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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焰火

第 70 章

温青唯这次没躲开他的手,却微蹙着眉心抬头,直直望向他,下意识不愿意相信地摇头。

以为什么呢?

她忽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停驻在花坛边的车里,陈颂深左手搭在车窗边,地上是零落四散的烟头。

男人的目光透过车前挡风玻璃,沉静地看了温青唯片刻,只看到她回过身后,站在门前一动不肯动,门上纤细的影子都教人看出股倔,知她绝对是不肯主动过来的,到底还是他下去。

下车时捻灭了指尖未燃尽的烟,陈颂深尚未到她跟前,先从流转的夜风中嗅到股酒气。

“你根本就不该回来。”

高楼间的冷风一遍一遍从两人间流转而过,也将温青唯那颗心吹拂地坚硬如铁。

“已经过去大半年,你不应该再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该在这里等我,我以为我们之间,早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陈颂深今晚在夜色中寂寥等了许久,却只等到她更加决绝的后话。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意料之中,因为之前已有很多人给他说过不该回来,不该试图强求,都说没结果,只是从来没有哪个人的话,会像从她口中说出来,对他而言落在耳边那么掷地有声。

陈颂深沉静望着她片刻,才问:“小满,你究竟是不想看到我在这里等你,还是不想看到我?”

他教她想,引导她想。

话里透出些格外克制却偏执的探究,他很少对她讲这样的话,仿佛存着将心剖出示众的执拗。

可人一旦将心剖出来,就变成砧板的鱼,只能任人宰割,那话教温青唯侧脸露出的唇边不由得抿紧了些,只是陷入短暂地语滞后,她便从他的“圈套”中抽离出来,望着他的眼睛说:

“那对我而言没有区别,”温青唯眼底抽离了多余情绪,“陈颂深,我喜欢向前看,不喜欢重蹈覆辙。”

“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女人那双黑亮的眼睛在昏暗中折射出两粒细小的寒光,倏忽像是把世上最锋利的刀。

陈颂深望着她的目不转睛,却只能回以晦暗无光的眼底,他沉默了很久,最后才很淡很淡地启了启唇。

“回去吧。”

喉尖传来的低沉声音,已经教人听不出多余情绪,他没有再多只言片语。

温青唯闻言眼睫颤动了下,而后她没有丝毫留念地转过身朝单元门走,才听到身后响起离开的脚步声。

抬手捏住门拉手那一刻,身后传来车辆启动的声音,车灯亮起的一霎,温青唯像站在白昼之下,那两束光线伴着引擎声似乎停在原地片刻,她没回头,而后白昼离她而去,重新留下片静谧夜晚。

温青唯站在门前定住了片晌,想起抬头往头顶看,才发现今晚的夜幕没有星星。

大抵一切到此,就真的结束了吧。

进入10月后的北京,一连阴天了很久,城市雾霾严重,头顶灰色的云层仿佛压得密不透风。

荣馆道路上的落叶零散铺陈了整条车道,下旬这天,郑淼带着上海傅总方的合作合同,开车来找陈颂深,本来可以不用来,只需发邮件便好,他向来不喜欢被打扰,可这次,郑淼想来看看。

自从半年前那次出国之后,他已经很久不再接过任何工作,听家政反应,这次回来后,又已经很久不曾离开过荣馆。

他可以不工作,但不能与世隔绝。

开车从小区入口进去,找到陈颂深的别墅,他按响门铃后,等待了近半分钟,大门自动打开,郑淼进去后暂时没有在一楼区域发现有人,只有客厅的电视自动播放背景音似得开着。

他提着公文包稍过去几步,看到上面轮番不停播放的,正是前任陈太太的电影宣传视频。

如今网络上四处都充斥着她和她的荧幕情侣,两人最近正四处路演、参加访谈,上节目玩游戏看起来默契十足,郑淼虽然不关注娱乐资讯,但也总能在家看到女朋友沉迷地刷他们相关。

女朋友总信誓旦旦地说,她磕的CP一定是真的,郑淼很不知该不该附和。

可原来这些视频循环播放的地方,不止在沉迷磕CP的女朋友手机上,还会出现在老板家里的电视上。

郑淼听着屏幕里的欢声笑语不断,忽然无端联想起女朋友之前智齿痛的经历,明明已经难受得茶饭不思,但还是忍不住地总用手去按压疼痛的地方,越是钝痛的地方,越是止不住地想要去碰。

人很奇怪,不仅会对快感上瘾,对痛感,有时也会上瘾。

“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身后突然传来陈颂深的声音,郑淼收回视线转过身去,看见他周身落拓出现在走廊拐角处。

他的样子,让郑淼想起那时在瑞士医院的光景,蓄起头发,眉眼冷寂,下巴上隐约有些未处理净的青色痕迹,看起来不算太好,不过郑淼也没忘记,最开始受雇于他时,他同现在并差别不大。

郑淼这次来之前,其实并没给他打电话,算是不请自来。

国内外统共3个私人助理,郑淼不是受雇最久的,但只有郑淼会在一些事上自作主张。

“是上海那边敲定的合同,”郑淼朝长桌边走过去,从公文包里掏出几份文件,“还有这些是需要您签字确认的,并且……Andrea最近有跟我沟通,想知道您什么时候再打算接工作?”

“不接,教她都推了吧。”

陈颂深站在那里的步子只停顿了片刻,而后便径直往酒柜去,回话的嗓音简短地不能再简短,从柜子里取出两只杯子,倒出来两杯,兀自拿了一杯,另一杯就放在桌上,由郑淼自取。

陈颂深从桌边抽出张椅子坐下看文件时,电视里正播放到温青唯同姜恕的某个综艺节目。

游戏环节玩对视不心动挑战,他们两人却每每一经对视,心跳监控器便要亮起警报,两人共用一台仪器,并不知究竟是谁心跳过载,总归全场嘉宾观众在那控制不住的警报声中,哄笑声几近要冲破屏幕。

这期节目已播出一礼拜,兴许在这一礼拜中,早在这里循环了数不清多少次。

陈颂深低头签字,脸上并没任何表情。

直到翻到同上海合作有关的文件,他手中的笔尖微顿了顿,神思仿佛有片刻游离,而后铁画银钩的签上自己的名字,放到旁边时吩咐了句:“之后这个项目你做主去跟,不必再拿过来给我。”

郑淼公事公办地嗯了声。

这天得郑淼临走前提醒了句,请他抽空查看下邮件,Andrea和Matteo已有许久未能联系到他们的老板,陈颂深送走郑淼后,才又重新推开那间工作室的门,整栋别墅唯一一台电脑就放在这里。

温青唯的那张巨幅照片,也仍旧悬挂在这里的墙上。

陈颂深坐到电脑跟前打开,等待电脑启动时望见墙上的照片,照片上的那双眼睛,便不由得在脑海中渐渐地,与那天晚上的那双眼睛相重叠,明明是一个人,但却原来也可以判若两人。

电脑屏幕亮出光线,陈颂深收回了目光,手握上鼠标,却先从屏幕正中间,发现个多出来的视频文件。

未命名文件,时间戳显示为去年的9月23号。

那时他已在瑞士,打开过这台电脑的,应该只有温青唯。

手掌握着鼠标移动过去,在删除前,陈颂深到底还是先点开了播放,随着视频播放器的画框在屏幕上一闪,慵懒的音乐流淌而出,画面中央出现威尼斯的曳金河景,中间是行vlo□□头字体:

Vivi in Venice.

温青唯在去威尼斯时拍摄的旅行vlog,陈颂深是看过的,在国外的那些时候,他已看遍了网络上她的所有视频,电影节走红毯、拿奖的那个瞬间、参加活动、访谈、日常记录,有关她的全都看过。

看过很多遍。

这个也不例外,但陈颂深并没点退出,仍由着视频播放。

可直到视频临近结尾部分,他明明记得原本该是最后一个镜头的定格画面,在这个视频中变成仍旧有后续,陈颂深眉心微动,挪动鼠标到进度栏,才发现这支视频后面,还有3分多钟。

这时屏幕上的画面一转,镜头跟着女人的背影进入了间华美的店铺,店铺里陈列的是各式各样的婚纱。

“恭喜温老师新婚之喜!”

助理张颖的画外音霎时惹得婚纱边的女人回头,她以手掩嘴凑过来,对着镜头笑得娇俏明艳,仿佛小贼般低低地笑说:“嘘,悄悄的,陈先生还不知道,我们先偷偷来过把瘾!”

温青唯细白的指尖带着镜头,从一件件精美的礼服中划过,回头问他:“这件我穿会好看吗?”

“好看。”

陈颂深无知无觉地呢喃了声。

她仿佛也听到,下一秒画面转换,温青唯穿着那件雪白的蕾丝婚纱出现在镜头前,她朝镜头掀起头纱,露出双漂亮的眼睛,望着镜头也仿佛充满爱意与欢欣,那时的她,正满心憧憬着他们的婚礼。

某一时刻,视频里的笑声与外面电视里的笑声,彼此交织到了一起,丝丝缕缕织成张交错细密的网,将陈颂深困在了里面,那网一寸寸收紧,直到视频的最后,女人穿着第6件婚纱笑着冲他问:

“陈先生,你最喜欢哪一件呢?”

陈颂深没有再回答,那张无形的网终于收拢到让他透不过气,闷得心口沉钝地生痛。

而后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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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檐下女人的眼睛微熹着,眼底的困倦惺忪中掺杂些微醺的醉意,并不会因为强打起精神就消失不见,她酒量向来很好,难得醉这一回,却是跟个心怀妄念的年轻男人,单独喝酒晚归到夜半。

陈颂深等在车里时,不停吸进的每口烟,最后都仿佛掺杂着烧不尽的灼热,一口一口堆积进肺腑,烧得无比难受,那股灼热在胸腔中奋力地冲涌不停,会容易教人做出些失态的事。

陈颂深听得见那尾音里不易察觉的轻颤,手掌总是习惯性地想要抚她脸颊,“如果你对我而言不重要,我现在不会站在你面前。”

“别这样说陈颂深,我以为……”

“担心我有没有跟别的男人上床吗?”

现在已经是凌晨的4点半。

看见她下车时,那稍许踉跄了下的步子,陈颂深皱着眉很久。

然而等走到温青唯跟前,男人胸膛沉沉起伏了下,问出来却也只一句:“怎么跟人喝酒到这么晚?”

“这是我的事。”

“小满。”

她这样的气话,教他紧紧皱眉。

温青唯却很怕自己心口露出细小的缝隙,便会被人钻进去,“从前你都可以随心所欲地,消失几个月杳无音讯,为什么现在却不肯承认,我在你心里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他好似只当她是个正值叛逆期的小女孩,只对他浑身是刺,偏要做些令他担心、生气的事情,甚至当他的面,跟另一个男人“私奔”,但他并不能怪她,因为这些种种,归根结底都是她对他不满造成的。

温青唯听着那简短的话,眉头皱着,眨了眨纤长的眼睫,抬起目光望上去,只对上男人已经看不清眼底的面容,不想陷进无处使力的棉花堆,她侧过脸深吸了口气,不肯再看他。

以为他绝不是个会做出这样没意义事情的人,还是以为刚跟别人临走前,已经把话讲得足够清楚决绝,兴许两者都有,甚至她原先还以为,他半年前离开之后,便再也不会回来。

可人常常自以为的,从来都是错的,就像她那时也以为结婚是两人永远的起点,最后却才发现是终点。

“我担心你。”

陈颂深嗓音压得有些低,温青唯听得到,眉头却只忍不住皱得更紧。

那嗓音甚至称得上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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