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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读书郎

第三十章 我是清都山水郎(加更!)

日头已是不早,艳阳高挂。百姓自发的跟在巡游的行人司队列身后,又一次来到陈家门口。林宠敲开门,就见到收拾妥当的陈恒,另有拿着行囊的信达和腰佩宝剑的柳湘莲。

“恒弟,在京师等我们。”

李贽是行伍出身,说起话来简单直接,不爱拐弯抹角。陈恒也以直接回直接,心中虽有腹案,可还是做沉思状,再想过一遍,才道:“臣以为,可,也不可。”

今日的保障湖真热闹,前头陈恒才拉着信达着急忙慌的跑过,后头立马又跟着一群黑压压的人杀来。他们都想去看城里的热闹,只从场面上看,倒像是后头的人再对陈恒紧追不舍。真要这样说,其实也不错。

林里的鸟儿被这群不速之客来回惊扰,很是恼怒异常,纷纷从枝头飞起,掠过湛蓝的天空。

到了歇马处,陈恒几步跃上马车,人还未坐稳,信达已经坐在车头,挥舞起缰绳。等到健马飞奔开,陈恒还在车内晃了晃身子。

还来不及细看陛下的长相,陈恒已经提袖朗声道:“草民陈恒,拜见陛下。”

约莫说了半个时辰,陈恒才得了空,被内宦领出宫。到了宫门口,日头已是午后,好不容易跟信达、柳湘莲汇合。

到这一步,算是李贽为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也是李贽今日这般行径的真正目的。李贤确实是个温厚的性子,也不似李贽那般急性子。只在花园里,跟陈恒谈着路上的见闻。

行人司是宫里专门替皇上宣读圣旨的地方,像是宫中内侍,一般只做口谕的转达。类似电视剧里,由太监宣读圣旨的情况,有,却极少。也是朝中大臣极力反对的情况。

李贽思量一番,带着得意看了李贤一眼。似乎再说,你看,我给你挑的人好吧。后者也是满意状,如此一番见微知著的考量,才对得起他跟父皇的殷勤等待。

风吹云动天不动,水推船移岸不移。

今日的府衙,肯定是不好去了。天使在此,自己又刚刚说了明日出发的保证,怎么好在人前溜达。陈恒带着信达改了方向,直奔山长家。

“解元公,我们出发吧。”林宠对着陈恒道,示意对方赶紧跟家人做最后的离别。

手持纯白色圣旨,林宠往前一步,站在陈家人面前,郎声道:“陈恒,接旨。”

敕曰,也是圣旨的形式之一。只是比起制曰、诏曰等等,规格上要低一等。常用来给五品之下的官员和百姓使用。

现在家里大门敞开,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周氏、顾氏愣愣的点头。才走出几步,周氏突然惊呼道:“恒儿,那你是不是要上京了?!”

“我们在家里等你过年。”

宝贝大孙子又要离家远行,昨日还被圣旨冲昏头的陈家人,无不感伤动容,面露戚戚。

每个阶段、位置,能动用的关系和资源都有不同。在扬州,能影响的只有扬州百姓和江南等地。可到了京师,作为大雍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只要有一点变化,必然会被天下州府效仿。以此带来的隐形收入,才是在京师推行车行的目的。

“恒儿。”

突然得到皓命的周氏、顾氏,都是晕乎乎的状态。在家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婆媳俩互相对视一眼,周氏才道:“我们……我们……还没谢皇上呢。”

陈恒没想到连行人司司正也来了,看对方不在场,心中猜测对方应该在府衙宣旨。他没有猜错,自家这头才结束,府衙那头的圣旨还在宣读。

“早去早回。”

晋王是李贤成为太子前的封号,当时的府邸,在李贤搬入东宫后,一直留作宫外别院。

虽只是不入流的八、九品,可有了这两个出身,以后奶奶和娘见到县官、州官,也可以讨一个位置坐,直接成为座上宾。

陈恒也是俗人,见到通体白亮,神俊不凡的白马。心中的离别愁意也被微微吹散。他跟辛素昭学过骑马,对马也不陌生。当即踩镫翻身,一跃而上。

转眼就是十月初八,一路劳累的陈恒终于带着信达、柳湘莲抵京。才下码头,一行人就被宫里赶来的禁卫请到宫门口。

林如海看着即将远行的晚辈,叮嘱道:“去了京师,别忘记去韦兄家拜访。”

裴怀贞自己写过的圣旨都不在少数,对此事只当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又对着弟子道:“此去京师,怕是一时半会脱不了身。”

陈恒点头,这即是林如海的官场人脉,也是因为陈恒跟韦应宏有府试的交情在。上门拜访,称不上失礼。林如海想了想,又担心道:“也不用天天去,有事的时候,去问问就行了。”

书院中有给诸位举人科普过为官礼仪,陈恒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大雍朝算是预备役官员,可以见圣旨而不跪。只一弹袖,躬身行礼道:“草民陈恒,恭请圣安。”

京师的风土人情,比起自由散漫的扬州又有不同。这生意不是不能做,只是仓促之下,能赚的钱,必然不如扬州来的多,来的快。

“请夫子赐教。”陈恒站直身,看着裴怀贞打起精神,沉声道:“为官之道,有好有坏,有高有低。但说来说去,你都要记住,为民做主的道理。清官也好,贪官也罢。古来权臣几凡,谁把百姓真正放在心里,百姓就把他放在心里,青史就把他的名字写在册上。”

“大哥,记得给我带东西。”

“……特赐陈周氏八品孺人、陈顾氏九品孺人……”

“宣。”

两声长音过后,一个绯衣内宦从内走出,接过领路的责任,才带着陈恒走入殿中。

随着官船慢慢驶入河道,码头上挥手的人影越来越小。扬州终于要送走它最爱的孩子,此时风也温柔,唯有日光轻轻漫漫,叫人沉醉。

先是散散聊着陈家的家事,此事李贽虽然一清二楚,可听当事人说来,也是一番乐趣。待闲话聊的差不多,性子急的李贽,就直奔自己的主题。

他不再犹豫,一转身,朝着林宠大步走去。待行到队列中,林宠却命人牵出一匹白马,对着陈恒笑道:“陛下说,千里马当骑千里驹。解元公,这是宫中御马,脾气温顺,你若是不会骑,只管让马夫牵着走就是。”

“夫子,弟子在。”

不等陈恒说话,李贽跟李贤已经一起看向他,后者这才缩了缩脖子,又朝旁躲了几步。这模样,也是有趣。

因陈恒还未正经出仕,李贽的这道圣旨也就直奔主题。开篇就讲了自己知道陈恒这个孩子,是个爱学习品行好,对家人孝顺的孩子。读书时,更帮着扬州知府解决过不少难题。这一切,一定是他们家中长辈教导有功,朕甚欣慰,也希望尽早在京师看到这个孩子。

“多谢多谢。”

“拜见太子殿下。”陈恒又是行礼,算是认识大雍的二号人物。

“恒儿。”

陈恒这么一讲,李贽就听懂了,他又问:“那可在何处?”

都是邻里街坊,除了面带微笑和羡慕外。众人还是非常给陈解元面子,相互朝两边退去,从中挤出一条直通陈家的小路。

“宣――――”

不长的圣旨,随着林宠昂扬顿挫的声调,说完最后一个尾音方才结束。陈恒当即朗声作答:“草民陈恒领旨谢恩。”

陈恒这次微微抬头,就见到御座上,坐着一位年近五十的男人,长着一张国字脸,狮鼻鹰目,眉宇飞扬。

清岳还未把门关上,陈恒担心母亲说错话,连忙安慰道:“想来是陛下觉得孩子这个人新奇,估计见个面就回来。到时候还能跟你们一起过年呢。”

老大哥听着声音不对劲,忙回头一看,立马惊呼道:“哎呀妈,是解元公。”

李俊在旁已经动起脑筋,这读书人说起话来,就是喜欢弯弯绕绕哈。什么叫可,也不可。行不行,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君臣两人,都是第一次对视。一个欣赏对方风华正茂,风度翩翩。一个惊讶对方的威武不凡,颇有杀伐之气。

…………

陈恒一撩衣袍,‘扑通’跪在地上,亦如对王先明那般,在地上给裴怀贞磕头。“两年来,全赖山长悉心教导,点智开慧,发心立志。弟子此去,必牢记教诲。绝不忘平生志向,不负一身所学。”

林宠上前一步,从行人手中拿过黄包裹,从中取出圣旨。

…………

李贽瞧出陈恒的异样,就坦然笑道:“看来这也不是朕要的猛药。”

裴怀贞咀嚼几遍诗句,当下欢喜道:“沽之哉,沽之哉。我玉已待贾者,我玉已待贾者。”

顾氏连连点头,她当时都紧张的说不出话,哪里还顾得上想。偏眼下,她也算是朝廷命妇,一阵又一阵欣喜冲击心头,更是不知说什么好。

“过去啥,里面都是人。”老大哥语气不耐的摆摆手,“就看见个门,你凑近了,也看不到天使的模样。”

在陈恒的身后,陈家不论男女老少,都跟外头的百姓一起俯身大拜。这是‘天地君亲师’的本义,寓意皇帝是天下万民的父母,要做到爱民如子。

他们不知何时来的,手中都捧着各种花朵,待船过时,便把花投掷到金灿灿的波光水面。混在人群里的昆家班乐师,接着班主的琴声继续唱道:“诗万首,酒千殇。几曾着眼看侯王?”

陈恒面露诧异,没想到李贽如此急切,竟然已经在京师铺设车行。

陈恒带着信达跨出门,再回望一眼门里追出来的父母亲人。饶是两世为人,也是情难自矜,当即红了眼,“爷爷奶奶,爹娘,你们要照顾好身体。”

见李贽不说话,李贤就主动道:“真让陈卿说中,车行之事,在京师确实收效甚微。”

前明有个孝子,因侍母至孝,无法参加科举,常被乡人和县官称颂。县令将这个孝子的事迹转呈朝廷,当时的皇帝得知,赏了他一个官身,又给了他母亲一个皓命。也算是告诉百姓,要善待家中老父母。

“信达,不要急。”

受了一惊的陈恒叮嘱着弟弟。

他这一喊,当即让前面一半的人回头。大家一瞧见正主,这才知道自己看了半天,解元公还没回家呢。

顶头上司这么说,陈恒也只好道:“臣遵旨。”

见着解元公如此漂亮的身手,又是骏马配少年,围观的街坊也是纷纷叫好。一路陪送着神气异常的陈恒,直到码头处。

第201章我是清都山水郎

“诶。”信达应过一声,手中的鞭子却不停,连连抽打在马臀上。

落后几步的游客们也不急,正主儿跑了,追就是。反正门口黄包车多,他们还能抄小道近路。城东的解元坊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两师生还在做着最后的对答。

赶来送行的林如海已经等候多时,他们是来送行人司的司正。两师徒在此相会,却说不了太多的闲话。

陈恒一路走,一路道谢,穿过解元的牌匾下。人才走进家门口,就看到一群期期艾艾、小心谨慎的家人,将一名绿袍官员围在中间。

李贽对他们两人的初会很是满意,又指着紧跟在李贤身后的李俊,道:“这是朕的太孙,李俊。跟你年龄相当,你们俩以后可以好好亲近亲近。”

马歇人不歇,陈恒一路疾奔到家门口,就见到门口围着许多看热闹的邻居。另有象征身份的黄旗高挂,表示着家里已来贵客。

陈恒在外头先喘了口气,又整理过衣冠,等呼吸稍稍平顺。他才走到探头探脑的乡亲面前,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大哥,劳驾劳驾,麻烦行个方便,让我过去一下。”

“为何?!”李贽神色不动的反问。扬州府衙,现在得了秋浦街、车行两处事,财政好的过分。哪怕这两年盐政力有不逮,账目也是盈余甚多。

顾氏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惊喜顿时去了大半,已经忧心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怎么……”

好在这条路有些长,加之陈恒记忆不错。等他来到见驾的临敬殿前,带路的紫衣内宦便道:“启禀陛下,扬州举子陈恒前来见驾。”

李俊还未回话,李贤已经笑道:“什么拜不拜的,你们俩年龄相当。以后只许说见过,他回头要是惹恼了你,陈卿只管来跟我说,让我来收拾他。”

待陈恒跟信达附近,通往坊口的路,已经被赶来的官兵戒严。陈恒跟信达不得不将马车托给邻近的商家看顾。兄弟二人下的马来,又跟官兵禀明身份,才得了从中通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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