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创造了旧日

“嗯，我大抵是失眠了吧。”希伯利平静的应了一声，依旧望着那一轮在淡雾薄纱之下的皎洁之月。

“您有任何问题，请一定要与您的门徒我说，我谨代表个人，永远坚定的拥护与支持您。”色雷列在希伯利的身后小声道。

希伯利听完之后，沉默片刻，忽然说了一句：“如果我要专权呢？彻底废除议会，成为一个独裁官？”

尽管圣奥古斯都人从未见到过太阳，世界的天空上永远都是灰蒙蒙的，透露着一丝阴郁。

然而这一次的夜晚却不同寻常，朦胧的光，终于破开了灰蒙的云，那是一轮皎洁的月。

夜间，圣奥古斯都的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望向高天，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深夜中，皎月清辉之下，两道人影默不出声。

……

又是一年神赐节，到处都是篝火堆，傍晚的夕阳斜照在地面上，人们都很惊奇的注视着太阳。

原来这就是先知弥亚所说的——天上的光。而他们所点燃的火，则是地面上的光。

在这个充满美好寓意的节日中，久居神殿的老弥亚也走了出来，众人们向他欢呼。

“礼赞您，伟大的先知！您是晨曦之子，破晓之星！”

人们向他挥洒着鲜花瓣，老弥亚则是连忙摆着手，击打走那些鲜花瓣：“咳咳，哦，这花粉的味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这么高兴？”

老弥亚望着远处成堆的篝火燃烧，人们手拉着手，围绕要在篝火边跳着舞。

有圣奥古斯都的年轻人向着这位百岁多的老者解释，然后老弥亚望着远处成片的篝火，长吁了一口气：“七年战争啊…”

世事无常，不几年前，双方仍是盟友，今朝却闹成了这样。

有一位士兵快速的向这边走了过来，然后凑近老弥亚的耳边轻声低语：“希伯利阁下邀请您去参加授勋典礼，就在议殿前的广场上。”

老弥亚微微颔首，然后笑着拍了拍一旁年轻人的肩膀：“去吧，继续你们年轻人的狂欢吧。”

然后他转过身，随着那位士兵一同离去了。

一边的另一个年轻人凑了过来，他小声道：“原来这就是先知阁下？这位阁下和描述中完全不一样，他既不威严也不伟大，只是一个和善的小老头。”

“闭上你的嘴！”注视着老弥亚离去背影的青年人骂了一声，“拿出你的敬畏心来，不论任何时侯，我们都要敬畏寒夜之中的抱薪启火者，因为他们的身上有着我们所不具备的品质！”

这个年轻人点了点头，笑呵呵的道：“好了好了，一起来喝酒来吧，不要这么严肃嘛。”

说着他还踮起脚尖，抬起头，高高的举起手中的木质酒杯，对着远处大喊了一声：“嘿！礼赞先知！圣奥古斯都不朽！”

远处行走的老弥亚眼角抽了抽，然后笑呵呵的对着旁边的士兵道：“我就喜欢年轻人这股奋斗劲儿，你一会儿给他安排点任务，年轻人就要多干活。”

士兵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好的，遵您的令。”

另一边的那个举着酒杯，高声礼赞的年轻人忽然打了个喷嚏，一旁站立的另一个年轻人呵呵笑道：“我敢打赌，先知阁下一定听到你刚才那一嗓子了，你的‘好日子’就要来喽。”

说着，转身去篝火堆旁继续吃肉去了。这个年轻人则是蹭了蹭鼻尖，又喝了一口酒杯当中的酒液，小声嘀咕道：“不能吧…毕竟先知阁下不是已经一百多岁了吗？耳朵不至于这么好使吧？而且还离得这么远……”

……

另一边，议殿前的广场上人满为患，夕阳斜照在地面上，投射出道道的影。

老弥亚来这里主要也就是走个形式，士兵端着木质的托盘在一旁，上面放着成堆的勋章。

老弥亚觉得这活有些废手，他抬起右手掌，笑呵呵的对着下方平静的人群说道：“圣奥古斯都的荣耀与你们同在，今日赐给你们的荣耀，日后也必要福泽你们的后代，行得正的，必要得享荣光，后人也应称颂你们，反之，你们必要从这个位置上落下去，然后得到后人的批判，魂灵在棺木之中也不能得享安宁。”

都是一些很形式的话语，然后就是一个个的佩戴勋章，走上来一个，还要说上一句：“圣奥古斯都的荣光与你同在。”

皎洁的月，肆意的倾洒着银辉。如水般平静，似薄纱般梦幻。

清冷的月华透过那狭小的窗户缝，落在了地面上与书桌上，人影微微抬头，凝视着那至善至美的皎洁月华。

一道人影自希伯利身后逐渐靠近，然后小声道：“长师，您是失眠了吗？”

来人正是色雷列，他褪去了那身军官服饰，转而换上了一身亚麻布的便服，一枚银质的纽扣将垂落的衣布定格在左肩头上。

“在白昼当中是有群星的，只是它们的光彩都被太阳一个给掩盖了下去，因此只有当太阳退去陷入漆黑夜晚的时候，我们才能看到群星。”

为了庆祝伟大的胜利，圣奥古斯都人建造了凯旋门，位于东方的方向，因为伟大的先知说，那是太阳升起的位置。

轻巧的推开门去，穿过昏暗的走廊，来到殿宇的一处檐上，远远的眺望着。

影子在希伯利的身后拖得长长的，他依旧穿着一件黑色的宽松衣袍，双手交叉，各藏在那宽松的衣袖之下，黑色的头发披在肩头，月华下，他的皮肤更偏白皙。

各种族要公民权的呼声不是那么好压下去的，但希伯利必须保证圣奥古斯动人血统的纯正性。

但…长师他…

希伯利微微蠕动着嘴唇，有些事情一旦开启就不是那么好终止的，而且长师也极度反感这件事。

甚至曾经平静的叙述过这件事——老头子还没老呢，谁敢搞专制，老头子我就要谁的命！

戎马一生的他已经不再年轻，六十多岁的他算是步入了中年，至于老弥亚，他早已不再过问政事，而是一个人居在圣殿中。

圣奥古斯都的扩张很快，并且一些漏洞也正在逐渐显现出来，接下来，站在这出道路的岔路口，圣奥古斯都人…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色雷列怔了怔，然后缄默了很久，才低沉着声音道：“那我就仅代表个人，拥护长师您做君主！”

闻听后，希伯利被对着色雷列，忽然露出了谜一般的笑：“现在的事情，绝不是靠着议会当中某一部分人，与另一部分人争吵，就可以解决的。你明白吗？”

一群野心家要公民权，无非就是为了试图挤进议会，逐渐蚕食圣奥古斯都的根基，这是绝不可容忍的。

他注视着皎洁的银月，蓦然间，想到了老弥亚在他年少时曾说过的一段话。

“这…就是月亮吗？”他小声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