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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谋臣

第25章 心思难猜

自己所在的地方燃着炭火,纱帘舞动,宫人环伺两旁,皆是带刀的侍卫。

跟前是屏风,绣着山川流水,屏风后坐着一人,身子斜靠着软椅,看得并不真切。

“商洛,宣德侯知不知道自家的女儿竟然夜闯稽禾馆这样的地方?”

黑布将自己的双眼捂了个结结实实,透过缝隙商洛也只能看见自己的衣摆。

在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今夜的风雪明明那么大,但是在这里却是匍匐着一层暖意,也听不到风声。

虽是被抓了,但是商洛的心里却是平淡得紧。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啧。”

对于商洛的回答沈酒卿很是不满,他抬起了自己的手腕。

“你总是会说的。”

“殿下,我来长安不过为了陈年往事,并没有涉朝政之意,殿下何苦这般对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句陈年往事已经成为了商洛惯用口头禅了。

她看不见沈酒卿的神色,只是依稀看见那道人影顿了顿,似乎是在复盘商洛说过的话,语气阴沉。

“长安的不少人都是为了一件陈年往事惨死,你也是其中之一么?”

他的话音不过刚刚落下,身后的一个侍卫便是像是提溜小鸡崽子一般将商洛一把拽了起来。

他大力的将商洛甩到了冰冷的地面上,因为双手还被死死地捆绑着,所以商洛摔了个结实,下巴磕出了血迹。

那股疼痛尚未散去,侍卫便是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商洛的小腹上,又一把掐住了商洛的脖颈,淡漠的脸上毫无波澜。

商洛的性命犹如草芥,弹指间便是被人捏住命脉,烟消云散。

长安的陈年往事在沈酒卿这里像是禁忌,偏偏商洛不清不楚的撞了这个忌讳。

她的双眼充血,不甘的便是看着屏风后的那人,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字眼。

“你……想要什么?”

“这就肯说了么?”

侍卫微微松了手,提着商洛便是甩到了屏风跟前,又像之前一般站了回去。

商洛缓了缓,只觉得自己的胸腔一阵的闷闷的,小腹也传来阵阵的痛意,双手也因为长期的捆绑渐渐丧失了知觉。

沈酒卿缓缓站了起来,随即便是绕到了商洛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商洛。

他是用脚尖轻轻勾起了商洛的下巴,语气冰冷到了极点。

“你去稽禾馆做什么?”

商洛咽了咽口水,艰难的抬起自己的眸子,“路承安,是路承安。”

“路承安?”

这个名字一出沈酒卿便是收回了自己的脚,似乎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但是他看着商洛的眸子里满是不屑。

“路承安什么时候会用你这般无用的女流之辈了?”

“我不是为路承安办事,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你说说看,路承安看中你什么了?”

“医术。”

“医术?”

他轻笑了一声,“你不是个病秧子么?自己都治不好,路承安还能看中你的医术?路承安需要你去嵇禾馆做什么?”

商洛面不改色的说道:“他盯上了苏九,想从苏景熙入手。”

沈酒卿微微挑眉,好笑的看着商洛,“倒是一个老实的。”

随即他便是背过了自己的身子,谁不知道首辅与摄政王私下不和?这般暗戳戳搞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此时一个侍卫上前来低语了几句,沈酒卿又瞥了商洛一眼,淡淡的说道:“扔回去吧。”

反正能活着从自己手里出去的话,路承安应该也不会继续重用了吧。

若真的是路承安要做此事,那他的手段实在是算不上高明。

他原本要离开的步子忽然停顿了一下,“一个病秧子而已,本王也没有闲心计较。”

这话像是对着商洛说的,又像是对着其他人说的。

不过他的话似乎是在显示自己的宽宏大量,像是天神一般宽恕了罪人,商洛也这样以为的。

侍卫拿着刀走近,解开了商洛手上的绳子,又一次的提着商洛往外走。

商洛整个人都显得虚软无力,她半阖着眸子,任由刚才的人将自己提出去。

像是有人将自己架在了马背上,风头如刀面如割,这样的寒意很快便是将商洛的意识拽回了现实。

很快,商洛便是发现这并不是通向宣德侯府的路,她微微皱了皱眉。

看来沈酒卿口中所说的扔回去并不是将自己扔回去的意思,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也就不用躺在冰冷的雪地里受寒了。

沈酒卿推开窗户便是看见殿宇外长长的阶梯,现在已经落下了厚厚的一层雪,明日便是会有宫人来打扫,短暂的萧条很快就会被殿宇的奢华所掩饰。

息烛此时走了进来,“殿下,你真的相信她会是路承安的人么?”

沈酒卿笑了笑,眼神深邃,“当然不是,本王刚开始也以为她是路承安一手安排的人,但是今日她承认得那么快,本王倒是开始怀疑起来了。路承安也迟迟不出手,他最是护犊子,若真是他的人他定是会出手的。”

“那殿下的意思是……”

“无论她是谁的人,长安也是时候添入一些新的人了,本王便是给他这个机会。”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像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握在手中。

息烛点了点头,“那夜的人查过了,不是长安的人。”

沈酒卿笑了笑,只是这个笑有些深不可测,“呵,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后半夜忽的飘起了雪,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那人将商洛狠狠的甩到了地上。

看着嵌入自己指甲内的黑泥,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和腐烂的味道,商洛微微皱眉。

自己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这双手了,拿起银针来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的,现在竟是这般?

她不满的啧了一声,随即翻身看着逐步靠近的侍卫,嘴角染上了一丝笑来。

“难道摄政王府的人都是这么的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么?”

她的眼眸不由得眯了眯,方才就是这个人踹自己的吧?还掐自己的脖子来着……

她看了看四周,眼底越来越冰冷。

这里并不是任何一个自己认识的地方,中间歪歪斜斜的一条西路,满是马蹄印。

左边是死刑的人,右边是无人收尸的残躯,两面都已经埋到了层层叠叠的地步,分外的寒冷。

侍卫抽出腰间的利刃便是朝着商洛走来,身后是大雪,身前是被白雪覆盖了的黑泥。

商洛微微皱了皱眉,抓起一把黑泥或者白雪便是朝着侍卫扔了过去,连忙翻身站了起来与侍卫拉开了距离。

侍卫下意识的便是抬起手来遮挡,眼底的寒意却是越甚,那模样就像是要将商洛活生生吞咽下肚一般,实在是骇人。

商洛擦了擦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看着眼前的侍卫,“真是讨厌。”

自己一直示弱并不是无能为力,只是在沈酒卿的跟前动手的话,就算可以逃走日后也很难在长安继续待下去。

无论他现在是如何猜测路承安,自己都算是保住了。

只是很遗憾,自己还是没有搞清楚,那枚簪子究竟是谁送回来的,暗中莫不是还有第三人?

只不过眼下都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侍卫冷着脸便是一点点的朝着商洛靠近,像是要踏平所有的障碍一般。

看着走过来的侍卫,商洛猛地旋转抽出腰间一直藏着的软剑,软剑带起一道刺眼的弧光,四周白雪被划开,混着泥土,四散成圆。

商洛一直都有配剑的习惯,软剑藏于腰间,紧紧地贴着腰肢,像是腰带一般,很难发现。

她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侍卫,收起了方才的模样,倒是和他一般的淡漠了。

“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像是哑巴,只是握紧了剑冲了过来,商洛不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也只是这样而已。

血液从伤口涌出的声音,骨骼在刀锋下断裂的声音,都混在了这漫天的飞雪里。

每一次的转身,踏步,滑步,松软的泥土在脚下黏腻,浓郁的黑血流出,在恍惚中,商洛像是一道黑色的飞燕。

她的身姿轻盈,软剑在手中像是游走的毒蛇,每一下都狠狠的划过侍卫的肌肤,避无可避。

又一次的交锋中,商洛手中的软剑忽的缠绕上了侍卫持剑的手臂,道道刀口凌厉,长剑落地,侍卫也跪倒在地。

商洛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什么名字?”

侍卫终于开了口,“奚秉。”

看着眼前的人渐渐没有了声息,商洛的情绪忽的有些复杂,又是一个合格的暗卫,自己也想要……

那匹黑色的骏马还在雪地里,商洛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勉强将侍卫的尸体抬上了马背,松开了马匹的缰绳。

老马识途,倒也不至于让此人葬身在这乱葬岗。

只不过摄政王会不会认为自己这个是不是挑衅自己就不知道了。

跟着马,商洛倒是慢慢的走出了乱葬岗,天光熹微,一道红日升起,照亮了乱葬岗高低不齐的土包。

寒鸦惊起,传出凄厉的嚎叫,像是哭丧。

商洛最后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马尾,最后体力不支瘫倒在地。

恍惚中似乎有人踏着金丝滚边的靴子停在了自己的跟前,黑色的袍子沾湿了一片,裹挟着白雪。

等得无聊了,商洛甚至想要哼起小曲来。

终于,房门被人重重的推开了,脚步声渐渐的近了。

“呵,不认?”

脸上的黑布忽的被人大力的扯开了,忽然映入眼帘的光线让她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

似乎是对商洛答案的嘲讽与极度的不满,他嗤笑了一声,也松开了自己的手。

昏暗的环境中商洛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自己被绑在这凳子上已经有一会儿了,但一直没听见人走动的声音。

这声音商洛记得,是在苏景熙房内的那个人!

商洛微微转了转头,想要听见更多的消息。

商洛咽了咽口水,像是有野兽在自己的耳边磨牙低吼,你,怕死么?

“替那个人办事也会怕死么?”

“谁?”

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男子说的人是谁,商洛下意识的便是问了一句,她明显的感觉到身前那人的身子顿了顿。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挑起了商洛的下巴,声音玩味,“你,怕死么?”

那只手比寻常人的温度似乎还要冰凉上几分,寒得刺骨。

商洛紧皱着眉头,看着屏风后的人缓缓道:“你是谁?”

“你在替路承安办事?”

柳眉微微皱起,“怕,当然怕。”

“噗,怕?”

脚步声到自己的跟前便是戛然而止了,黑影压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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