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访至亲识缘由扶持身后人
真是有够拍马屁。
这群大妈叫奶奶都可以了。
听闻是政府的人,她们互相看看,似乎是有所忌惮。
泌晓坚定摇头:“老板,不,解先生,他是个至情之人,我想好好送走他。”
听他这样说,老板也终于同意。
二人开车前往,意外地非常近,只有十几分钟就远远看到郁郁葱葱的大片树林。
李寡妇家的院子有些破败,一进门就看到厅堂里供着的牌位。
【爱子刘汶】……
原来这李寡妇就是刘汶的母亲。
闻声出门的李寡妇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目光呆滞动作缓慢。
老板不经意皱眉,他已经感到她时日不多了。
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已经消耗了这个人的精气神。
见有人来访,她像鱼一样的眼珠毫无生气地转动。
“你们也是汶汶的朋友?”
泌晓胡乱应下:“啊对,我们……是经过吴幸之介绍……大学校友……”
“大学校友?”她机械地重复,“可汶汶没上大学,就……”
说到这里,她麻木的心再次抽痛,让她无法继续说下去。
“就什么?”
泌晓一时嘴快问出来,老板想拦也拦不住了。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果见妇人脸上带了怒意,声音颤抖:“你们到底是谁?既然是幸之介绍的,他没跟你们说吗?前几天还来问过我!”
“他来过?”泌晓更惊讶了,“什么时候?”
可被痛苦反复折磨的妇人已经不想再回答,起身就要离开。
泌晓自然是追着要问,老板见此暗自感叹,出手拦下她。
“阿姨,别担心,其实我们是道士,专门超度亡魂的。”
听到这里,妇人霎时像被雷劈一样,愣怔怔看向他们。
“您孩子的亡魂迟迟不能去投胎,他很痛苦,我们才来专门……”
话还没说完,妇人放声大哭,来到牌位前一边抚摸一边哭诉。
“汶汶啊我的汶汶!我苦命的孩子!”
她的声音并不尖锐,可那声音却让泌晓无法忍受。
他的父亲也早年生病去世,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和弟弟妹妹。
他无法听这样一个母亲对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想要躲到别的房间平复心情,可泪眼朦胧找不到门,正无措间,一个手臂拉住他,对方一拉他就跌进了温暖的怀抱。
浓重的发油香味传来,原来是老板。
他很丢脸地攥住老板的西装,掉了几颗泪。
老板轻轻抚摸他的头,无声安抚他。
良久,妇人的情绪终于发泄完,慢慢恢复了精神。
泌晓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三人再次对面而坐。
妇人低沉而嘶哑的声音慢慢讲述。
“高中毕业的那年暑假,村里的小孩儿都在树林旁边的小河里摸鱼。”
“上游开闸放水,可小孩儿们不知道,直到大水灌下来才跑……多数都跑了,有个邻村的小孩儿掉进水里……”
“汶汶是个好孩子,见到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去帮忙呢……”
说到这里,妇人早已通红的眼睛再次落泪。
“可他救下了小孩儿之后就没了力气,一个浪头打过来……”
“我沿着河边找啊找,映着月头找,映着日头找,终于在下游找到了我的汶汶……”
“我的汶汶救了他们,可他们不让他进坟地,说是晦气……”
说到这里,她瞪着红红的眼睛看向老板。
“师傅,汶汶怎么会晦气呢?他是个好孩子,是我的好孩子……”
“多少钱我都给你,他爸爸的抚恤金,还有政府给的奖金,我都给你,求求你,让他安心去投胎吧……”
说着她就要跪下。
老板连忙扶起,让她坐下。
“钱我是不要的,阿姨,您的孩子确实是个好孩子,是他们不懂。”
“根本不晦气,反而是非常好的。”
“他一生都在救人,这一点即使去世了也没有改变。”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发送他,让他安心去。”
听完了老板的话,李寡妇终于带着泪花笑了。
香烛点起,老板闭眼默念经文,将那盒骨灰取出。
他亲自选了风水宝地,将二人的骨灰并排埋下。
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泌晓看着二人坟前升腾的烟,轻声问道:“他们会去哪里?”
“……无论去哪里,都是一起的。”
“也好,这样好朋友陪着,吴幸之也没有遗憾了吧……”
“好朋友?”
老板歪头笑:“他们大概不是好朋友——至少吴幸之不是这么看的。”
泌晓一脸懵逼。
老板看向吴幸之的墓碑:“你看到的都是美好的回忆,在我这里他可是全是抱怨呢,不停重复什么‘为什么我不行’啦,‘既然喜欢男生为什么不是我’啦之类的,吵得我烦死。”
泌晓顿感世界观崩塌。
原来不是为了朋友,原来是殉情吗淦!
老板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摇头道:“他只是想去有刘汶的世界,不是什么别的原因。而且本身他就因为江郎才尽想自杀的,被刘汶残存的魂魄暂时救下了而已。”
“原来是这样……”泌晓悟了,“那跟他住了一段时间的刘汶,原来是鬼啊……”
“算是吧,”老板把装备都收在身后,“那时候吴幸之早到了命数,被强行救下也非人非鬼,才能住在一起。”
泌晓看他的动作忽然产生好奇,看向老板身后,可又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那些香烛纸钱收到哪里了?
哆啦a梦?
屁股上的神奇口袋?
他强制自己收回好奇的目光,跟老板回去见了妇人,这位母亲再次深重感谢。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泌晓觉得她的眼睛里有暴雨冲刷过的天空。
虽然还有些痛苦的阴霾,但已经能看到希望的曙光。
回程路上,泌晓提出异议。
“老板啊,为什么不在送之前让他们母子见一面呢?”
“见了反受其乱,”老板不以为然地一笑,“她现在有勇气活下去,这就够了。”
泌晓抱着骨灰盒,在心里说:“回家了,吴先生。”
可找到吴幸之的家人,他们才知道因为吴早年坚持画画,刚毕业就与家人决裂。
老板眼神一转,微笑道:“各位姐姐,不瞒你们说,我们是政府部门的,来搞调查,请你们配合。”
居然叫姐姐,泌晓在心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么,刘汶的墓在哪里?”
“你不必做到这种地步,我去就可以。”
如今人去楼空,他的家早已野草丛生。
“这娃子倔得很!”
“画画那可不是能吃饭的手艺!”
听老板这么问,她们的脸色变得很奇怪。
“发生了什么事?”
泌晓这么直白的问话,她们更加抵触,纷纷讪笑着回避。
“上学的时候成绩可好咧!后来非要去学画画!”
“可不是嘛!多么浪费!”
其中一个胆大的终于松了口:“我们也不知道详细,你只去问村东头的李寡妇就是了。”
见此情景,老板一挑眉,鞠躬致谢就带着泌晓前往。
“对啊,不是正道!把他老爷子气得够呛!”
泌晓大概知道他非要学美术的理由,低头笑了。
村口大妈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