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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骨轮回[无限]

第 105 章 【阴】楼蛞蝓9

报案丢失的孩子忽然找回,案件负责人肯定要过来询问笔录,但显然这场笔录没有持续多久,钟言看着两个警察进去,又看着他们出来,也就二十

多分钟。

大概是张晓晴一字不说,他们也不敢急问,先让小受害人稳定一天再问。

据说是老街坊在小区门口发现了她,赶紧将孩子抱了回来。张军听闻从409冲了出来,直接扑在了孩子身上,不敢相信一般,不停地掐着自己的大腿,随后抱起孩子就跑,跑回了409,仿佛只有将孩子带回家才算安全。

可张晓晴显然像吓坏了,一个字都不说,睁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人,然后一头扎进爸爸的怀里。

邻里街坊都为孩子的归来感到开心,有些人抹泪,有些人忙着给派出所打电话销案,还有的人不停地问张晓晴这几天去哪里了。丢失孩子的那几家父母也闻讯赶来,101和810是丢了女儿的,303、512、908是丢了儿子的,齐刷刷地挤在门口,将张晓晴的家围得水泄不通。

“609?_[(”

钟言说。

话音未落,张军的身影已经走到妻子身后:“怎么是你!”

刘熙然回头问:“你认识?”

“认识。”张军说话还带有鼻音,显然是哭过,“楼上神神叨叨的一个人。”

“啧,你闭嘴吧。”李熙然赶忙制止他,“你这人就是嘴上说话没把门,总是造口业,大师都说了往后要为孩子积福,说话小心点儿!”

说完,刘熙然将防盗门开开,很客气地说:“既然是我公公的朋友,您请进吧,就是……这家里乱糟糟的,孩子的事刚忙完,没顾得上收。”

“不碍事,我看看就走。”钟言点了下头,算是谢谢。张军原本对他意见很大,因为609的与众不同,但现在也不敢再说什么,显然有所忌讳。

就这样,钟言走进了409的客厅,这里就像4年前的林天珍和童阔平家里,孩子刚丢没多久,一切重心都放在印刷寻人启事上。如果张晓晴还不回来,他们也会走上同样的路,寻求网络力量的帮助,遭遇键盘侠的职责,然后变卖家里值钱的东西,停掉全职工作,半工半寻人。

但他们比林天珍和童阔平幸运一些。

“刚才听您说什么‘口业’,是请了大师来算?”钟言走到了张晓晴的门前。他住609,楼下409的格局和自己家里一模一样。

刘熙然说:“是,孩子刚丢的那天,邻居就说要不先找个大师看看。大师说孩子能找到,丢不了,但往后一定要小心说话、办事,给孩子积福。”

“这倒是。”钟言虽然不确定他们找的大师是真是假,但口上积德这点没错,伤人就是伤己。你骂了别人,别人心里记恨,说不定这回旋镖什么时候就飞过来了。

小睡房的房门没关,门帘是一串一串手工叠成的千纸鹤,充满童趣。张晓晴已经换了干净衣服,坐在拼接的泡沫地板上玩着玩具熊,看上去不怎么累。

“孩子回来之后说话了吗?”钟言低声问。

刘熙然摇头:“没说,肯定是吓坏了,孩子真是遭罪了……”

“确实是。”钟言顺着她问,“孩子是怎么丢的您还记得吗?”

“就是在楼里丢的,转脸就没了。”刘熙然回忆起来仍旧十分痛苦,好像有人吃她的肉,疼得不行,“我都不敢想……上一分钟还好好的呢,下一分钟顺着楼道走,人就不见了。咱们这个楼您还不知道嘛,就这么大,不可能有找不到的地方。”

“肯定是

有人贩子混进来了。”张军在后头说,“他妈的,安保处是一点人事都不干!”

“别骂人。”刘熙然制止他。

钟言听着夫妻俩说话,同时认真地观察着张晓晴的背影。自己和她算是脸熟,也说过话,可现在的张晓晴十分陌生。

“安保处肯定有不到位的地方,咱们楼好些摄像死角。”刘熙然一阵后怕,“真不敢想孩子这些天经历了什么,等她好些了,得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所以她是在楼道里丢的,对吗?不是拐弯的地方,是上下楼的地方?”钟言问得很详细。

刘熙然点头:“我看着她下楼的,但是楼道里没有监控,不知道怎么丢的……现在监控倒是安装上了,可楼里都丢了六个了。唉,好在谢达会弄这些设备,以后大家多攒点钱,到处都安上。”

“谢达……”钟言想起了那个人。

“小谢挺好的,就是不怎么……”刘熙然显然也是想到了他不讲个人卫生的事,但转而说,“您瞧,您这都看完了,也对得起我公公的嘱托,能不能……我们不是轰您走,而是孩子得休息。明天派出所的人还来,楼上丢孩子的家长也说晚上要来问问。“

“理解,孩子确实得好好休息。”钟言抓紧时间又看了看小孩儿睡房,地上撒着一副扑克牌,还有很多七巧板,过家家的玩具堆在旁边,摆上了两张小座椅。而张晓晴沉迷于玩具当中,对外界毫无反应。

钟言只好转过身,看向一直和自己不太对付的张军:“那天我给你的香灰,你是不是给扔了?”

“香灰?”张军记不起来,他完全没当回事。

钟言也猜到他肯定没当回事,干脆问:“那晚上,你女儿有没有哭闹?”

这样一说,张军和刘熙然同时记了起来。那天是他们手忙脚乱的一天,张强国在家忽然离世,刚好还让孩子看到了老人的尸首。一整晚他们都在联系殡仪馆的入柜和悼念仪式,以及火葬场到墓地的车辆。而这种事肯定不能让孩子跟着,所以张晓晴暂时安置在邻居家里。

408,家里是一对夫妻,以及一个儿子,阳盛阴衰。小孩儿看见了尸首,需要火力壮的人来陪着。

等到他们回家,将孩子接回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张晓晴第二天还有课,又喊困,他们就将孩子抱回屋去,两人一直在家里收拾张强国的遗物,想着哪些是要带进坟墓里的,外加挑选骨灰盒的事比较操心,和殡仪馆那边闹了一点矛盾。

医院和殡仪馆的开价太贵,他们不太舍得花小一万块买个盒子。就在这时候,睡梦中的张晓晴尖叫起来,说屋里有人。

夫妻俩赶紧把孩子抱了出来,一起哄闺女。他们丝毫不怀疑闺女说谎,因为老人刚走,未必舍得离开,平时老人就最疼孙女,孩子眼神明亮一不小心就看着了。结果张晓晴就在他们怀里睡了一夜,但总说听到有人叫她名字,给夫妻俩吓得够呛。

“后来我们把小果送给我们的护身符拿了出来,才好些。”刘熙然说完又难过上了,“小

果也是可惜了……”

“等等,你们说的小果,不会就是沈果吧?”钟言立即问。

“是啊。”刘熙然说。

“护身符给我看看。”钟言有一丝预感,这事麻烦了。

夫妻俩马上去找,其实就压在女儿平时用的枕头下方。张军这时说:“小果挺好的,给了好些人护身符,说他春节去拜佛烧香,一下子求多了。”

“拜佛,烧香……”钟言将那小小的护身符攥在手里,骤然想到了一个名字,不会是……

心方寺。他拎起护身符一瞧,这三个字就烙印在细棉丝的护身符袋上。

果然!钟言一听到烧香拜佛就知道和这地方脱不了干系!又是心方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们去过心方寺吗?”他顾不上别的,赶紧问。但他也知道这是白问,刘熙然和张军只有三十多岁,还不够他的零头,他都没听过心方寺,更别说这两个小屁孩了。

刘熙然和张军同时摇了摇头:“咱们崇光市的大寺庙就是光明寺,要不就是青云观,心方寺还真没听说过,可能是在沈果的老家吧。”

不可能,这寺庙绝对就在崇光。十三中学请过心方寺的高僧做法事,红楼商场请过,现在沈果还去过这里……来不及细想,钟言离开了409,奔向了三单元的地下一层,去找高正信。

没想到安保处只有一个谢达。

“高老先生呢?”钟言问,又闻到了谢达身上的臭汗味。

“生病了,请假两天。”谢达头也不抬地说,“昨儿巡夜回来就发烧了。”

钟言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假,因为高正信夜巡的时候被小鬼坐了肩,发烧才是正常的。如果平时只是被小鬼跟着,那倒无妨,但人的肩头有阳气火,就是俗话说的“肩头两盏灯”,被鬼拍灭一盏就容易生病。那小鬼一坐,直接坐灭了两盏。

但小鬼没想着害他,发发烧,过几天就能养好。

“对了,我还想问你一件事。”钟言没有马上走,“我记得高老先生说,沈果春节时候放了假,去拜佛烧香了,还给你们带了礼物,能不能拿给我看看。”

谢达的目光仍旧黏在手机屏幕上,挠着后腰去屋里寻摸一圈,最后拎出一个东西来。明明都是护身符,可刘熙然的那枚保护得很好,谢达手里的黏黏糊糊,还黏着不少头发。钟言没接,只是大概看了一眼,上头也有心方寺三个烙印的金字。

“好了,谢谢。”钟言谢过,离开了。

这回他直接回到了609,除了萧薇和梁修贤没回来,屋里的人已经齐全了,好似大家都知道这楼里的事马上水落石出,只等着今晚收网。白芷带着何问灵和宋听蓝在磨金粉,欧阳廿和施小明负责做大数据搜索,可算找到了有用的消息。两个人很有成就感地将手机摆上来,由欧阳廿总结:“找到了,你让我们搜索‘下班回家被人跟踪’这个词条,果然有咱们楼的。”

蒋天赐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让他们搜索这个?”

“朱玲玲,她

应该就是被人跟踪的。”钟言点开了欧阳廿的手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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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钟言抬眼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何为直觉吗?直觉可不是天生的,而是经历得多,身体、脑子产生了精神记忆,产生了回路,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预判。直觉的源头是熟练,是掌控,否则就没有这个技能。我的直觉源自于我活得久,见得多,当一个女性单独在电梯附近出事,绝大多数案件都是被男性跟踪了,而且跟踪者极大可能进了电梯,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这些年的案子。”

“好吧。”蒋天赐从不怀疑钟言的直觉,“那你让他们查这个是什么意思?”

“如果追着朱玲玲这条线查下去,太慢了,最快的方式是另外查别人。”钟言将手机推给了蒋天赐,“因为跟踪者有跟踪癖好,多选治安较差的居民楼下手,这就决定了他们的撒网宽度,不会只有朱玲玲一个受害人。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很多女性会在网上发出求救,获取力量,这不就是?”

手机屏幕里显示的是全国使用率最高的社交软件,一个头像是拿着奶茶的手的用户一直在发出求救,怀疑自己被跟踪了,又怀疑自己家里闹鬼,说家具总是莫名其妙地移位,厨房里的食物也变少了。蒋天赐点进去,能看出这个用户是一位女性,平时的生活也比较单调,就是两点一线,上班和回家,偶尔和朋友出去吃顿烧烤,看看电影,是崇光市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中的一个。

但是她发的照片,让蒋天赐眼熟。

“这个花坛……不就是楼下吗?”蒋天赐说。

“这就是大数据了,你泄露的信息就是蛛丝马迹,能够追查到你的行踪。”钟言将飞练托在手里,像托着一个游戏手办,“跟踪狂会很喜欢在电梯里作案,哪怕他们不说话,不动作,也足以对受害者造成震慑的威压,久而久之他们会产生上位者的控制感,体会到操纵别人情绪的权力。朱玲玲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的意思是……这楼里有一个跟踪狂?”王大涛想了想,“他和所有案件有关系吗?”

“他应该和这东西有关系。”钟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白色的固体,“既然朱玲玲不醒,我们就只好去直接找他了。”

白色的固体放在桌上,飞练一脸骄傲,这可是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掰断的。除了自己,他坚信这里没有人能弄断它。

“朱玲玲昏迷之后嘴里有黏液,后来黏液又很奇怪地消失了,我相信这就是那黏液干燥之后的样子,它已经爬满了整栋楼,可以说,整栋楼都在这东西的掌控之下。”钟言点了点桌子,“你们听没听说过一个词,叫‘楼官儿’。”

大家都摇头。

“楼官儿是护楼的,你说它是镇宅的也差不多。但和镇宅神兽不一样,你如果在宅子里养一只凤眼大公鸡,它也镇宅,但是它护着的是宅子里的人。楼官儿是非常奇怪的生物,它们护着的是建筑物本身,和建筑物有着非常亲密的联系,但是楼里住着的

人,它们一律不管,谁爱死爱活都挨不着它们的事。它们和建筑物绑定生死,共同进退,只是现在到处拆毁,楼官儿已经很少见了,不知道多少楼官儿死在了拆迁的时候,随着楼一起化为灰烬。可以这么说,楼官儿在一天,这楼即便所有承重墙都断裂,也安然无恙。”

“所以这楼……”蒋天赐有了一个想法。

“这楼早就该倒了,是楼官儿在护着它,所以墙皮里才有这东西。只是我还不知道这东西怎么来的,或许找到跟踪朱玲玲的人,就能解开谜题。”钟言说,“今晚,蒋天赐你在楼下等着,这个喝奶茶的姑娘说她大约九点回家,会给大家直播家里闹鬼,证明自己不是蹭热度,你用你的直觉找找她。”

“没问题。”蒋天赐说完也递了一份材料过来,“这是你要的东西。你说见到童盼的那扇窗我查了,是403,就挨着402,和林天珍、童阔平一墙之隔。户主是一位叫葛青秋的女士,但是她三年前就搬走了,至今未归。”

“等等。”王大涛打断,“童盼会不会这些年就住在403里?”

“那她也没理由不回家啊,再说她一个小孩儿,谁养着她?”钟言摇头,“楼官儿可不养人,就算死在楼里它们都无所谓。”

“这有何难,现在咱们去看看啊。”飞练提出建议。

看了看天色,钟言倒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一行人干脆又浩浩荡荡地出来了。他们仍旧回到了四层,事故多发楼层,停在403的门口时,甚至能够听到402里的林天珍和童阔平在说话。

大概是在争吵吧,两个人闹得不是很愉快,但马上他们的争吵声就停止了,变成了哭声。有时候,遭遇不幸的家庭不是真的要吵架,而是情绪需要一个发泄口,发泄出去之后,两个人都会及时止住。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403的旁边,仅仅一墙之隔。钟言都不敢想象,如果他们知道女儿在隔壁房间出现过,会不会崩溃。

王大涛抬手敲响了403的房门,铛铛铛三声下去,屋里无人回应。

“楼里说,没人见过葛青秋回来过。”蒋天赐说。

“我再试试。”王大涛又一次敲响了门,但心里没有任何希望。果然,现实也没有给他们任何希望,无人回应。

“飞练。”钟言轻轻地说。

飞练从他身上滑下去,一溜烟儿地跑到了门的正前方,他回头对着钟言比了个“耶”的V字手,然后二次元的身子钻入了门底的细缝。

钻进了403之后,飞练先闻到了一股尘土味。味道好大,真是好久没人住过的房间。地上有灰尘,而且灰尘表面平平整整,并没有留下一个脚印。同时,钟言也没有闲着,他将手压在403的防盗门上,尽量感知着屋子里的环境。

手串没有动,但是他并不能掉以轻心,毕竟现在的鬼煞和从前不同了。哭丧灵就在这楼里,手串不是照样没震动吗?

因为手串在煞里就没有那么准了,现在这栋楼相当于在哭丧灵的煞里,只不过没有变成独立

的空间。他不仅要快速地找到哭丧灵,

还必须找到楼官儿,

只有楼官儿能保住这栋建筑物,否则,这楼里的每个人都会遇上灾难。

但是现实又一次给他泼了冷水,他感知不到。不开鬼场,他感知不出这道门背后有什么。

三级傀行者根本无法满足他的需求,他还想要更多。如果是四级会不会就好办了?如果升到五级,精神徘徊于清醒和疯狂之间,是不是就可以操纵人的情绪?

钟言不知道,但他想要知道。

没一会儿,飞练钻了出来,整个纸身子都蒙上了一层尘土。“咳咳……里面好脏,什么人都没有。”

“你都查过了?”钟言蹲下,朝他伸手。飞练蹦到他的掌心里头,点了点头:“各处都检查过了,一个人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钟言站了起来,“在那段视频了,童盼最后出现的窗口是403的,那天我抬头看,她出现的窗口是同一扇,也是403的。如果是人那必定好找,如果已经变成了鬼,咱们这么多人不可能没察觉。”

蒋天赐说:“会不会是咱们想错了?其实这件事和403没有任何关系?”

“你再去调查403当时是为什么搬走的,打电话给高正信,如果他发烧不方便接电话,你去找他,务必要问出来。”钟言看向403的猫眼。

猫眼就是最为普通的那一款,家家户户都一样,外圈是黑色的塑料,中心是小小的广角门镜。钟言看着那黑色的圆,始终未动,好像是在思索哪里出了漏洞,在寻找整件事情的bug然后打上补丁。

算卦算不出童盼的方位,生死是事在人为,这到底代表什么?钟言咬破手指,在403的猫眼上按了一滴血:“走吧,在这层再看看就回去吧。”

从前他们都是从东边的楼梯上楼,但这回,几个人走到了西边,打算从西侧的楼梯上行回家。每层都有15个住户,他们从403慢慢走,一扇门一扇门走过,最后马上要走到楼道时,恰好经过415的房门。

这也是一扇紧闭的门,只不过门前的入户门垫好像比较厚。

和隔壁414一比,足足厚了一倍。白芷和钟言同时看出这块门垫的异常,两个人默契地相视一眼,同时停了下来。白芷率先蹲下,只是看了看:“是因为吸饱了液体才变厚的,但具体是什么液体不好判断。”

“有点奇怪,难道是家里发水了?”钟言立刻敲响了415的门,“楼下安保处的,查房!”

“你这样算什么啊,人家能给你开门才怪。”王大涛把他往旁边推了推,拿出准备好的证件,对准猫眼,“例行检查,开下门!”

“谁啊?”果然,门里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七老八十的人,没想到开门的却是一个年轻人,不超过三十岁,看着文绉绉的。

“怎么了?”门里的人问。

钟言首先看他的手,戴着厚厚的手套,其次看到他身上穿了很多衣服,还披着一条薄毯。“哦,楼下的安保处说让我们上门通知一下,最

近楼里发生了许多不太平的事,

晚上没事少出门。”

“知道了。”415的住户说完就要关门。

“还有,

您家是不是热水管道破裂了?暖气管坏了?”钟言看向他的脚下,屋里的地砖是湿的,盖着一层看不出成分的透明液体。

“哦……”住户往下看了一眼,很不当回事地说,“冰箱坏了,正在修,冷冻箱里的冰融化了,弄得满地都是水。我会擦掉的。”

钟言看不到他身后到底有没有冰箱,隔着防盗门,他也不能强闯民宅,最后笑了笑:“好,那您慢慢收拾。”

住户没留下什么回应,只是礼貌地点了下头,随后将门关上了。飞练从钟言的袖口钻出来:“要不要我进去?”

钟言摇了摇头,暂时不想节外生枝了,一样一样解决。

傍晚后,天空乌云密布,又有了要下雨的预兆。

钟言再次算了一卦,萧薇和梁修贤仍旧平安无事,看来目前还用不着他们。但这楼里的事必须全部解决了,拖久了不行。一旦解决,他们所有人马就会赶往第六人民医院,解决医院的事。

大概是这栋楼都察觉到了风雨欲来,整栋楼阴沉沉的。

到了晚上八九点,牛毛细雨如约而至,和天气预报上说得一模一样。而楼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张晓晴的归来而欢乐多少,早早地,挨家挨户就关上了门。连廊上偶有几只蟑螂爬过,声控灯时亮时灭,大批租户的离开让将近三分之二的窗口暗了下来,暂时无人租住。

钟言带着何问灵下了楼,到了二层连廊入口便停了下来。飞练仍旧站在他的肩膀上,这一次,他们带上了许久没有活儿干的宋听蓝。

宋听蓝蒙着双眼,手里拿着一根盲杖。

“我真的可以吗?”他的头转向左侧。

“可以,而且还必须得是你上场。”钟言帮他调整好蒙眼布的松紧。

“可是我什么都看不见。”宋听蓝有所顾虑,他一直都是队里的小透明。

“你什么都看不见,这就是你的优势,有时候看不见比看得见还要厉害。”钟言鼓励他,“如果我们走这一趟,肯定会看到些东西,你看不着,那孩子才会出来。”

“原来是这样。”宋听蓝听到自己还有用武之地,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那什么时候出发?我准备好了!”

“现在就走吧。”钟言将何问灵的手拉了过来,让宋听蓝牵着她,只不过这回,何问灵脖子上的辟邪铃铛已经摘掉。

“嗯,交给我吧。”宋听蓝用力地点了下头,转向了何问灵,“你放心吧,我看不见鬼所以就不会害怕,一定会牢牢地抓牢你。”

何问灵一脸豁出去的悲壮:“嗯,那咱们走!”

同时,二单元的门口,一个女士刚刚收好透明的雨伞,急忙冲进楼道。这雨虽说不大,但楼里还是积了水,她轻巧地迈过水滩,站在电梯和楼道的分叉口,两难之间不知如何选择。

犹豫了将近五分钟,焦雅还是没拿定主意,自己家住在709,如果爬楼要爬7层,有时候背后会有一个跟踪她的脚步声。可如果坐电梯,她又怕那人跟着自己进去。

不过到目前为止,那人都没在电梯里出现过,要不就拼一把……焦雅定了定神,在“被跟踪的楼梯”和“从未被跟进去的电梯”当中,选择了电梯。!

“晓晴,告诉阿姨,你这些天都去了哪里啊?”

“见着我们家小小了吗?就是经常和你跳皮筋儿的那个小小!”

钟言看着409的门牌号,缓缓地说:“或许她就是张晓晴,但也可能不是她。”

他们没有马上上楼,显然还有事情要办。没多会儿,张晓晴的妈妈刘熙然回来了,还没进屋就开始哭。钟言和飞练听着她从一层哭上来,哭进屋,等到哭声刚刚停下没多久,警察来了。

照这样下去,迟早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会见鬼。

张晓晴确实是回来了。

“看见那些人长什么模样了吗?他们往哪里去的?”

“你是不是逃跑的?他们手里还有多少孩子?”

这不亚于一个死去的人死而复生。

“师祖?师祖?”飞练悄悄地叫他,“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哭丧灵绝对不会主动归还孩子么?现在哭丧灵已经走了么?”

“它当然不会主动归还,张晓晴绝对不可能回来的!”钟言板上钉钉地说,“那不是张晓晴,那绝对不是她。”

“那是什么?”飞练问。

等到这个电话结束,张晓晴已经被大人们的追问吓哭了。张军只好先谢过亲戚们的帮忙,然后不停地解释孩子需要休息,一会儿警察肯定还要来做笔录,先让孩子歇一歇。就这样好说歹说,四层的人才逐渐疏散,唯独钟言还站在连廊的东侧,心里升腾起的不仅是不解,还有从未有过的惊恐。

张晓晴明明是被哭丧灵盯上的,为什么回来了?

等到警察也走了,钟言这才走到了409的门前,轻轻地敲响了那扇门。

门开得很快,显然,刘熙然还以为是警察忘记问什么了,忽然折返。在看到钟言之后她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您是……”

因为哭丧灵从来不会主动归还拐走的女孩儿,除非是运用特殊手段去抢。原本应该在哭丧灵的鬼煞里活着的女孩儿重新现世了,这是不是验证了自己的那个猜想?

鬼煞,正在和现世融合。

一句接一句的话像机关枪打豆豆,噼里啪啦往外蹦,孩子只是摇头,一句不说,紧紧地抱着爸爸的脖子。张军手里也没闲着,一直给孩子妈妈打着电话,孩子妈妈正在外面印寻人启事,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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