轩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以及路边萧萧的落叶,顿时百感交集。

忽而有一种惆怅,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破败不已的西平县。

回头偶尔再看一眼,西平县中的火势已经渐小。

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前路漫漫,便是想要从汝南郡中脱身而走,已是如此艰难。

更遑论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大汉那么多百战名将都寸步难行,自己能行么?

为了造东胡人的反,种氏三代人,身在胡营心在汉,从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为了造东胡人的反,他几乎耗光了所有的家底,将九族栓在裤腰带上,悍然跟着张议平起事。

为了造东胡人的反,他不惜五十骑劫五万人大营,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一意孤行,虽千万人吾往矣,而今终于有了些起色。

可是,就要这样功亏一篑吗?

西平县,就像是他这辈子努力的缩影。

今天,他却不得不主动弃城而走。

忽而,他又看到了驴车上在元福的护卫下,亲自赶驴的刘恪。

看到这里,种轩不由地气血上涌,又是如往常一样,一阵意气风发。

千难万险,有圣天子在,又有何惧?!

于是乎种轩又回望西平县,暗自在心中发誓。

贼若一日不除,则一日不回!

已是这种境地,不成功,便成仁!

刘恪也恰巧回头望了眼火势。

他没有选择直接焚城,而是只烧了几个不听话的世家大族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很快,他就得回来。

拿下汝南郡城之后,配合岳少谦所部,完全能将整个汝南郡给拿下来。

这是自己家的地盘,烧不得。

归义军在小雨之中,来到了遂平县。

遂平县虽然距离西平县很近,也是全翼的驻防之地,但因为早前侯万醒的动作,防守较为薄弱。

且城墙也更为低矮,容易攻打。

都不用刘恪上阵,他只要做个战术核弹拉满威胁就行。

种轩带兵,以敬道荣、臧礼为爪牙,很快就攻破了外城。

直接斩杀了一千多人,又让将士们累积了不少攻城经验。

但就在种轩要带着兵马,攻破内城的时候。

刘恪却突然下令鸣金收兵,不许再攻城了。

“陛下,这是何故??”

臧礼杀得满脸是血,激昂奋勇,听着鸣金的命令,虽然退兵了,可还是急匆匆前来问询。

敬道荣也是一脸茫然:

“陛下,那守将听闻末将大名,已经被吓得丧胆!”

“只要种将军一声令下,我这把开山大斧,就能直接砍了守将脑袋,给他城门生生劈开来,怎么就退兵了?”

诸多将士,也都是一脸不解,明明破城在即,为何收兵?

这跟你临门一脚,突然出不去了一样难受。

只要破了城拿下遂平,他们就能有地方休整,也能取用城内物资补充粮秣。

对士气,也有着极大的提升。

这难道不是一场弥足珍贵的大胜吗?

可就此鸣金收兵,等到遂平县守将有了准备,连夜加固城墙,再与蒲前光或是聂羌所部求援。

他们不仅无法在短时间内破城,更有被大军追杀的风险。

就算是要休整,你在城外安营扎寨休整,哪有去城里头舒服?

可刘恪只是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

“这并非朕的谋划。”

敬道荣瞪大了眼睛?

不是谋划?

可您老弃西平县之前,不就是说要攻打遂平县吗?

臧礼本来想说些什么,但也想到了此处。

没错,是攻打,不是攻破。

一字之差,差别却是很大的。

“攻打吗”

种轩若有所思。

他大抵能猜到,皇帝可能是想引诱蒲前光,与聂羌所部追兵。

与其被敌军追击,提心吊胆。

不如主动让敌军追击,特意控制敌军往哪里追击,这样更能充分掌握敌军的动向。

“南下的话.”

种轩脑子里,浮现出汝南郡的地形图。

往南走确实是突围的办法。

南方多山,遂平县再往南走,过了汝水再走一阵,就是确山。

一旦能深入山林之中,蒲前部再多的兵马,也不好来围剿他们。

而且还有一支援军没到。

巴尼汉所部的兵马。

他对巴尼汉有所耳闻,这位将军是交州的南越土著。

在山林之中如履平地,尤其擅长山地作战。

“但是.”

种轩觉得,以全翼的智谋,肯定能算到这一筹,必然提前有所防备,不会让他们那么顺利的进入山林。

“南下!”

次日一早,刘恪就喊着口号,率军渡过了遂平县以南的汝水,如种轩所料一般,径直前往确山。

可归义军遭到了阻拦。

舞阳县和西平县之间没能打通,布下栅寨。

反倒是全翼在各处要道布下了栅寨,直通确山的要道上,遍布东胡兵马。

虽说并非精锐,也无大将驻守,但也足够拖延一时。

一旦归义军在此陷入交战,必然被蒲前光或是聂羌率部赶上,前后夹击,进退不得。

刘恪也只等再度调军,北走返回,再次渡过了汝水,直逼文城县。

归义军二渡汝水,回师汝水以北,这完全出乎了聂羌的预料。

他收到急报,带着大军支援遂平,听闻归义军南下后,又匆忙渡过汝水,料敌先机一般,追往确山。

只要归义军多在确山附近停留一天,他就能追上。

哪曾想归义军又走小道,再次渡回了汝水以北?

大军渡水向来困难,但事已至此,聂羌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再度渡过汝水追击。

同时让蒲前光增援,往文城县急进。

如果真让归义军在文城县有所斩获,局势可能会发生些变化。

因为文城县以北就是喳吖山,以南则是汝水,过了汝水就是马鞍山。

这都是东胡兵马一时间难以拿下的地方。

刘恪这边带着归义军抵达文城县城下,但没急着攻城。

那全翼无愧于智谋不在刘宾之下,将文城县这个最薄弱的地方,提前布以了重兵。

不用多想,无论是北方的喳吖山,还是南方的马鞍山,肯定都布置有栅寨拦截,归义军无论去哪儿都会被堵。

稍有耽搁,就会被聂羌所部逼上。

刘恪只在文城县下,让敬道荣挑衅一番,撒开驴蹄带着大军就跑。

第三次渡过了汝水。

他将汝南郡的地形,以及兵力布置都熟记在心。

主打的就是一个秦王绕柱。

我就绕你。

绕不动了还可以提供一点点微末的助力,比如下马栽倒让人往前冲一波,或是临阵授勋再演说一波。

总的来说,花活儿还是挺多的,渡汝水也简单,汝水不比长江,别说澡盆子了,人手一根浮木也能给你渡了。

但终归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手段,光这么绕,也不是个事儿。

因为等到三渡汝水之后,已经是离开西平县的第十天。

归义军没有补给,随身干粮,已经不够了。

现在虽然距离遂平县很近,但这时候想像之前一样,轻松攻破遂平县,已经很困难。

而且天气也恶劣了起来。

没人能想到,刚进入昭武五年,气温就急转直下。

寒风凛冽,北风咆哮。

大雪如银花般纷纷飘洒,弥漫着浓浓的寒意。

天空中银灰色的云块汇聚成一片,仿若腾龙,时而翻滚,时而聚拢。

而那些被归义军看做希望之地的层叠山脉,也被寒意笼罩,冰雪包裹。

现在都不用栅寨阻拦,保暖措施不够,没人会深入山林。

汝水一些水流缓慢,流域面积小的地方,已经被寒冰覆盖,

想要再通过渡汝水,和东胡追兵拉扯,也不现实。

大地一片死寂,草木凋零。

好些个归义军将士,看着这萧瑟的天地,只觉得心有戚戚,生命的痕迹,似乎在这股凛冽的寒风中彻底消散。

刘恪也不太喜欢这个天气,换做他,宁愿在严寒里围着火炉吃火锅。

但人类的悲欢偶尔是能够共通的。

他不喜欢,其他人也不喜欢。

这时候,归义军抵达遂平县和确山之间的一个村落。

张柴村。

由于大雪纷飞,大家都不喜欢寒冬,都想围着火炉吃火锅。

以至于张柴村中,全翼布置的几百东胡守军,被归义军轻而易举拿下。

只是敬道荣一个人,就杀了十七八个。

并在同一时间,控制住了所有烽火台。

为了防止行军消息泄露,刘恪又派出了敬道荣领着小股部曲,拆除了张柴村前往周边地区的所有桥梁。

最后取用存粮,短暂休息一阵后。

刘恪也下达了最后的军令。

“直取汝南,活捉全翼!”

(本章完)

“朕先前所派遣,攻打荆北诸城的狄邯、侯君延等人,现在怎么样了?”

刘恪又问起了主力大军的情况。

这家伙老爱中流矢,打一仗得被造谣死上两三次,等年纪大了喝口水估计都得浑身漏。

如果对汉将阵亡记录做一个统计的话,狄邯估摸着已经死了十七八次了。

那这次岂不是完蛋了??

“陛下,岳少保亲自领兵从正面拖住了蒲前部的兵马,敬将军和巴将军各领偏师突破蒲前部封锁,想来不日就能抵达西平县!”

岳少谦所部的兵马一直在打江夏,打完江夏郡之后收到消息,应该就立即北上试图拦截蒲前部兵马了。

狄邯那边的兵马如果能拿下一两城倒是好说,拿不下的话,就有一点麻烦了。

“此外狄将军身中流矢,末将离开两日后,就打探到东胡人在到处宣扬,说是.狄将军战死了。”

刘恪也是听得骇然。

这周方圆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将领,居然能跟李景绩打得有来有回,你没搞错吧?

至于狄邯的事儿,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大军北上之后,虽然一时间没能攻破新野、宛城之类的坚城,但一些小县拿下了不少,打通了沿途补给。”

“只是有一员名唤周方圆的将领,一直骚扰我军后方补给线,与李将军战得难解难分,我军补给稍有不畅。”

那么需要担心的,就只有孤军深入的自己了。

刘恪让袁深继续抚慰将士,转而找到那几个及时投诚的侯万醒亲信,问明白情况。

“啊?”

一旁的袁深听得骇然,狄邯这种在汉军之中,地位仅次于岳少谦的大将,竟然战死了?

元福就是从大军里出来的,对此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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