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入虎穴
船慢慢往前行进，暗河是条地下河，沿着这条河穿过虎牙洞就能到鬼市，上京的鬼市在暗河西岸，在鬼市上可以买到任何东西。
船并没有在西岸停下，而是继续往西行进，小半个时辰后船终于停下了，纪凌阳被背上岸，经过两道石门。纪凌阳被丢进一方笼子里，随即听到锁门的声音。
纪凌阳挣扎着爬起来，这身衣裳实在繁重。周围像这样的笼子少说也有十几个，每个笼子跟前都有一个高抬的窄小石制沟渠。沟渠里暗红的沉积之物无需多想是什么，沟渠的尽头是一片红艳艳含苞待放的花。细长的茎叶，叶子上的脉络呈暗红色，看得纪凌阳脊背发寒，这就是枯美人花。
醉醺醺的乞丐躺在地上摆着手，“今朝有酒今朝醉，喝！”往空中做了个举杯的手势。
春盈撩开帘子高声问道，“怎么回事？”
李长生，“是个醉汉。”
赵寓安，“我无法坐在侯府等着，实在太难受了，我跟你们一起去，放心我会些功夫不会拖大家的后腿，这些香囊大家戴上，可以防迷烟和毒虫，李副将带上我吧。”
李长生架不住赵寓安的央求，“好，走！”
一行人追到了暗河，赵寓安看着沿路发光的荧粉心里甚是不安，“他们不会坐船离开了吧？”
李长生，“应该是。”
一行人穿过虎牙洞，西岸鬼市没有荧粉，一行人继续往西，远远看到一片巨型山壁，蓝月黑日的图案甚为显目，“停下，停下，李副将不要再往前了。”
李长生，“停下？公主为何要停下。”
“你们看山壁上的图案，蓝月黑日。”
李长生不明所以，“这图案有何深意？”
赵寓安忘了他们是北疆人了自然不知道这件事，“七年前上京兴起一派□□，叫崇光教，崇光教的教主是波斯来得智者，在京城网罗众多教众，他们的教旗就是蓝月黑日。”
李长生吃惊不已，“所以这崇光教是个□□？”
赵寓安，“自然是□□，那教主西萨尔自称贯通古今，知晓未来，更会给人批命格。”
说起批命格李长生大概知道是什么案子了，七年前民间流传着二龙相争，天下大乱的传闻，不知道是谁给惠帝和皇长子赵景宣批了命格，说父子二人命里相克。惠帝大怒几经追查找到了崇光教，抓捕了西萨尔。众多教徒为救西萨尔冲法场劫囚，死伤无数。
西萨尔被处决后，皇长子赵景宣突然落马身亡，坊间传闻更为严重，说惠帝命硬克死了儿子，惠帝杖杀了很多散布谣言之人。
崇光教是惠帝心里的一根刺，如今崇光教不仅没有灭绝还残存着，掳掠女子谋财害命，实在可恶至极。
“春盈你回去如实向镇北侯说明此事，让镇北侯去面圣，请神武大将军出兵剿匪。”
春盈不放心赵寓安，“可是公主……”
“快去，十万火急。你们看那些巡视的人，可见里面还有很多人，就大理寺的捕快和我们这些人怎么和他们对抗。”
“公主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春盈这就去。”
春盈和几个捕快坐着小船返回，赵寓安和李长生往后撤了撤，这些□□徒有组织有纪律确实不能冒然行动。可纪凌阳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不露馅还好，万一露馅了可就不好说了。赵寓安也急，可此刻必须沉下心等援军到了再行动。
镇北侯纪东城匆匆进宫，“陛下臣有要是启奏。”
惠帝放下朱笔，“爱卿这是怎么了，一脸严肃倒叫朕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纪东城，“陛下前些时日委任潇雨彻查京城待嫁女子失踪一案有眉目了，可是眼下却有了更为棘手之事。”
惠帝今日一直心神不宁，见纪东城如此紧张，他大概能知道为何不安了，“可是寓安出什么事了？”
纪东城，“公主无碍请陛下放心，就是掳掠女子的匪徒是崇光教余孽。”
听到崇光教三个字，惠帝和善的眉眼一下变得狠厉，“崇光教余孽……”七年前崇光教四处散播二龙相争的谣言，让他痛失皇长子，此后再也无人敢在惠帝面前提及崇光教。
“爱卿所言当真？”
纪东城，“当真！公主的侍女春盈亲眼所言，流民区下的暗河一直往西，穿过虎牙洞，经过鬼市，有一处山壁，蓝月黑日。”
惠帝恍惚了一下，上扬的眼尾尽是凶狠，“这帮妖人当真阴魂不散，七年了还蛰伏在上京，这次还想给朕的哪个儿女批命。宣神武大将军薛云棋进宫，朕这一次要把这帮余孽都消灭干净。”
惠帝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温柔谦和，极少见他如此动怒。皇长子赵景宣之死永远都是惠帝心头的一根刺，碰都不能碰一下。
这边，纪凌阳被关在笼子里，旁边的女子每个人都穿着素白的衣衫，头戴纯白花环，像是某种仪式必须的神圣。
身着白色宽大长袍的男子个头高大，往那儿一站宛若一根高耸的竹竿，他踩着木屐，走在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面被傩公面具遮盖，虽看不到眼神，但是纪凌阳清楚感觉到面具下的寒光，他尽量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公主殿下，欢迎来到我的崇光殿，您将为我光复圣殿的伟大事业做出贡献。”傩公面具下发出低沉可怖的声音，他在用腹音说话。
纪凌阳不语，他还不能露馅。傩婆面具的女子送上素白的衣衫和花环，用柳枝沾了些清水洒在纪凌阳脸上。“公主殿下，请换上圣衣，您就是崇光殿的圣女，今夜子时将举行第一次献圣仪式。”
旁边铁笼里的女子哆嗦了一下，牵扯的手上铁链作响，纪凌阳大概能明白所谓的献圣仪式是什么，希望子时之前李长生能及时赶到。
午夜子时，众多身着白袍戴面具的教徒跳着诡异的献祭舞，纪凌阳仔细观察了被困女子，并未发现芷昔郡主的身影。
被美人花包围的祭坛上蓝月黑日的图案，条条凹陷的沟渠，那个所谓的天王站在祭坛之上念念有词，听不到他在说什么鬼话。
纪凌阳被推上祭坛，他尽量不站直身子，站在祭坛上望着四周艳红的枯美人花，纪凌阳心里作呕，这美丽的花好像一个个等着喝人血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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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盈走下马车，打量着乞丐，“快把他拖走，我们还得赶路回去呢。”
“好，姑娘过来帮我一下。”
“金枝玉叶，万金之躯，能不重吗？她的血流着的都是金子，好生背着，我去前面开路。”
纪凌阳悄悄把荧粉袋子松开，他们从一处枯井下去，不停地往下走去，水声越来越近，暗河码头同样装扮的人早早候着了，开路将军将纪凌阳背上船，“累死老子了。”
“别说了赶紧带走，教主等着呢。”女人催促道。
李长生掀开帘子朝纪凌阳递了个眼神，跳下马车查看，“你是何人？”
身后传来了马抬蹄的声音，蒙着脸的高个男子驾着马车飞奔而去，“站住！”李长生边追边喊，“给我站住！”
马车跑得飞快，很快不见了踪影，李长生吹了一下口哨，藏身暗处的士兵现身，“你去大理寺通传章大人，鱼儿上钩了，你护送春盈姑娘回去，告诉那位贵人就说一切按计划进行，不要太过担心，你们几个随我继续追。”
纪凌阳担心露馅不敢吱声，下马的时候故意摔了个趔趄，主要他怕站起来这身形容易被看出来。男子冷哼一声，看热闹地笑了笑，“金枝玉叶就是不一样，哈哈哈。”
男人扯掉纪凌阳的帷帽，朝他撒了把迷药，纪凌阳吃过解迷烟的药假意昏倒，男人艰难地背起纪凌阳，“他娘的怎么这么重？”
女人轻笑了两声，“我看你是钱赚多了大鱼大肉吃太好，身子骨给你吃软了，连个女人都背不动。”
“我呸！不信你试试，就是太重。”
“放心吧，这次一定要把这些牛鬼蛇神一网打尽，春盈姑娘你快回去吧。”李长生带人追过去。
马车一路往北狂奔，直奔流民区，纪凌阳并不畏惧就是一路颠簸甚是难受，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帘子被掀开，戴花脸开路将军面具的人探进半个脑袋，纪凌阳呼吸一滞，这么个凶神恶煞的面具冷不防地出现确实会吓人一跳，“出来！”这人粗鲁地把纪凌阳从马车里拽出来。
笼里的女子蜷缩在角落里，手腕上缠着白纱，果然是这样，这帮恶徒简直丧尽天良。
镇北侯府，赵寓安坐立不安，穿上男装追上李长生等人，“公主您怎么来了？”
“别这样，这可是美人花的绝佳饲料，别这么粗鲁。”说话的是个戴白脸傩婆面具的女子，听声音应该很年轻，她的装束和男人差不多，黑披风红底衣，腰间挂着枚檀木牌，牌子上左右分别是蓝月黑日。
“她的血养出的花做成玉颜膏最少一万两一盒，这次挣得会更多，带走。”开路将军甚是兴奋。
春盈忧心着，“李副将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