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粉丝噩梦

迪恩耸了耸肩，扭开脸。我突然发现他已经不再年轻了，肯定不是最初刚和萨姆开始公路打鬼的那会儿，至少也已经经历过了该隐之印这类的破事儿。

他脸部的线条很锋利，下巴的胡茬正向胡须发展。但除此之外，他的眼睛里有种沧桑的感觉，不复年轻时那种谁也不鸟、啥也不在乎的酷劲儿。

“我在想我们怎么逃出去。”迪恩背对着我说，继续沿着街道向下走，“我在想怎么揪出让我们受罪的孙子。”

左手边，也是这条街的尽头，除了停车场和公厕以外，就只有高墙和茂密的树丛。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节——这鬼地方的天气、季节已经完全反常到令人无从揣测了——但耳边总能听到虫鸣声，起起伏伏的，给这小镇带来一点生的气息。

右手边，延伸至我们来处的庙宇，并在向前延伸的，是整条贯穿小镇的街道。抛开那些我们尚未探索的暗巷不谈，这条街道是水泥的，路边已有野草从裂缝中冒了出来，看上去年久失修。

街道两边的建筑，虽然在黯淡的街灯下看不真切，但的的确确有着日本乡下的风格。房屋都没有很高，带着木质的屋顶和廊檐。有一些没有廊檐的屋子搭着金属或者塑料布充作雨棚，已经在风吹雨打中褪成了灰白颜色。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我忍不住笑了，说：“你们是温彻斯特，魔鬼当然不敢挡你们的路。”

“名声是靠自己挣出来的。”迪恩说，“我还记得我们对付的第一个恶魔，哈，明明是个无名之辈，我们却给折腾得人仰马翻。等这事儿了了，你过几年回头再看，也会觉得现在这些无非是些小场面，不值一提。”

我忍不住瘪了瘪嘴，说：“我可希望眼前这些事就是我经历过的最大场面了。”

“哼。”迪恩瞅了我一眼，“萨姆也许会顺着你这话，但我告诉你，一旦经历过这些，你想回头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也不是说不可能，但就我的经验来看，能彻底摆脱噩梦的少之又少。到最后，你会变得麻木，噩梦也就不再是噩梦了，也算是另一种解脱。”

他站住，然后说道：“这就是钱汤了吧。”

钱汤的大门很敞亮，暖黄色的灯光从左右一红一蓝两块布帘子后面透了出来。木头铺成的门廊两侧是挂着木牌的柜子。

“我们进去吧。”迪恩说着瞟了我一眼，“老规矩，嗯？不要单独行动，有意外就大声的喊。”

我翻了个白眼，走向红色的帘子，又被迪恩拽住，说：“跟我一块儿。”

“那边是‘男’，”我叉着腰说，“别以为我头发短就真是男的了。”

“你又不是来洗澡的。”迪恩又拽了我一下，“走走走，从这边进。”

我们从蓝色门帘那里进去，一进去就跟柜台旁边的房东兼老板撞了个正着。澡堂里亮着灯，可不知为何看上去还是光线不足。可能是角度缘故，我心想，这里的灯光照在人脸上都只是更加充分地凸显了阴影，而非驱散黑暗。

“啊，你来了。”房东看着我，又瞅了眼迪恩，“欢迎欢迎，澡堂马上就要营业了，准备好工作了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问他：“你刚刚跟我说有话要说，请问是什么事啊？”

“事情啊，”房东又瞅了眼迪恩，“没什么大事情，只是客人来了，你把他们需要的东西给他们，然后收好钱。等营业结束，你要打扫里面的卫生。”

听起来很简单。我说：“好的，您放心。”

“看见这块看板了吗？”房东指了指旁边一块挂在墙上的白板，“除了日常营业，上面写的工作也都要完成哦。我会在每天的工作开始之前在上面写好需要完成的任务。”

呵呵。我说：“好。”

“还有什么问题吗？”房东眯起眼睛问我。

我摇摇头。

“那好。”房东说，“租给你的房间里没有浴室，下班了你可以免费在这里洗澡，这是本店员工的特殊福利。”他瞅了一眼迪恩，“但是其他人没有哦。”

我忍住没翻白眼，说道：“知道了。”

房东终于慢吞吞地走了，临走前还嘱咐我好好工作。

他一走，客人马上就来了。

“一条毛巾，一瓶沐浴露。”一个胖男人挤到柜台旁边，看了看迪恩，然后精准地望向我。

我默默翻进柜台里，收下他的一百日元，给他毛巾和沐浴露，然后这家伙就进了浴室。

迪恩从我刚才把钱扔进去的钱罐子里把那一百日元拿出来，再扔给我，笑嘻嘻地说：“一条毛巾，一瓶沐浴露，再来瓶冰镇啤酒。”

“想喝自己去拿。”我把一百日元再扔回去，忍不住偷笑起来，因为做贼而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预先警告你哦，里面可没有隔间，做好准备和刚才那哥们儿坦诚相待吧。”

“什么？”迪恩瞪大了眼睛，“没有隔间？”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啦。”我把毛巾和沐浴露扔给他，感到一阵幸灾乐祸，“你不是说为了热水澡，龙潭虎穴也乐意闯一闯吗？”

迪恩一把抓起东西，喃喃说道：“我乐意。我乐意个大头鬼。”但他到底还是进去了。里面已经响起了水声，多半是之前的那家伙已经开始洗澡了。我能闻到澡堂特有的那股暖烘烘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不过也不臭。

“叮”的一声从我背后传来，吓得我几乎是跳着转过了身。

一个矮小的老太在柜台后看着我，腰弯得像只虾米，稀疏的白发像团白雾一样聚拢在头顶。她说：“一条毛巾，一瓶沐浴露，一瓶洗发水。”然后扔了一百日元在柜台上。

看起来这人像是普通的客人，虽说出现得悄无声息。但当我转过身找东西的时候，却听到老太用日语说道：“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很适合做祭品呢。”

我猛地转过身，手里抓着准备给她的毛巾，恶狠狠地用日语问道：“你说什么？”

“你这样的女孩子，”老太竟然真的重复了一遍，“真的很适合做祭品呢。”

我把东西摔在柜台上，瞪着她，问道：“你说这样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老太这一次却恍若未闻，拿起东西便慢吞吞地朝女浴走去。我原本想追过去问个清楚，结果男浴那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虽然听声音并不是迪恩的，但我还是立刻跑了过去，冲进满是水蒸气的浴室。

“那里！”之前的男客已经从泡澡的池子中站了起来，指着远处一扇小房间的门说道，“我看桑拿室里好像有东西的样子！”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迪恩已经走到了门口，正往里面探头探脑。他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应该也没带武器。

我忍不住走了过去，但迪恩却抬起一只手让我停在原地。

“什么也没有啊，兄弟。”他关上那扇小门，“连个鬼影都没有。”

但我能从迪恩的语气中听出那种作假的成分，那种装出来的幽默和虚惊一场的轻松。这地方，恐怕不是什么都没有吧。也难怪，既然是“金带”的游戏区，肯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只是不知道这个游戏区的主题是什么，总不会是闹鬼的澡堂吧。

“好了，你也出去吧。”迪恩轰蚊子一样朝我挥手，“大老爷们儿洗澡，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男客却没被迪恩安抚，匆匆从浴池里爬了出来，小跑着出去换衣服了。

迪恩眯眼看着那人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桑拿房，小声对我说：“你要是打算下班后在这里洗澡，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说完他冲我咧嘴一笑，“以我的经验，这里真的有鬼。”

但他看起来非但不担心，甚至有些跃跃欲试。我心里因为他刚才的话产生的无措顿时消失了不少，翻着白眼回到了柜台旁。

洗澡的男客已经出去了，刚才的老太也正掀起门帘打算离开。我想起她刚才说过的话，立刻追了上去，拉住她的胳膊说道：“喂，等一等！”

老太回过头来，我不禁松开她的手，惊愕地后退了一步。

家家户户几乎都关着门，只有一些店铺开着。

收回目光，我看了眼正在等我的迪恩，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跟了上去。

迪恩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嗯了一声，说：“你在想托尼啊。”

“你不想他吗？”我问迪恩。

他还会回来吗？

出了房门，我在栏杆前停了一会儿，想居高临下看看这个荒凉的小镇。虽然我感觉只进屋了一会儿，没成想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好在有街灯亮了起来，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史蒂夫，萨姆，”我在走之前问了一声，他们两个正在迪恩撬开锁的那个房间里，“你们不来吗？”

萨姆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说道：“你们去吧。”

我发现自己的心思不由自主又转回到了托尼身上。托尼死了，而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一信息。

“嘿。”迪恩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想得太入神，以至于忘记外界的人和事了。

迪恩扭头打量着我，眉头中间有一道因为时常皱眉而生出的刻痕。“地球呼叫乐乐，地球呼叫乐乐，”他玩笑地说，“你上哪颗星球神游去了？”

“我在想……”我迟疑地说道，然后坚定地说出来，“我在想托尼。”

“他们在干什么啊？”我一边跟上一边嘀咕。有了之前的事，我下意识地就不喜欢我们几个再分开。但想想史蒂夫的战斗力，要出事也是迪恩和我出事，所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刷成暗红色的金属楼梯在我们脚下呻|吟着，迪恩一言不发地走在我前面。他把之前的夹克脱了，留了件衬衣，此刻敞着口，随着他的动作像翅膀一样在两胁扑闪着。

“我们没了飞机。”我说，“现在又没了托尼。我们怎么逃出去？”

“总有路。”迪恩说，“你知道我和萨姆这些年，我总结出什么经验吗？事在人为。如果你决心够坚定，连魔鬼都不敢挡你的路。”

死亡这个概念很好理解，但却不易接受。我试着回忆自己过去还未卷进这些事情之前，曾与死亡接触的经历，却一无所获。

托尼真的死了吗？

迪恩也拉了我一把，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