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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我有母后

第 76 章

张衡笑道:“我已经在写了,也在教宫人匠人学习。”

刘隆点一点头,道:“张师傅素来考虑周全。不过张师傅刚才说日食研究出了成果,但不知成果是什么?”

张衡笑起来,又将刘隆引到一处室内,里面空间不大,却堆满了稿纸。

刘隆闻言一愣,惊讶道:“张师傅,你竟然真做出成果了?”

张衡摇摇头,道:“不敢当成果二字,就是有个小结论,不知圣上可否赏脸,来臣的实验室一观?”

提到实验室三个字,张衡到现在有些不太适应。这是他从皇帝口中听来的新词,直白而易懂,于是沿用下来。

“臣通过计算得到,今

年七月下旬到八月上旬有日食。”张衡的声音有些发颤。

刘隆拿纸张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张衡,问:“真的假的?”

张衡:“臣不确定,但臣确实计算出来了。”

“好好好,张师傅你做的不错。即使预测错了,也无碍,一步步来。”刘隆激动起来。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张,仔细看隐约看懂一点,使劲又看,只觉得上面的步骤似懂非懂。

刘隆不为难自己,将手中的纸张还给张衡,道:“张师傅可名传千古了。”

张衡摇头,道:“若非圣上指点迷津,臣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刘隆连忙否决,他什么也不懂,就在张师傅迷茫的时候安慰一下他,怎么就担了这么大的功劳。

噫,张师傅也变了,那位品性正直一心向学的人也变得会拍龙屁了。

皇宫真是个大染缸啊!刘隆感慨万千。

张衡若是知道皇帝心里所想,肯定会把刚才的话连标点符号都收回去。

他刚才可是真心实意地感激皇帝啊!

刘隆没有意识到,他这个几乎将所有知识还给老师的学渣,潜意识的常识其实是一代代人的积累,跨越了两千年的历史长河,耗费了无数顶尖学者的心血,终于指明了一条正确的方向。

刘隆的一些常识仿佛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座灯塔,为航船指引方向。

当然张衡更是居功至伟,皇帝敢说,他就敢信。他驾驶着一艘破破烂烂的木板船,乘风破浪,朝前航行。

“我们且待七八月。”刘隆勉励张衡道。

张衡与皇帝的谈话不胫而走,不仅皇宫之人知道他预测七八月之间会出现日食,就连宫外的人也知道了。

众人议论纷纷,这可是日食,是灾异,难道真是什么所谓的自然现象吗?就像花儿在春季盛开,水往低处流那样吗?

有人甚至上书弹劾张衡狂悖逆礼,不堪为帝师,请求皇太后将张衡罢黜流放。

邓绥听闻此事后,命人抄录来张衡的手稿,亲自查看,发现数据详实,论证清晰,令人不得不相信他的结论。

刘隆见状极为惊讶,道:“母后,你竟然能看懂?”

邓绥抬头看刘隆,云淡风轻道:“这有什么难的?顺着张师的测算步骤往下思考就是了。樊嫽,你来看一下?”

樊嫽接过来,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完了,对上刘隆灼灼的目光,下意识地低下头,道:“启禀陛下,我略看明白了。”

邓绥颔首道:“你来说一遍。”

樊嫽放下纸张,起身为皇太后和皇帝重新讲起张衡的解题思路来。樊嫽讲的时候,加入了一点自己的理解,使原理更加浅显。

刘隆的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这樊女史是真懂了,不像自己是假懂的。

假懂就是一看就会,放下解题步骤就废。

“樊女史,你真厉害。”刘隆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

樊嫽道:

“圣上谬赞。仲姬妹妹才是此道高手。”

刘隆摇头道:“仲姬是专精此道,樊女史今日却令我惊讶。”樊嫽不仅能处理政事,还懂天文历法,真不知道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刘隆心中一把辛酸泪,好像在座的只有他一个学渣。若非投了个好胎,换个人家只怕他就能自己饿死自己。

唉,世间聪明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再多自己这一个。

刘隆在回德阳殿的路上,还在和江平感慨樊嫽的聪颖。江平笑他:“既然圣上这么欣赏樊女史,为何不将人留在宫中?”

刘隆忙看了眼左右,又道:“别这么说,平白给她惹麻烦。再说,后宫是衣食丰足,但能有在母后身边做女史痛快肆意?”

一个仰人鼻息深锁后宫,一个口含天宪自由自在,用脚想就能知道选择哪个吧。

江平又道:“圣上不是只要一人?从孝明帝一来,皇后皆参预政事。若皇后不自由,这天下就没有自由的人了。”

刘隆闻言低头沉思,然后摇头,道:“她很好,更不能入后宫埋没她的才能。”

即便皇后能参预政事,但皇后也要面临巨大的生育压力。想想现代某小国为了生育将花一样的王后逼得几乎要凋谢。

除了生育外,还有自由。皇后怎么会自由?若是自由,母后也许就长住在邓氏府邸照顾病重的幼弟,而不是像现在每日早晚打发人去邓氏探病。

她是不想去吗?

不,她是不能去,更不能长住。之前就有大臣上书直谏皇太后回娘家这种不合规矩的行为。

刘隆说完这事就没有放到心上,然后洗漱完躺到榻上就睡了。然而,江平却记在心里,难得有皇帝欣赏的人,他肯定要推上一把,帮小皇帝选择合心意的女娘。

皇帝太过仁善,江平苦恼不已。他只看到了皇后面临的困境,却看不到皇后本身自带的权势以及给家族带来的巨大利益。

就拿现在的皇太后而言,素手拨弄风云,朝堂之上有谁敢反驳她?

盛饰华裾珍馐美味奇珍异宝任意取用,只不过皇太后节俭不重视这些,而且皇帝也从没将这些放到心上。故而,他才没有看到这些对一个人的诱惑。

除了权势和享受外,皇后(皇太后)能给家族带来巨大的利益。

就拿邓氏而言,光皇太后册封的就有七位列侯和一位女君,再加上邓氏原先的侯位,可谓是光耀于世。

面对这样巨大的利益,谁能不动心?

江平睁着眼睛,数了半夜入宫的好处,决定将皇帝说的一半话抛之脑后。他的小皇帝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江平本想将皇帝心思有所松动这事告诉皇太后,但皇太后最近一直都在忧心西华侯的病情,只得暂将此事先埋在心里。

皇太后的这三位小女史,其实与邓氏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阎雪的姑姑是邓弘的妻子阎嫣,耿纨纨与邓阊的妻子耿小鸾是堂姐妹,樊嫽的堂侄女樊倩是

邓广宗的妻子。

江平不知道这是因为世家联姻错综复杂,还是皇太后有意为之。皇太后对三人倒是一视同仁,没有任何偏袒。

不过,江平对这些联姻不甚在意。当年阴废后和皇太后还是双重姻亲呢,废后的母亲是邓绥的堂姐,邓绥的母亲是废后的堂姑,关系亲密如此,还是照样该斗斗,该打压打压。

邓阊先是偶尔清醒,接着连人也认不出了,几日未曾进水米,人就去了。

邓绥听到讣告,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幼弟的早逝依然让她心如刀割,悲恸异常。

她这些兄弟姊妹只剩下大兄、三兄和小妹了。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能依赖说得上话的人越来越少了。

邓阊去后,邓悝也病倒了,连为幼弟送葬还是仆人抬着他去的。

太医令受命为他诊脉,诊断完直摇头,邓绥和邓骘强行命令邓悝在家修养。

邓绥在邓阊入殓的时候,过去悼念。刘隆也提议去,只不过邓绥阻止了他。

当年刘隆参加邓弘的葬礼,主要是因为邓弘是他的师傅,天地君亲师,即便大臣们有什么异议,也不大好说出来。

但邓阊就不一样了,他名义上只是刘隆的舅父,还是之一。

邓绥参加完幼弟的葬礼回来,就生了一场病。

刘隆心中极为担忧,邓师傅去世不到三年,邓阊就去了,一向身体强健的邓悝也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只怕也不能长寿。

邓绥靠在引枕上,伸手接过小皇帝递过来的药碗,道:“你不必在此忙活,要以学业为重。”

刘隆摇头道:“母后放心,等你用完药,我去找师傅补上课程。”

说完,刘隆眼巴巴地看着邓绥,直到她将药喝完。刘隆赶忙接过来,又送上清水漱口。

邓绥收拾妥当,摇头道:“隆儿,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里有陆离等人。”

刘隆摇头道:“万一母后……咳咳……不喜喝药怎么办?”

邓绥闻言,不知想起什么,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我又不是你。”

刘隆是喝药困难户,www.youxs.org,一日比一日放飞,喝药非得江平或邓绥看着,否则就可能偷工减料。

刘隆拍拍胸口,曲起胳膊,向母后展示他那略健壮的体魄,道:“我身体好着呢。母后,你千万要保重身体。”

邓绥点一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转头看了眼窗外,只见明晃晃的阳光照耀大地。她摆手道:“去上课吧,莫要晚了。”刘隆这才起身离开。

待皇帝离开后,邓绥让陆离扶自己起来。陆离一边扶她,一边感受到太后轻飘飘的身体,心疼道:“陛下,你且听圣上一回,好好养身体。你这次生病把圣上吓得不轻。”

邓绥道:“我的身子不打紧,咱们先去外面走走。”

陆离这才放心,小心翼翼地扶着邓绥往外走,劝道:“陛下不仅是邓氏和圣上的主心骨,还

是大汉的顶梁柱。你身体好了,他们才安心。”

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冲散了邓绥身上苦涩的药味。

圣上是个好孩子啊!◇[(”邓绥手搭凉棚看向太阳,被阳光刺了下眼睛,转开眺望远方。

阊弟刚下葬,刘隆就建议册立阊弟的儿子邓忠为西华侯。

陆离赞道:“圣上仁孝,只是他年纪还小。陛下纵然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难道就放心让圣上应付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

“圣上性格温软,可不是朝堂上那些人的对手,还赖陛下护持呢。”

邓绥一边走,一边摇头笑:“圣上是温软,但不可欺。”

邓绥发现刘隆面对豪族的问题时十分冷酷,有一次还语带羡慕惋惜没有郅都张汤这样的“能吏”。

邓绥当时听了既欣慰又感慨,欣慰的是若自己一日去了,这孩子绝对对会掌控朝堂,感慨的是不愧是刘氏子孙。

陆离对皇帝的印象还停留在每日依偎在皇太后身边的稚童,但她没有反驳皇太后,只道:“圣上才十四岁呢,按圣上的说法他这只能算十一岁。”

邓绥道:“他呀,老是弄一堆歪理邪说。”

陆离笑道:“这还不是仗着陛下疼爱他。”

邓绥叹了一口气,道:“你找个时间问问江黄门,圣上有无喜欢的女子,若没有等我病好了,再以召女史之名宣些世家女进来。”

邓绥低头看见自己细弱的胳膊,她能看出皇帝对她病重的担忧与惶恐。其实,她也在担忧自己的寿数。

皇帝虽好,但年纪尚小,虽然嘴上和陆离说着皇上会处理好一切,但心中着实放心不下。

若自己现在去了,只怕那些大臣欺上瞒下,隆儿若想掌控朝堂只怕还要经过一番磨难。

除了这个,邓绥还担心刘隆一直定不下婚事,将来会被大臣裹挟,说不得委屈了他自己。

邓绥将刘隆视若亲子,自然不舍得他受委屈,至少不能让隆儿为后宫之事担忧。

隆儿心软,对自己人极好,只怕他将来处理不好后宫,反而受其掣肘。

邓绥一边慢慢地走,一边开始为长远考虑,为那个自己可能不存在的长远考虑。

陆离做事爽利,待皇太后散步归去睡着后,就去找江平。此时,江平正得闲,皇帝是教室里上课用不着他。

一群人寺人宫女围着江平等他示下。江平看到陆离过来,忙迎上去问:“陆女史,圣上正在里面读书,皇太后有何示下?”

陆离朝他笑道:“我找你有些事情。”

江平颔首,让宫女寺人先候着,自己与陆离走到一处开阔的凉亭里坐下。

江平要为陆离倒水,陆离忙道:“江黄门不必忙,我受皇太后所托有一事问你,圣上可有心仪的女子。”

江平惊讶,陆离苦笑道:“陛下病后心思细腻,考虑得略长远。”

江平回神,明白陆离未竟的意思,陛下兄弟皆早逝,生怕自己出意外,于是开始考虑以

后。

他稍一沉吟,就将前几日和圣上的谈话向陆离说了。

陆离听完笑起来,一脸轻松:“原来是她,倒是不错,敦厚机敏。”

江平又道:只是有好感,我怕少年心性不定,怕过一段时间又换了。?”

陆离道:“我知道。皇太后与圣上母子情深,这后宫嫔妃关于圣上自身,自然要以他的意见为主。皇太后心里有了底,也可放宽心。”

江平颔首:“陆女史所言极是。圣上这些日子极为担忧陛下的身子,陛下好了,圣上才好。”

陆离听江平提到皇太后的身体,叹息道:“唉,陛下与国舅姐弟情深,不免哀毁过甚。”

江平也跟着叹息了一声。他预想过皇帝会和皇太后夺权,但至少不是现在。皇帝年纪还小,他不忍心让他过早地扛起国家重任。

依照小皇帝的性格,只怕他会和皇太后一样宵衣旰食,以至于积劳成疾损伤寿数。

“女史,你多劝劝陛下。圣上孝顺,若陛下身体不适,只怕圣上也会跟着难受。”江平违心地说了一句。

皇太后随时都可能醒来,陆离得到了信息后,就匆匆离去了,留下江平一人在凉亭中出神。

良久,江平才起身,伸手拍了拍额头,心道,生死有命,自己瞎想什么。

左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他这样想来想去,就是杞人忧天。

江平望向远方,群山迢迢,与天相接。

他想起皇帝刚出生时,小小的一团,哭声像猫儿叫,众人都以为这个婴孩会和他的几个兄长那样夭折,没想到却顽强地活下来了。

小皇帝婴儿时期的睡颜能让他看一整天也不嫌烦。圆鼓鼓的脸蛋,粉嘟嘟的小嘴陷在脸颊中间,稚嫩的小手虚虚地握着,放在胸口,可爱极了。

一眨眼小婴孩长成了今日的翩翩少年,他会有朝夕相处的后妃,会有像他一样可爱的皇子……

然而,他江平只有小皇帝。

想到此处,江平陡然伸出一股怅然和愁绪来,想要将时间永远留在此刻。

但是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他会眼睁睁地看着皇帝逐渐有自己的小家。小皇帝的倾诉对象也会从他变成一个陌生的女子。

唉……

江平叹了一声,脚步沉重地走出凉亭,不自觉地走到学堂,透着窗户瞥见小皇帝与伴读言笑晏晏。

刘隆不经意看见江平站在窗口,盯着自己出神,挥了挥手,就像搅动涟漪一样搅动了江平的心神。

“你在想什么?怎么站在窗口出神?”江平从外面进来,就听到皇帝这样问他。

江平面上作笑,俯身小声道:“刚才陆女史过来,让圣上多劝陛下休息。”

刘隆闻言,信了,道:“本该如此,母后就是积劳成疾。”

刘隆一边说,一边起身道:“中午休息,咱们先回崇德殿。”

“圣上不午休吗?”江平又道:“陆女史说陛下已经睡下。”

刘隆闻言想了想,道:“先回去看,若母后醒了,我与母后一起用膳。若母后未醒,咱们去前殿用膳休息。”

“学堂和崇德殿相距不远,一来一往花不了多少时间。”江平应了,刘隆给伴读说了一声,就回崇德殿了。!

刘隆起了好奇心,抬脚道:“你带我去看看。”张衡在一旁领路。

蔡伦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擦了擦额头的汗,朝张衡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

张衡又应了。蔡伦满脸笑容道:“圣上放心,我们尚方局的人天天催着张师编写教材呢。”

刘隆颔首,道:“学以致用,这是很多学问能传下去的主要原因。”

张衡闻言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盯着小皇帝,满眼都是渴望。他愈是研究,愈是发现天文的奥妙,愈是被吸引。

刘隆急中生智,以为自己能稳占上风,结果只见张师傅微微一笑,略带矜持道:“臣正好有些心得,想与圣上交流一下。”

印刷房的后面是雕版房和铸造房,里面材料堆积,特别是铸造房,十分危险。若是皇帝在这里受了伤,怕是谁也承担不起。

张衡能将皇帝不着痕迹地引到清静的实验室,实在是再好不过。

“上面是观测星象的地方。”张衡解释道。

刘隆想了想,道:“你选出合适的人,再拟个章程上来。”

张衡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道:“臣遵命,多谢圣上。”

刘隆被张衡溢出来的喜悦所感染,笑着叮嘱道:“张师傅于天文一道是大才,千万不要吝惜笔墨,务必将这些写出来,雕版印刷传之后人。”

刘隆看到了浑天仪、指南车、计里鼓车以及几个木雕,最中央有个台阶,绕着圆柱盘旋而上。

刘隆抬头看台阶通往的方向,发现这台阶竟然直达房顶。

刘隆定定地看着张衡,张衡不好意思道:“东西有些多,也有些乱。”

张衡从最上面拿出一张纸,呈送给刘隆。刘隆看了一眼,这与他记忆中模糊的黄赤交角图有些类似。

刘隆点点头,又道:“皇宫之中最高的地方应该是朱雀阙。这个地方太低了,若观测星象可以找高一点的地方,比如山顶之类。”

“大汉幅员辽阔,若各地都观测记录,这些数据说不定会有大用处。”刘隆对天文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观察数据对研究的重要性。

一行人来到实验室,恍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精密巧思的器械整齐地摆放着,上面闪烁着金属的冷芒和木质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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