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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沙华

血婴(4)

一根白骨闪电般地掠到,穿透了他的肩膀,将他钉在了墓地边缘。

剧痛让他几乎昏死过去,眼角却看到了那双白色的绣花鞋轻盈地踏步而来,上面绣着两朵怒放的红花,一边走一边低骂:“该死的贱人,还想放他逃么?自不量力!我就用你的手杀他,让你看着他怎么死的!”

血红的手掌挥出,白骨之剑从他身体上反跳而出,带起一串血珠,跃入魇魔手中,然后在长笑中划出一道弧线,斩向他的颈部。

然而,一滴滴落下的血、却将那些残花浇灌得重新鲜艳起来!

血迹从坟地北侧一直延伸到中心,然后就进入了胶着状况,无法继续往月宫方向延伸一步,只是反复的在原地来去洒落,直到将那些曼珠沙华都染成血红!

“嚓”,只是稍一迟缓,一根尖利的白骨从肩头冒了出来,白森森的尖端滴着血。

话音未落,她的心口忽然溅出了一朵血花!

“化影术!”魇魔急退,惊骇地低呼——那是拜月教中最高深的术法,和“指间风雨”、“枯荣手”并称“三大正术”之一。记忆中,只有祭司才能修习到这样的境界!

昀息已死,她因此肆无忌惮。然而,拜月教中,竟尚有祭司?

魇魔蓦地一惊,忽然明白过来:难道,竟是朱雀宫中那人又来了?

“走!”与此同时,扶南听到了一个字传入耳中,身体一轻,已经被人拉起,往台阶上一推,“缥碧在朱雀宫!你带着她去神殿,那里安全!”

流光?终于听出了那个声音,他乍然一喜。

血不停地从全身上下的大小伤口中涌出,他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然不能再支撑,来不及多想、便依照流光的吩咐往月宫神庙方向奔去。刚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了脚步,回顾向雨丝深处——他走了,可流光呢?

“走!”只是一迟疑,虚空中又传来一声低喝,不容分说,“是兄弟的,马上走!”

扶南感觉到有人在虚空中猛推自己一把,毫不容情。他心知自己留下也只有拖累的份,便趁着还有一丝力气,咬牙奔向朱雀宫门。

“嘻……你还是别再出声了。”白衣少女却没有追击,从猝然被袭中定住了神,嘻嘻冷笑起来,“所谓的‘化影’,也不过是靠着极快的身法来保持。你多说一个字,凝聚的‘气’就散一分——不过,也好,就让我看看朱雀宫里的、究竟是何方高人?”

夜雨中,仿佛一阵风忽然歇止了,火红的花间果然浮起了一个绰约可见的人形,长袍垂发,襟袖飘摇。侧头冷然看过来,带着凛冽孤傲的气质。

第一眼看到那个人,魇魔忽然怔了一下:奇怪……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并不是指面目熟悉,而是他身上的那种“气”里,有熟稔的感觉。

然而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又摇了摇头,将其否定——怎么会呢?被关入水底后,自己已有上百年不曾见过人世一切。而眼前这个男子、分明只有二十许的年纪。

“能用化影术截击我,令我受伤,已非凡人能为。”魇魔望着这个显出身形的白衣男子,有些不可思议,“你是拜月教的新祭司?”

来人微微摇首,指指额头——光洁的前额上,并没有象征着祭司身份的额环。

“前祭司昀息之大弟子流光,奉月神之命,守护月宫。”他淡淡说着,内心却是不敢放松分毫,将所有灵力凝聚在手指之间。

“昀息的大弟子?”魇魔喃喃,忽地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你可会噬魂术?”

扶南一个踉跄,手中的却邪剑几乎落地。看来,是逃不过了……而这样的一击,已经摧毁了他最后的一丝体力。他死死望着神澈,不相信只是离开了短短半日,她竟然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咯咯……很不错嘛,居然能撑那么久,”那个白衣少女缓步从曼珠沙华中走来,望着他笑,“是白帝一路的剑法啊……真是想不到,骖龙四式还留在人间?”

然而,刚走出这片墓地,踏上石阶,他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想逃?”

那声冷笑起的时候,尚在几十丈开外,然而短短一声的末尾已然近在耳畔。他来不及回头,背后一阵剧痛,重重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最终,在眼里红光退去的瞬间,挣扎着,张嘴吐出了几个字:“扶南,快逃啊!”

子夜,稀疏的雨再度转密,打在坟墓间已经开始渐渐凋零的红花上。

她的手里,握着一支森然白骨,尖端滴下血来。

“阿澈!”他用剑撑着身子,再度嘶声唤,“你到底是怎么了?”

那一剑刺破了空气,带着绝决的杀意洞穿他的心脏。

在她眼光变幻的瞬间,扶南霍然明白了,脱口:“阿澈!”

——那,是被魇魔吞噬了的神澈,在躯体内拼命地争夺着控制权!

他来不及多想,足尖一点,退后三丈,从那柄白骨之剑下逃离,只觉心口依然刺痛。他转头就往月宫方向奔去——必须要找到流光,如今只有他,才有制住这个魔物的把握!

“你、你这个魔物杀了阿澈?!”扶南咬着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霍地反手拔出了贯穿他身体的白骨,重新抬起了却邪剑,厉喝。

“螳臂当车……你又能怎么样?这是神澈的躯体,你敢下手么?”魇魔轻蔑地笑,白骨之剑挥起,唰的一声刺向扶南心口,“别挡路了!杀了你,再杀了朱雀宫里那人,我就可以去神庙里了……哈哈哈!”

“喀”,忽然间,轻轻一声响,白骨在半空中被拦击,裂缝如菊花般延展。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东西拦在剑上,周围也没有一个人影——白骨之剑,就这样被无形的力量截住。

“谁?”魇魔抬头,厉叱。

剑尖刺破了心口。然而,那快若雷霆的一剑,却在生生顿住了,不停颤抖着。

白衣少女脸上原本的大笑表情凝滞了,迅速转过几种不同的表情,眼里的红光涨了又退,手臂僵直地发着抖,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争夺那柄握在手中的白骨之剑。清丽的脸扭曲得可怕,嘴巴几次张了张,却说不出一个字。

“阿澈?咯咯……她死啦!”白衣少女诡异的笑了起来,眼睛是淡淡的红色,抬起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已经在这里死了!你再叫也没有用了,她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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