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读书郎

“毕竟是亲戚，你不许直接使脸色。”黛玉叮嘱着。

“持行做的好。”刘延章在半道上，就止不住夸耀之词。他是万万没想到，港口之事真让对方办成。更要紧的是，府衙这头没费一分一毫。白白捡了天上掉下的大便宜不说，以后松江府各县的日子，不知要好过多少。

陈恒狂摇头，马上放下碗筷道：“给孩子们教书是大事，岂可因他们耽搁。你放心，我……我……”眼珠子绕了一圈，陈恒道，“我肯定会接待好他们。”

“当家的，茅家兄弟怎么样？我瞧他今日，怎么带着一身伤回来。”

大当家才回到内屋，他的婆娘就近身上前，扶着疲惫的男人入座休息。

“孩子睡了吗？”大当家的却先开口问道。

晚饭时，她听相公说了知州孙女入学之事，神色自然欣喜的很。陈恒跟夫人分享完好消息，黛玉亦有好消息分享给相公。

黛玉不在倒好理解，肯定在书院教书嘛。可英莲怎么也不在？陈恒诧异的问道。信达却作笑道：“嫂嫂也去书院读书了。”

旭儿可是自己的命根子，自己这个岁数，没了旭儿，还有什么盼头。

他这般想着，可他却看不到，女子那张脸上，除了啜泣之余。两侧的嘴角，亦是微微上扬着，咧开古怪的弧度。

“恕下官糊涂，不知大人说的是？”突然听到这句话，陈恒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

“你个呆子，得先让他们赚到钱，我们才好拿钱。”陈恒笑骂一句，又解释道，“这些人做生意缺的是本钱，我们就借给他们，帮着他们过好日子。”

贾琏这次来，还把潘又安跟司琪的卖身契送来。别人的面子功夫已经做足，总不好自家礼数不到位。

见陈恒没把话说死，萧平又出声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突然听到老上司的名字，贾雨村跟陈恒一道发出憨笑。随后又道：“俗话说易得无价宝，难求有才郎。荣华富贵是过眼云烟，男儿行事，还是要靠真才实学。林大人的福气，还在慧眼识才上啊。”

“钟郎。”女子悲鸣一声，直接扑在钟太岁怀中啜泣，那眼泪是怎么也止不住。

这是贾雨村管辖的地界，陈恒跟刘延章都在旁边当起陪客。只让贾雨村出面，亲自主持祭祀事宜。

“你别怕，此事对境内百姓多有益处。是先富带着后富，有晋商、徽商这些人在，肯定错不了。”陈恒怕萧平糊涂，忙一再提点着。

大雍没有迷信的说法，寻常老百姓碰到开业的大事，都会细心准备一番。更别说是开港的大事，无论怎么庄重都不过分。甚至不这样操办，百姓还会觉得父母官不会办事。

只是旭儿毕竟还小，除了孩子亲娘可以信任外。钟太岁实在想不到，山寨里还有哪位弟兄能够托付。

“商铺又不会跑了，拿回来再卖，再资助下一个百姓即可。一个个轮下去，总有把生意做成的。”

这年头，想要让朝廷因为你穷，给地方拨款救济。那就是痴人说梦，哪里凉快哪里待着。朝廷只管一件事，每年到了日期，奉旨交钱纳税。

“大人的意思是？”陈恒又适时递话。

“我家中亦有个适龄的孙女，她整日就吵着要读书。我听说令夫人亦是才学兼备，正好给她当个女夫子。”

你看这事闹得，陈恒自己倒了杯热茶。屁股还没在书房坐热，萧平已经气势汹汹的上门算账。县衙的钱，大半都要用在船坊造船上。阮家巷对面的商街还在动工，再过半个月就要给差役和徭役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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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依我看。不如拿现在手头的银子，出去发利钱吧。”萧平出言建议道。这倒不是他脑子一时糊涂，妄自尊大开个先例。

“我们的街铺，不是还没卖出去嘛。把华亭县里的小商小贩都请过来，选出有家室、有老小的人，告诉他们，我们可以借钱给他们买铺子、置办生意。”

“这昏天暗地的世道，没了你给我们撑着，我们娘俩要怎么活的下去。”

见男人这般依依不舍，女人露出十足的感动模样。又害怕道：“真的要做吗？钟郎，不能不做吗？要是有个万一，我跟旭儿孤儿寡母，以后要怎么办？”

“贾大人说得好。”刘延章点点头，继续负着手，直接带着众人走入官署。

“是，大人。”

许多地方的县衙，都会专门养一些闲人。专门替官府处理此事，原书中曾借钱给贾芸的倪二，就是这样的人。朝廷对此，也只能默许。没办法，毕竟不给钱，还指着对方交钱嘛。

老钟家不能绝后，到了清明时节，自己的坟头更不能没人上香烧纸。

“那万一赔了呢？”萧平直接问道。

“大人缪赞了。港口能在四个月内做成，全仰仗大人在府内统筹，以及各县大人倾力配合。”

四月初一，陈恒终于启程，跟着刘延章等人一起回府城。这次华亭知县出了这么大风头，自然是要从城南进去。

“刚刚睡下，可要把旭儿叫起来？”这婆娘知道大当家喜欢孩子，自己能坐稳山贼夫人的位置。除了貌美外，孩子的因素也占上不少。更巴不得儿子能多在男人面前露面，拴住些夫妻情份。

大当家将目光落在婆娘身上，对方曼妙的身姿，以及尚显年轻出众的容貌，都叫他一百个放心不下。想到之前跟弟兄们讨论起以后，大当家苦恼的摇摇头。伸手将婆娘揽在怀中，贪恋的吸吮着对方的体香。

刘延章哈哈笑了声，直接道：“你家夫人办的云间书院，可是在城中大户里引起不少议论。不少人都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不过此事，尚不需要自己多管。小小县令的权力属地，还在西边的华亭县中呢。

“你别怕。你下山前，我会给你一些银子。这是给兄弟们看的，银子不会多。”钟太岁轻轻拍着婆娘的后背，又道，“我在外头，私下还藏了一笔钱。这地儿我只跟旭儿一个人说，免得你不注意说漏嘴。等他长大了，你再让他拿出来傍身。不论是做买卖，还是当个员外郎，足够你们富贵一生。”

第282章利民

被自家男人这般抱着，饶是夫妻成亲已久，女人脸上还是浮现潮红。她察觉出大当家的异样，忍不住把手搭在对方的后背。轻轻拍着，柔声道：“钟郎，你怎么了？”

钟是大当家的本姓，他落草前的本名叫什么，已经没多少人知晓，更无人在乎。现在山寨里的弟兄，不是叫他一声大当家，就是喊他一声太岁爷。

“你说要让他拿来傍身。可等到他成亲娶妻，高堂上却没个爹在。你就不怕他伤心难过吗？”女人也是聪慧，她看出大当家的心思，却是一句话也不点破。直接把山贼头目，往亲情上引。

他微微摊开手，在贾雨村的惊愕中，对着刘延章笑道：“人言可畏，我亦是束手无策。只求老大人念在下官年纪轻，处事不够稳重。将些许流言，当作耳旁风放过。”

坏菜，提起那个晦气死人作甚。刘延章当即转口道：“此事，倒也不难。”

陈恒见属下急的跳脚，忙把萧平请入座。安慰过几句，在心中思量一遍主意，才笑问起对方的想法。

“等今年中秋过后，你悄悄带着旭儿下山吧。”大当家突然闷声道。

女子惊呼一声，诧异的面容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看向怀中埋首的男人。昔日被抢上山的时候，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下山的机会。今夜怎么敢相信，这话能从钟太岁口中说出。

手头的钱还够，眼下的事情都好弄。再过一两个月，可怎么办？十月秋收一过，府衙马上就要分摊赋税。华亭县是松江府的领头，今年势头又这么猛。事后落个难，陈大人的面子可不好过。

茅大庆原本是最适合的人选，偏偏对方一心要给枉死的家小报仇，绝对不可能答应自己的请求。

围观的百姓，在船只靠岸之时，就发出轰鸣的叫好声。等到缆绳系紧，船板放下，船上的伙计鱼贯走出来。已经跃跃欲试的川沙百姓，当即喊出叫卖、揽客声。

被陈恒这般一说，萧平不太确定一定能成。但有先前诸多事，他一时也不敢否决。只好道：“是，属下这就去办理。”

钟太岁，就是清风寨大当家现在的匪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