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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为官十五年

19. 19、六朝风物秦淮水

秦淮河船舫上的人,两岸水楼凭台而望的人,自聚宝门水关至通济门水关,乃至于栖霞山、鸡笼山上的人,仿佛都看见了烛龙火蜃在秦淮河中昂然抬头,接着仿佛听见了灯火震耳欲聋的召唤,前后蜿蜒停泊的数十的大船舫接连俱亮起了花灯。

宛如银河骤然落在旖旎的秦淮河,又似蜿蜒的火龙在粼粼水波上咆哮。

光耀天地,几如白昼!

虽然袁绶不像贾珠那么大手笔,但是好歹也声名在外,早就对刊印文集熟门熟路。因王枚吃的最快,正好多做一些,于是王枚又做了誊录官。

题目也不难,因为在座的举人、生员都是这一科要参加的年轻士子,叫守门的小厮随便抽了一本四书,按着人数翻至该页上取了前几个字,只几个年纪稍长的不免抱怨了一句“好些时候没有做过这等截搭题了”。

截搭题只在乡试之前的几个科场里有,在江南这等科考大省,截搭题不仅要文理做得通,还要做得妙。这反而叫几人记起来,问贾珠有没有截搭题,得到否认后才长舒一口气。

崔原恍惚回头问道:“这便是你瞒着我做的大好事?”

“我如何瞒你了,不是与你说要做雅集吗?”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贾珠不知为何站在灯影处俯视着整条秦淮河的热闹,看起来竟然有点冷淡:“画舫,名姬,花灯,美酒,诗文,还有金陵秦淮……雅吗?”

拿到请帖的士子知道这句“请贵客登船”,那帖上沾着金粉的笔墨便是这么写的。只是无论如何都不知竟是如此大的阵仗,恍恍惚惚地拿着请柬按图索骥得了上船的邀请。即便那些名动秦淮的行首娘子高坐上层,自己不能轻易上去一睹芳颜,也足够震悚沉醉了。

每船一位行首娘子,写着行首姓氏的宫灯被高高挑起挂在最上头。她们带着自家的同样知书达理的姊妹,为上船的士子指点诗题、文题,乃是每船一种题目,作五言八句诗一首,并一篇或散或骈的文章。

行首娘子既为监场,作完后诗文亦呈与行首娘子,黜落其中不合规制、不合音韵的,再下芳评,汇总交于楼船处。

纸是宣城宣纸,笔是歙县徽墨,笔是吴兴湖笔,墨是高要端砚。菜是江宁名楼掌勺,酒是十年陈的花雕酒。船内布置没有满眼金玉绫罗,而是以一种清雅精巧的、却不符登船人规制的形式来布置。

仿佛那别名状元红的美酒一下肚,人已经飘飘然起来,见着了自己登科入仕后的佩金带紫、鸣锣开道。

崔原眼力极好,不像那等士子还需名姬费心含蓄地介绍,便已经认出这些的耗费不菲。他问道:“你如何来得这些钱供这等花销?”

贾珠大略解释道:“过年时淮扬豪商来我家中拜年时由我应酬,说起江宁端午灯会之事,我便邀请他们一同办个大的。文房四宝、绫罗绸缎、花灯彩饰,这些都是这等豪商筹措的,否则今日如何不见他们的船?”

“其次,前几日见藩台和学台时,我看他们办的差不多了,问藩台要不要官府也与民同乐。于是借到了人手,并以其名集合了这些名动秦淮的行首们登船。花雕酒是我出的,确实贵。”

崔原半晌问道:“这些行首们如何为你以……以……藩台的名义劝说的?”

“不然直接告诉行首们,你们也需要这么一个能出现在正经诗文、和抡才大典有关的名头,来多少遮掉些轻浮艳色吗?这也太不尊重人了。”贾珠这会子倒笑了一笑,在一片喧嚷中低声说道,“至于藩台,二品大员,想必不介意这点小事。”

也许日后可能被御史拿做弹劾材料,但毕竟也算是风流韵事。

崔原总算发现了,贾珠可能会悯下,但绝对不敬上。

崔原最后问道:“那为何准备的是花雕酒,取它别名是状元红吗?”

“是因为它不算太烈,免得太多人吃醉了撒泼。”

斗酒诗百篇,挥毫如云烟。

诗文当然难写,只是一船上总有分到那么几个口占才子。农耕、讼狱、人治、国用……典籍文章中的治国题目,此时在和庄重文章背道而驰的旖旎奢靡中,在行首名姬的催促和评议下,纷纷轻易落纸。

当诗文被快腿的小少年跑去送至舱上行首处时,便有凑趣的人高声吟诵那位士子的大作。

有些好名又屡屡在科场受挫的士子,明明为了文章未曾畅饮,却酩酊大醉一般飘飘然起来。

崔原俯瞰着那些船舫,苦笑说道:“这得看他们的捷才,还有清净自持的心智。只是大多士子连我都不如,好歹见识过京师繁华,而他们其中有些这还是第一次来江宁。”

“如果这等声色便能轻易迷了眼,日后想来也无甚大前程。”贾珠戏谑相问,“你怎么不担心行首娘子们没眼力和辩才评议士子们的这等庄重文章,是因为你知行首实高这些士子良多吗?”

崔原一时不知该承不承认,竟哑口无言。

行首们在船舫的顶层露台上,在士子们的屏息等待中,将一张又一张的诗文寥寥数语点评后,不合格的文章在手中一撒,描金暗花的纸便在秦淮灯火和江宁夜风中翩跹落下。

仿佛是前几年那些扬州盐商斗富时,在镇江金山寺上挥洒下的金箔,但更像是稗官野史中的上官婉儿,临楼评议抛洒诗文。

“你不怕这等声名过大,引来旁人以为你家中财富倾国吗?”

“所以才要有藩台这等官面上的人物参与、做序,他们自会替我分说。之后日常与几个袁绶几个议论时文也就罢了,我要安心准备乡试,故我现下只会忧心还不够令人印象深刻。”

“什么?”

“我要让明年端午灯会的时候,还要津津乐道于今年此刻,并且变成此时秦淮上众人日后的谈资。”

贾珠刚说完,只见有小厮跑上来禀道:“珠大爷,果然有相公不服行首评议,似乎也不愿为咱们所拣选。”

“既想在我的雅集中扬名,却不肯按着章程行事……正好再借他之力助我。”

贾珠哂笑一声,又和颜悦色地对小厮说:“那就告诉他我的意思,请他上来与我辩难,每句都叫人一一为诸人高声唱出,好叫人听见。问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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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学政任上确实没难为学子们出截搭题,但这万一答不好,呈至蒋学政面前,估计本乡的县尊都要恨他——哦你治下的文教,就这个成果啊?

等至酉时,贾家下仆来请的时候,众人方才从袁绶这里出来往河上行。此时将至暮,预备夸耀的人家早将灯船提前停泊在河面上。其他人还预备着等候亲友兄弟,有些甚至还要等候家中姊妹妻女。秦淮河上多娇娃,惟在如端午这样的节日里,江宁风尘女子能与深闺大院中的仕女在咫尺间欢笑。

“不开,那些桥不够高,怎么开得过去?这楼船是拆开后在秦淮河上又拼建起来的。”

贾珠俯视着秦淮河,一时间竟也有些沉醉,一会儿方才从这等他不曾见过的江南美景中清醒,转头对周迩说道:“点灯。”

与其叫它画舫,不如称它为楼船。

士子雅集必有诗文。

崔原倒是也无亲人、也不会友,只像在京城一般一人一路跟着贾珠说笑,一直行至桃叶渡,方才看见和寸翰说话的游艾。

“光祖,”崔原走近时看见游艾额上密密的汗,吃了一惊问道,“你做什么去了?只你一人?”

崔原却有些不赞成,他知游艾并非那等轻浮浪子,便皱眉说道:“我只觉你对光祖,却有些像对你家清客相公。见这些行首们虽说外人觉着风雅,到底与他脾性不符,倒不如换了你家的人去。”

这是极为笨重的船,吃水很深,在不宽的秦淮河中,仿佛是从秦汉古籍中走出的庞然大物。船上楼高十余丈,檐牙高啄,雕甍绣槛,几乎和河畔两岸的水楼齐平。

此时桃叶渡人语喧哗争渡,有小篷船挂着羊角灯,已经迫不及待地迎着沉暮率先亮了起来,星星点点地镶嵌在秦淮河上。崔原跟着贾珠一层一层地往上,直到站在第四层,居高临下地眺望着载着无数船舫的秦淮河时,他竟然有些莫名其妙地慌,忍不住转头问道:

“要开船吗?”

游艾才智平平,唯独“认真”二字上相处过的人再没不服的。崔原与之虽不熟悉,只看他每次受人所托,必披星戴月地做完才罢休,也难免动容。

游艾说完,便又匆匆跑去与各位来准备提前入舱的行首们接应去了。秦淮河一带各船各院的行首们,才华不输江南的士子们,几乎个个名动东南。按俗情,游艾为生员,亲与公府的贴身小厮去见她们交应,才不算辱没了她们。

在一片轰然叫好中,各船舫上扬槌击鼓,同时曾经做过国公仪仗、迎过圣驾的喝道官,或本人、或徒弟,在每艘船舫最上一层行首娘子的旁边,掀开帘栊,亮开嗓门高喝:

“请贵客登船!”

“不是我着意如此,而是光祖不安。”

贾珠说完,也没管发怔的崔原,看见一艘画舫缓缓驶来停靠后,在一众家人的围侍下登上了那艘画舫。

崔原和游艾相处并不长,并不了解其家境。游艾知他意思,详细解释道:“家父在盐城,我并无兄弟,也无家室,所以我才一人在此。昨日时元你写好题目后,方才我看着叫各位上船的行首一一誊写了,风干后挂在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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