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羊入狼窝
谢川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提着心跟着祁宴进入祁家大宅。
来接待的老管家胡须花白，看到祁宴时慈祥一下，转头目光扫到谢川的时候笑容就僵硬了，只不过表面上故作镇定，甚至从容的将那个僵硬的笑接了下去。
祁家大宅和谢川想象中差不多，外表低调内部奢华，处处都弥漫着金钱的气息。
把祁家人都得罪了，他再去祁家，不就相当于羊入狼圈，束手待毙吗？
“没关系的谢先生，表小姐年纪还小……”
管家试图安慰已经快要裂开了的谢川。
女人一头及腰的大波浪卷，妆容精致，穿着酒红色的芍药苏绣旗袍，将身材勾勒的火辣完美，但气质有些冷清，眉眼和祁宴有些像。
和管家一样，女人原本看着心情极好，在看到谢川的瞬间脚步倏地顿了下才从容一笑，看了祁宴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怎么现在才来啊。”
明明是如此正常的对话，可谢川觉得女人的眼神应该想要表达的是“你怎么把他也带过来了”。
祁宴淡淡道：“公司有事，拖了点时间。”
女人埋怨道：“你就整天忙着你公司里那点事，也不回来看看。”
分分钟上亿的项目在祁家人嘴里是“那点事”，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谢川看看祁宴，又看看女人，这两人面容有三分相像，气质也相仿，而且看起来祁宴对她很是纵容。
莫非是……
在女人看过来的瞬间，谢川立马露出大白牙，嘻嘻笑：“姐姐好！”
“……”
“…………”
管家在一旁默默抹了把汗。
祁宴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女人的表情彻底冻住。
谢川莫名觉得脖颈一寒，见大家都沉默了，冷汗登时扑簌簌直冒：“怎、怎么了？”
管家低声提醒道：“谢先生，这位是夫人。”
“……”
谢川想死，谢川现在是真的想死了。
谢川对祁家的情况本来就一问三不知，根本不知道祁宴有没有别的姐妹或兄弟，原著里面也很少提到祁家。
谢川看面前的女人这么年轻，性格虽看着冷，可和祁宴的相处方式很是自在。
而在他的想象里，祁宴的母亲应该是严肃又沉稳的。他来的时候把电视剧里霸总所有极端性格掌控欲的妈都想了一遍，唯独没想到面前这个和祁宴看上去和姐弟似的女人是他丈母娘！
狗血剧真是害人不浅！
他甚至还迅速在心里推测了半天，觉得面前的女人不是祁宴的姐姐就是祁宴的表姐，叫一声姐准没错。谁他妈的知道，祁宴的妈会这么年轻啊！
谢川现在好像有点理解之前那个傻逼了。
幸好谢川还没有蠢到一个蠢无可蠢的程度，反应很快，立马呵呵笑说：“开个玩笑，您太年轻了，阿姨。”
“……”
刚才谢川叫她姐姐的时候她都没炸，结果谢川这声阿姨一出口，立马收到了两道冰刀似的目光。
一道来自祁宴，一道来自丈母娘。
管家顶着压力再次小声提醒说：“您和先生是合法夫妻，应该叫老夫人一声‘母亲’。”
“……”
他现在只知道自己是待宰的羊。
“……妈。”
最后这声“妈”可谓细若蚊丝。
他焉了，彻底的焉了。
而且谢川很快发现，祁家的家宴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还以为祁家这样的家族，应该是表面上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实则明刀暗箭惊心动魄的。结果一来却发现众人穿着都休闲，随意的聊着天喝着酒，其乐融融的像是普通家里办了喜事，正在开席。
“小宴回来了！”
原本正在交谈的祁家人顿时将视线刷刷的投了过来。
在场的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大佬，谢川连气都不敢出了，全程干笑，跟个傻子似的龇着大牙乐。
“哥！”
一小姑娘突然从旁边窜出来毫不见外的抱住了祁宴的半个手臂，然后恶狠狠的瞪了谢川一眼，朝祁宴不满道：“哥哥怎么把他也带过来了！”
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心智尚未成熟，也不像大人一样会藏心思。
但谢川想，这话应该也是祁家人的心里话。
谢川还以为祁宴不会回答，谁知道祁宴脸一沉，冷冰冰的说：“按照辈分，他也是你的长辈。”
“哼！我才不要喊他！”小姑娘不开心的撇过嘴。
“茱茱，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身着月白色旗袍的女人走过来，将小姑娘拉到了自己身边，带着歉意的微笑对谢川说：“不好意思，小孩子没有礼貌。”
这还是今晚第一个真正向他表达善意的人，谢川愣了下，连忙笑道：“没关系。”
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女孩被母亲带走，谢川也不想在这群狼环伺的环境中久待，催促祁宴带他去见老丈人。
两人过去时祁晟正和一个男人下棋，也许是棋盘下到了最惊心动魄的时候，他们的神色都十分严肃，不知道还会以为这两位前狼头领是在谈什么天价项目。
“爸。”
直到祁宴出声，两个人才齐刷刷的转过头来看向了他们。
“二叔。”
“小宴回来了啊。”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温和朝他一笑。
谢川见状，也连忙道：“爸，二叔。”
祁二叔朝谢川点了下头，面目温和。
虽然谢川对祁家了解不多，但原书里面也简单的提过一嘴，祁宴的父亲有一个兄弟，一个妹妹。老大是医生，老二就是祁晟，老三和祁晟是双胞胎，也就是祁宴的姑姑，不过今天晚上似乎没来。
谢川一来就能看出哪位是祁宴的父亲了，因为祁宴除了眉眼更像母亲外，其他和祁晟都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祁父倒是有点谢川想象中祁宴父亲的模样。沉稳老练，气质上就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
他看到谢川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更没有谢川想象中的厌恶和惊讶，落下手中的那颗棋子才转过头来问谢川：“懂棋吗？”
谢川讷讷说：“略懂。”
祁晟沉声说：“这盘棋，你替我下完，怎么样？”
谢川笑了一下，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围棋，他最拿手的东西之一。
小的时候他无聊就喜欢琢磨这些东西，别说是围棋了，就是五子棋飞行棋象棋他都比一般人厉害一点。
于是谢川顶着三头狼的注视，深吸口气默默挪到了棋盘前。他认真的看了下这盘棋，祁晟让他帮他下，其实这盘棋他的胜率已经很大了，让谢川来帮他下完这盘棋，恐怕也有别的深意在里面。
十多秒后，谢川拿起祁晟的黑棋，缓缓落下。祁二叔抬头看了他一眼，吃掉了他一个子，谢川也不急，反手吃掉了他一个。
开始的时候祁二叔大概也觉得和谢川对弈是小打小闹，所以下的分外不走心，直到他发现谢川在无形之中慢慢拿回了主动权他才开始认真起来，但等察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等到发现这盘棋彻底无力回天了的时候，祁二叔的目光才变了变。
谢川接收到他的目光，谦虚道：“承让了，二叔。”
“这叫略懂？”祁二叔的目光都变慈祥了。
谢川笑说：“是您轻敌了。”
别说是祁二叔，就连祁晟也带着赞赏的目光看向了谢川，只不过面上还端着严肃的样子，道：“我和你下一局。”
祁二叔闻言立马站了起来，笑说：“你坐，我在一旁观摩观摩。”
谢川在犹豫要不要坐时，祁宴转头看他一眼，沉声道：“坐吧。”
他看了祁宴一眼，祁宴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看着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
但谢川看着他那张冰块脸有些纳闷，他今晚也就刚进来的时候闹了个乌龙，到现在也表现良好，他怎么还绷着个表情？
谢川也懒得多想，很快投入了和祁晟的对局。
两人初始时祁晟肯定也是抱着和祁二叔同样的心态轻视了谢川，把他当成小辈还想给他放水。谢川也不谦虚，他让给自己的他都毫不犹豫的接了，没多久谢川就拿到了主动权，第一盘结束的比和祁二叔那盘还快。
祁晟输了棋也没什么表情，淡定的说：“再来。”
谢川这个人有个优点。遇到自己喜欢或者擅长的事情的时候，好胜心就非常重，管他对面是谁，他只要赢。
甚至都忘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是祁家的头狼。
在连胜祁晟两句，下到第三盘谢川落下最后一个子把祁晟堵死的时候，谢川听到祁晟轻吸了口气。
然后祁晟问出了刚才祁二叔问的那个问题：“这叫略懂？”
谢川谦虚道：“班门弄斧。”
祁晟冷哼一声：“你这意思，我就是小打小闹了？”
“……”
这他哪敢回答！
谢川呵呵笑道：“不敢，不敢。”
“再来一盘！”祁晟挥手就要再来。
谢川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干笑道：“不了吧……”
祁晟目光和刀似的刺向他：“怎么，你看不起我？”
“……”
“行了，你别吓他了。”祁二叔没好气道：“你看给孩子吓得。”
谢川在一旁跟个傻子似的呵呵干笑。
祁晟不太服气，意犹未尽，这时温枝竹走了过来，在祁晟胳膊上不留情的拍了一巴掌，瞄了眼棋盘，又不动声色的看了谢川一眼，冷声说：“整天捣鼓你这个棋盘，你怎么不把棋子煮熟了当饭吃呢，干饭去！”
谢川惊悚的看着刚才还目光如炬的祁晟瞬间和被踹了屁股的狗一样焉了下去，听话的跟着温枝竹走了。
几人离开茶室的时候，谢川才没忍住抓住了祁宴的手臂，低声问他：“我能活过今晚吗？”
祁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这里是住宅，不是凶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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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比较记仇。”
祁宴云淡风轻的补充。
谢川压根没指望祁宴会管他的死活，他现在估计都巴不得赶紧把自己弄死。
怀着视死如归般的心情，谢川还是跟在祁宴后边进去了。只是巴不得把自己缩成小人谁也看不见。
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祁家大宅，这儿大的堪比城堡，带着一点中世纪时期的欧式复古风，外表看上去低调深沉，安保里三层外三层的很是严密。
谢川瘫在了座位上。
管家看了眼祁宴，默默闭了嘴。
谢川扶着钝痛的脑袋，有气无力道：“我现在脑袋有点空。”
好像没有，原著里面祁宴甚至不怎么说话，一个眼神就能把人灰飞烟灭掉了，哪会拿出自己宝贵的时间去和人斗嘴。
从大门进去到里面的正门开车都要两三分钟。
等车在里面正门停下的时候，谢川还死扒着门不想下去，祁宴瞥了他一眼，淡定的很：“你可以选择走出去，然后迷路在荒山野岭。”
祁家大宅在偏僻的深山，他这一出去真就可能自己给自己挖坟，别想走出来了。
“……”
原书里面祁宴也这么毒舌吗？
谢川甚至有种自己脚下踩的地毯都是几百万的感觉。
穿过长廊进到内里后，谢川抬头就见到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迈着轻快的步伐朝他们过来了。
所以这他妈的还是他独有的。
车开到祁家老宅大门口的时候谢川真是想跳车的心都有了。
祁宴淡淡道：“脑袋空没关系，关键是不要再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