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不是人类
“嗯。”
他点了下头，视线却扫过了不远处的茶楼。
“你先回去，我事情还没办完。”
姜妤蒽回头，嘲弄地看向他：“你是不是连我都不想放过，把我也做成那种恶心的怪物？”
“不。”
敖逸连忙摇头，目光沉痛地看着她，满是悲伤：“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等她反应过来。
东方刚才不是说事情已经办完了吗？
她转头想去问他时，人群中，东方昀礼的身影早就不见了踪迹。
走这么快？
姜妤蒽不疑有他，独自回了凌王府。
敖逸在茶楼坐了许久，神色悲伤，充满痛苦与不甘，他让店小二上壶酒，店小二一愣，茶楼哪来的酒？
可下一瞬，他将一锭银子摆在桌上，店小二立马眉开眼笑，上前拿起银子，屁颠屁颠去给他买酒。
等酒买回来。
桌上却没了人。
奇怪。
店小二摸了摸脑袋，发现凳子被掀翻了，还断了一条腿。
什么情况？
还好他留了银子，不然这损失又得算在他头上。
敖逸是逃回王府的。
身后有人在追杀他。
他没看清是谁，但那种强烈的杀意，让他很肯定，如果不跑，必死无疑。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绿娥见敖逸神色慌张的回来，跑的气喘吁吁，紧忙过去扶住他，担忧的问询。
“扶我去后院，”
敖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让绿娥扶着他赶快去后院的小木屋里。
“我可能要离开一阵，王府的事你帮我多盯着点，如果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下江南去取货了，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啊？”
绿娥有些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从来没见过王爷如此紧张的样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严重的事，否则他不会这样。
“你别问那么多，记住我说的话就行。”
敖逸没耐心解释，到了木屋之后，就让绿娥立马离开这里，不准让任何人前来打扰。
绿娥一头雾水，但还是听从敖逸的话，回了自己房间。
她刚进院门，忽然听见一身巨响。
转头一看，只见天边一道银白色的光闪过，直接将主屋的劈成了两半。
整个房屋轰然倒塌。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绿娥一惊，这是王爷平日居住的地方，还好他去了后院的木屋，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一群侍卫匆忙赶过去。
正厅连带着敖逸的卧室，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而对方的房顶上，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正迎风而立，清冷绝美的容颜，带着一抹肃杀与狠戾。
是东方昀礼。
“怎么是他？”
绿娥看见东方昀礼，惊诧不已，随即又马上变得愤怒：“你干什么，这里是四王府，由不得你一个大晋国人来撒野！”
东方昀礼犹如一块寒冰，从众人身上扫过。
他没有任何解释，再次挥手，强大的光晕携带着气流，把整个四王府轰的一片狼藉，所有侍卫灰头土脸，全部倒地不起。
但，无一人危及性命。
绿娥也被弄的狼狈不已，心底满是疑惑，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回事，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发疯，亏的王爷之前还好酒好菜招待过他们。
真是忘恩负义。
东方昀礼把四王府彻底毁了。
他目光在一堆破转烂瓦中巡视一圈，没有发现敖逸的身影。
跑的倒是挺快。
不过，这只是一次警告。
谁也别想把姜妤蒽从他身边抢走。
再有下次，他不管他是谁，他一定会杀了他！
对于此，姜妤蒽现在还半点不知情。
她回到王府，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白锦姝。
无论告诉，还是不告诉，她心里都非常难受。
就这样，一直犹豫到晚上，东方昀礼若无其事的回来，对于这两件事，两人默契的谁都没有要提的意思。
第二天，是他们在天禹国待的最后一天。
白锦姝吩咐膳食坊，多做几道菜，为他们践行。
宗政凌难得在府里，酒桌上，仿佛每个人都有话想说，结果，却又什么都没说。
气氛平和中透着一丝即将离别的伤感。
到底还是相隔太远，交通也不方便，以后再想见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顿饭，从中午吃到晚上，才终于散场。
酒没少喝，不过大家都还保持着清醒。
白锦姝能感觉到，姜妤蒽似乎一直想跟她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复杂，很纠结，很矛盾。
白锦姝也没有主动问她，如果她想说，自然会说，有些事，还是要等她自己想明白，旁人不能帮她做决定。
“嫂嫂。”
晚上，大家一起回了千叶居，白锦姝绞尽脑汁想了两天，终于想到了带什么东西回去给白羽和敖荨。
她让超级电脑给三小只拍了照片，用打印机打印出来，然后又偷拍了一张宗政凌和自己的，合成一张全家福。
“要带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除了这张全家福，还有我准备的常用药品，一部分给他们，一部分给你，这些药你留着，万一以后你身边有人需要，也能帮上你一点小忙。”
“好。”
姜妤蒽没有矫情的拒绝。
“我准备的都是常用药品，如果哪天需要其他的，你让昀礼哥传消息给红音，我会命人给你送去，听说快马加鞭，用不了半月就能送到。”
“嗯，我会的。”
“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可送你们的，这里，我准备了几份头面，我娘一份，你一份，还有一份是送给太后的，一点心意。”
“这些就够了。”
见白锦姝一样一样把礼物拿出来，姜妤蒽心底感动之于，又有一丝丝难过。
这些头面一看就价值不菲。
“锦姝，我也有礼物想送给孩子们。”
姜妤蒽拿出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平安扣，颜色碧绿通透，散发着幽幽绿光。
“这三个平安扣，原本是一个镯子，让我做成了三个平安扣，或许，它跟其他礼物相比，没有那么贵重，但这是我从小戴在身边的，是我最真诚的祝福，让孩子们戴在身上，我能通过这个平安扣感受到他们的气息，以及他们的身体健康状况，若是遇到危险，我也能感知的到。”
“这么神奇？”
白锦姝目光盯着那三个平安扣，确实能从上面看出一些不同来，似乎，有一种不易察觉的神秘力量。
“嫂嫂，这个礼物简直太贵重了，你应该留着，以后给自己的孩子。”
姜妤蒽微微一笑，突然说了句：“我应该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但是声音很低，白锦姝没有听清：“嗯？”
“我说，我自己的孩子会一直在我身边，不需要通过平安扣来保护，你的孩子也是我的牵挂，把这个平安扣留给他们，我才能放心。”
这话，把白锦姝说的眼眶一红。
她瘪了瘪嘴，然后就抱住了姜妤蒽，哭唧唧的道：“嫂嫂，我舍不得你，怎么办？”
姜妤蒽被她这幅夸张的模样逗笑。
悲伤的气氛反倒消散了一些。
“又不是永远见不了面，等你们忙完，带着孩子来大晋找我们，想待多久待多久。”
“嗯，说的也是。”
这一晚，两人在房间里聊了许久。
宗政凌只好在正厅陪着东方昀礼。
两个女人有说不完的话题，两个男人可就惨了，除了冷场，还是冷场。
就这样干巴巴的坐了许久，还是东方昀礼先开口，打破沉寂。
“我今天去毁了敖逸的府邸。”
一开口，就是重磅炸弹。
他一个异国王爷，跑到人家的地盘，毁了人家的府邸，还如此轻描淡写？
“为什么？”
宗政凌挑了下眉，意外地看着他。
“因为他打姜妤蒽的主意，跑的太快，不然我就直接废了他。”
“……”
“你要防着他一点，这个人，应该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幕后之人，我能确定，姜妤蒽认识他，并且关系匪浅，我现在感觉很窝火。”
东方昀礼自己都没想到，会跟宗政凌说这些。
但他说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平静，没有半分动怒的表象。
一个人怒到极致，还能让自己的情绪看着如此稳定，真的是相当可怕的。
“如果换做我，我也会想劈了他。”
宗政凌用同情的眼光看了他一眼，遂淡淡地道：“你放心，我会盯着他，一旦被证实他就是幕后之人，我不会让他好过。”
“那就好。”
东方昀礼毫不掩饰对姜妤蒽的在意和占有欲，很是平静地道：“记得多帮我踹他两脚。”
敢惦记他的女人！
该死！
“…好。”
宗政凌很讲义气，毫不犹豫地答应。
时间过的很快。
到了后半夜，两个女人精神奕奕的出来，问他们饿不饿，要不要去吃夜宵。
一点都不饿。
然而，东方昀礼和宗政凌却异口同声地回了一个字：“饿。”
于是，他们半夜出门，去找还在营业的饭馆。
找了一圈才发现，竟然一家都没有。
古代没有夜市，这个时间点，大概只有青楼还在营业。
他们只得回了王府，府里的下人也都睡了，没办法，大家这才各自回屋睡觉。
翌日一早。
白锦姝早早起床，宗政凌也没有一大早出门，四人一起用了早膳，白锦姝便开始帮着姜妤蒽收拾东西。
因着是冬天，宗政凌给他们准备了一个超级宽大而舒适的马车，里面安置了软塌跟火炉，白锦姝还给他们做了一床新的云被和毛毯，和一大堆好吃的东西。
“昀礼哥，嫂嫂，你们别着急赶路，离过年还有将近一个月呢，路上小心，累了就停下来歇歇。”
“我知道。”
姜妤蒽临上马车前，过来抱了白锦姝一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锦姝，有些事我没告诉你，但是我想说的话，昨晚已经用纸写下来，就在我睡的那张床枕头下放着，你记得看。”
白锦姝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
目送他们上了马车，马车慢慢驶离她的视线。
眼底有泪光闪过，又让她给憋了回去。
“别难过。”
宗政凌过来，拥住她的肩膀：“相信下一次见面，不会太久的。”
白锦姝点点头。
再次回到王府，明明只少了两个人，她却总感觉身边变得冷清了许多。
只有待在孩子身边，她的心才逐渐安静下来。
她把三个平安扣，依次给三小只戴上。
翊和跟初尧整整两个月，而墨染才一个月零两天，肉眼看着，他们的模样竟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而且三张小脸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墨染看着更水灵一些，多了一丝女孩子独有的粉嫩。
看着他们，白锦姝感觉能治愈内心的一切情绪。
东方昀礼和姜妤蒽离开后，宗政凌也出了府。
白锦姝跟孩子们带了小半天，才起身去了姜妤蒽和东方昀礼住的房间，在枕头下面，拿出姜妤蒽留给她的信。
她知道，信里的内容，一定非要重要。
姜妤蒽犹豫了这么久才告诉她，还是以这种方式，恐怕，应该跟那个幕后之人有关系。
白锦姝拿着信回到千叶居，关上房门，才慢慢打开来看。
信里的内容是。
“锦姝，原谅我以这种方式，告诉你一些真相。
对不起，我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告诉你，我想过替他隐瞒，但是，他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师哥，他现在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如果我替他隐瞒，他不会悬崖勒马，反而可能变本加厉。
首先，你们猜的没错，他就是四王爷，敖逸，很多细节方面，我没有多过了解，不过我觉得他应该跟你一样，属于灵魂穿越，真正的四王爷，在很小的时候就因为身体太差而死亡，他的灵魂进入这具身体，还是无法改变四王爷原本极差的体质，他做那些事，你应该也能猜到原因，就是为了能改变他的身体体质。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可他不该滥杀无辜，这一点我无法原谅，但我也做不到亲手将他绳之以法，只能把他交给你和凌王，希望他能……有个好的归宿。
最后，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是关于我和东方的身体，这件事之所以一直没跟你说，是因为我自己还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很震惊，也很害怕，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和东方可能都……不是正常人，也可以说，压根就不是人类，具体什么情况，等我完全弄明白了，我会再告诉你。
锦姝，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孩子，有任何事情，记得让红音给我们传消息。”
最后一排是她的名字。
妤蒽。
白锦姝看完全部，不禁觉得有些唏嘘。
但并没有多少惊讶和意外。
这些事情，她一早就猜到了一些眉目。
只是，姜妤蒽信中说，她和东方昀礼可能压根就不是人类，这一点，白锦姝还是很惊愕的。
她只猜到他们可能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连人类都不是？
就算不是人类，他们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白锦姝觉得，目前，应该只是姜妤蒽自己不清楚怎么回去，东方昀礼不可能不清楚，他们之间，也应该像她和宗政凌那样，坦诚的好好聊一聊。
以免日后出现误会。
晚上，宗政凌很早就回来了，夫妻俩一起吃完饭，然后让奶娘把孩子们送过来，陪着孩子多待一会，等到睡前再送回去。
两人坐在孩子们的小床边，随意聊着天。
白锦姝把姜妤蒽信里的内容跟宗政凌说了一遍，随后才知道，原来昨晚，东方昀礼也已经跟他聊过这事，不过，东方昀礼当时并不知道具体情况，现在通过姜妤蒽的信，才算是真正确定下来。
“你说昀礼哥毁了敖逸的府邸？”
白锦姝很吃惊。
东方昀礼不像是那么冲动的人，居然会这么暴力。
如此看来，妤蒽真的是他的逆鳞。
敖逸单独约妤蒽见面，才彻底将他惹怒。
男人吃起醋来，比女人也逊色不了多少，甚至更疯狂，更可怕。
“你以后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叫他昀礼哥？”
宗政凌脸色倏地黑下来，眼神严肃而幽怨地盯着她：“能不能稍微在意一下我的感受？”
“……”
这么长时间，他还没习惯这个称呼？
白锦姝眼珠子轻轻一转，目光转向小床，猛地一惊：“天哪，快看你女儿！”
“别想转移话题。”
“不是，真的，你快看她！”
见白锦姝不像是开玩笑，宗政凌这才转头看了一眼，也被吓了一跳。
只见，才一个多月大的小墨染，小手握住婴儿床的栏杆，正在使劲，似乎立马就能站起来。
宗政凌和白锦姝都被惊的站了起来，小墨染像是感受到父母的惊愕，忽然咿呀的咧嘴一笑，这一笑，把两人的心都给笑化了。
不过最后，她应该是放弃了，没再试着往起来站。
夫妻俩相视一眼，都微微松了口气。
他们又观察了一会翊和跟初尧，目前，还没发现什么不正常地方，但他们是一奶同胞，只怕，也不可能是普通孩子。
接下来，快要临近过年。
京中的事情开始多起来，宗政凌也越来越忙。
嘉庆帝最近好像又病了，不过只是小毛病，宫里的御医就能处理，而且他也没派人去叫白锦姝，所以，白锦姝便没在意这事。
敖逸消失了好几天，才终于出现。
不用想也知道他躲在了什么地方。
眼下，虽然确定了他的身份，但他这个人隐藏的太好，平时存在感又低，没有拿到证据之前，如果贸然禀报嘉庆帝，别说嘉庆帝不会相信，恐怕朝中大部分官员都不会相信。彡彡訁凊
毕竟，他在大家心目中，就是个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为人又温和，从来不争不抢，身体还不好。
这个形象在众人心中已经根深蒂固，现在突然告诉大家，他就是那个害死无数人，让城外整个村庄百姓失踪的幕后主使，换做谁，都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夫妻俩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也用对付大祭司的方式，来对付他。
就是说，不通过律法的途径。
那样太麻烦，耗时也会更久，他们现在只想快点解决完所有事情。
不过现在马上到年关了，要忙的事情太多，宗政凌暂时没空搭理他，正好让他先放松放松紧惕。
但敖逸最近确实也有所收敛，大概是姜妤蒽的缘故，他一直没有新的动作，现在姜妤蒽走了，他还会不会继续做那些研究，谁也不敢保证。
“公主，四王爷来了。”
这段时间，白锦姝除了看孩子，每天也没什么事做，就把白府那边的中药房搬到了凌王府，安置在嘉苑小筑，偶尔还是会有人来找她看病，所以她平时有时间就会到嘉苑小筑来整理药材。
红音找过来，告诉她敖逸来了。
白锦姝就很好奇，他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姜妤蒽，明知道姜妤蒽跟她的关系，应该也能猜到自己的身份现在已经暴露，怎么还敢来凌王府？
“让他进来。”
红音去把人带进来，直接带到嘉苑小筑。
“凌王妃，好久不见。”
一进门，敖逸便温和地笑道：“最近去了趟江南，新进了一批上好的布料，就想着给你送来几匹，希望你喜欢。”
“哦？”
白锦姝不动声色，淡淡反问他：“去江南那么远，你身体能吃得消吗？”
“多亏了你的药，我现在吃完了，今天来，一是为了给你送布，还有就是想让你再给我开些回去，这些药对我真的很管用。”
“是吗？”
白锦姝看着他，他的神色自然，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友好，和平常完全无异。
不得不说，他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强。
“是啊，凌王妃这是不愿意再帮我治病了吗？”
敖逸像是在试探什么，又像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的事。
“随你便。”
姜妤蒽失望至极，不想再跟他多说一个字，抬腿快步离开。
东方昀礼眸光紧盯着她：“你干什么去了？”
“我去买点礼物，回去送人。”
东方昀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怎么？”
她其实，除了失望，更多的是难过。
记忆中的师哥，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心情低落，注意力也不好。
“你怎么在这？”
姜妤蒽摸了摸被磕疼的额头，唇边露出一抹微笑：“你不是说今天有事要办吗？”
“办完了。”
姜妤蒽脚步加快，离开茶楼后，也没心思再逛，本想直接回凌王府，忽然，感觉身后一个人影闪过。
她转身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敖逸也并没有追出来。
“哦。”
姜妤蒽有些心不在焉，点头应了一声，就先走了。
一转头，脑袋便磕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
“想什么呢，不看路？”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