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规则

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只能等下次碰到‘它’的时候，再问‘它’好了。徐知想。

“辛苦你了，0姐。我们又排除了一个嫌疑对象。现在范围缩小到两个人，那个白发老医生和瘦弱的男医生。”徐知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然而她刚一进入行政楼，没走几步就发现自己又到了外面。如此反复，好几次都是这样。她知道这是空间系特性对她的排斥, 于是她又启动精神力, 打算用特性对抗。

这一次依然失败，她不仅被赶出了行政楼, 还被甩到几十米远的地方。正当她打算加强精神力, 开始第二次尝试的时候, 忽然看到一个可疑的身影鬼鬼祟祟的朝行政楼走去。

这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它’露出一张缠满绷带的脸，看不出男女。

“两位病人违反规则，夜间外出，请接受惩罚。”巡逻说。

徐知和08无所谓的嗯了一声，反正她们已经贴好了抵消精神和物理伤害的符咒。

不痛不痒的挨了棍子后，她们终于进入了自己的病房。

这一天，可真够累的。

但是，明天，会更累。

因为，明天她们会进行手术，迎来这次诡祟任务的最后时刻。

两人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到了早饭饭点。

她们都在里世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特别是08，还顶着血月的混乱跑来跑去。她们迫切需要去食堂吃饭，消除体内的污染。所以饭点一到，她们就冲进了食堂。

和她们差不多同时到食堂的，还有19。

只有19。

53依然没有出现在食堂。

徐知和08忍住笑，无论是19，还是53，都不知道李英已经死了，还在傻乎乎的听”“李英”的话行事。

“看19那信以为真的样子，真蠢。”08笑道。刚才19给李英的通讯器发了消息，询问李英的进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获得诡医生的信任，拿到对付【黑山羊之崽】的东西。

然后，徐知在他不远处的餐桌上，用李英的通讯器回复：“稍安勿躁，很快了。”

19松了口气，开始吃饭。

“不过也瞒不了多久。”徐知低声对08说，“一旦53死了，他肯定就会怀疑。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08面色复杂的看了19一眼，“放心吧，我会盯着他的。”

很快，一顿饭吃完。19回到病房去找53，让他再忍耐一阵。

“忍忍忍？我还要忍多久？”一连两顿没吃饭，53很难受。虽然他也带了可以果腹的食物，但那些东西只能保证让他不饿，不能抵消这个‘域’中的精神污染。

不过是短短两顿饭的时间，他就觉得整个人狂躁了不少。

“不行，我要问问李英，他到底还有多久才能成功。”53拿起通讯器，拨通了李英的号码。

一阵忙音后，对方挂断了通讯器。

片刻后，李英发来消息，“刚才我被诡医生骂了，说我看书不专心，没有将通讯器放到一边。请你任务结束之前不要再拨我的通讯器。”

19也不悦的看着他，“你就不能忍忍吗？”

53彻底怒了，“难受的不是你。”

说罢，他便气冲冲的离开了病房。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胡乱的在仁卓医院里走着，想要发泄胸中的怒火。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居然来到食堂面前。

只见食堂大门敞开，里面飘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单是闻到这个香味的一刹那，他就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开来。身体里集聚的压力、焦躁、不安，全都消散的干干净净。

他咽了口口水，抬脚往食堂走去。

刚走两步，他就停下脚步。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8点，过了食堂的早饭饭点。他如果进入，就会违反规则，就会被巡逻用棍子打。他已经有两顿没吃了，要是再挨一棍子，只怕会往污染物的方向变化。

他闭上眼睛，启动精神力，自我暗示道：为了任务，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为了更高的排位，为了神迹财团的重用。食堂不能进！

“这位病人，你还站在这里干嘛呀？快进来吃饭呀，今天有我们医院的招牌菜，可香啦。”一道声音传来，打消了他的精神力抵抗。

只见一个穿着单排扣制服的厨师正站在不远处的食堂门口，手里端着一盘菜，笑吟吟的看着他。

53咬住舌尖，一股铁锈味瞬间在口腔蔓延。与此同时，他的大脑一片清明。

他转身就跑。

遇到恶意的污染物了！

在医院病房的管理规则中，特别提到，去食堂吃饭，只能信任穿双排扣制服的厨师。

单排扣制服的厨师是代表混乱的。

听着身后的厨师不停叫嚷，让他停下，说今天的饭很好吃，让他转过来尝尝。53只觉得两脚像灌了铅一样，越来越重，越跑越慢。但他依然咬牙集中精神力，继续往前跑去。

他猜测那个厨师不能离开食堂，只要自己跑出‘它’的影响范围之之外，便能摆脱污染。

一步两步，渐渐的，那道蛊惑人心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

53终于停下了脚步，松了口气。

他在原地休息了好一阵，这才缓缓起身，再次往前走去。

外面太危险，他还是回到病房好了。然而，他刚没走两步，就见一个蓝色身影飞速朝他跑来。

是代表秩序的巡逻。

53想了想，自己并没有违规，不怕。于是他理直气壮继续向前，巡逻却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位病人，您违反了规则，请接受惩罚。”

53虚弱的说，“你搞错了吧，我根本没有进入食堂，也没有吃单排扣厨师的饭。”

巡逻冷冷的看着他，“可是您昨晚没有吃饭，今早也没有补上。”

53惊得后退两步，他这才想起，似乎他们刚进入这个‘域’的第一天，就因为此事违规。

他本来该记住的，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精神力大幅度下滑，以至于忘记了这件事。

而19也没有提醒他。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巡逻的棍子落下。这次他虽然提前在身上放了抵消伤害的符咒，但是因为精神力低下，一棍子下来，他还是有些吃不消。

他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一连使用了好几个提升精神力的物品。直到巡逻离开了好一阵，他才稍微恢复了些许力气，往病房走去。

然而，他发现，前方原本应该是空地的地方，赫然耸立着一栋建筑，看着上面的门诊楼三个字，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沉到了底。

“这位先生，您看起来好像不舒服的样子，要不要来我们医院做个检查。”这时，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巡逻走到他面前。

黑色的巡逻，混乱……

53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直响，他一把推开黑衣巡逻，转身就走。

刚一回头，他就看见了08。

“是你，是你动了什么手脚？将我拉入了里世界？”53哑着嗓子问。

08摇摇头，“不是我。虽然我确实有这个本事，但我不会乱用特性，激起这里空间系诡祟的注意。是你自己精神力低下，开始往污染物的方向转化了。我不过是跟过来看看你的结局。”

53眼神一下子就亮了，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08，“0姐，您可以带我出去，带我回到表世界吗？”

08笑笑，“我确实可以，但我为什么要帮你啊。”

53神色激动，“0姐，我也是身不由己，我被19要挟，被迫参加这个任务。我不想的。只要你带我出去，我就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

08思考片刻，“那你先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

53想了想，“这次任务是03安排的。他要抓到【黑山羊之崽】，从而彻底控制【托养和】。我还知道，数十年前，www.youxs.org。我还看过他的记录。www.youxs.org，血月圆满的晚上，【黑山羊之崽】的力量最弱，到时候就可以控制‘它’，封印‘它’。”

08叹了口气，“你把我当智障呢。”

什么血月什么最弱，53完全在胡说八道。他根本没有提到和【黑山羊之崽】对立的诡医生，没有提到这个任务的关键是要有个医生。

“没有，0姐，我说的都是真的。”53急了，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08虽然是前十席，但到底年轻，而且还是空间系的。只要自己表现的真诚一点，完全可以骗过她。到时候让她将自己带回表世界，再联合19和李英将她干掉。

53心里恶狠狠的想着，脸上却一片真诚。

“给过你活命的机会，你自己不珍惜。”08失望的摇摇头，原本她考虑到，53和她一样是除祟师，而且不像李英那样和徐知和希娅都有仇。所以她希望只剥离53的特性，留他一命。

但是没想到，53这个时候都还在忽悠自己，给自己挖坑。

徐知说的对，对某些人真不能有一丁点仁慈。以往的任务她都是和诡祟战斗，没想到这次是和自己人斗。

人心比诡祟更可怕。

“你就在这里等死吧，或者以污染物的形式存活一段时间。”08说罢，启动精神力，准备离开。

53以为她还在试探自己，脸上的神色更加真诚无奈，嘴里不断嚷嚷着我真没骗你。

08看不下去了，“你不用再演了。严猛是徐知小姐救下的，他将他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

“李英已经死了。”

“你们彻底输了。”

53一惊，随即立刻大声喊道，“0姐，我真的错了。刚才的话是19教我的。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回答他的，是08消失不见的背影。

53仓皇的张望四周，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无法保持理智。他不明白李英怎么就死了。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望门诊楼走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大波浪的护士。

这个大波浪护士好眼熟……

53忽然想起，这不就是之前在食堂碰到的张医生吗？

张医生怎么成了护士？

那么这个女医生……

正在53纳闷之际，就见这个女医生主动朝他走来，“你好，53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希娅，是李英的同学。”

53全明白了。

他的精神力也彻底崩溃了。

“你看起来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要进入我们医院治疗吗？”希娅问。

53神色木然的点点头。

“好。”

19见53冲出了病房，等了一阵也没见他回来，不由得有些担心。于是拨通了53的通讯器。但一直都是忙音，并没有接通。

过了好一阵，53才发送了一条消息过来。

“我在李英这里，不要打扰我们。”

19诧异极了。53的主治医生并不是李英，而且李英现在也不是医生。

他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状况不对，他必须查个究竟。他连忙离开了病房。

住院楼外，徐知将53的通讯器交给08，“19肯定已经起疑心了，你拖住他。如果……”

她很想说如果可能的话，干掉他！但到底没有说出口，19和08都是除祟师，自己只是一个猎魔人，没有立场说这种话。

08却接着她的话道，“如果他威胁到了我们，我会送走他。”

徐知点点头，“那我去找【黑山羊之崽】，看看能不能推断出诡医生的身份。”

今天晚上，她们就要接受手术，在那之前，她必须找出诡医生。

徐知来到行政楼外，正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将【黑山羊之崽】叫出来，通讯器响了。

是希娅打过来的。

“海柱先生，刚才我去了趟门诊楼，发生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是我们收到一个紧急通知，下午有场手术，我们医生可以选择主刀手术或者是观摩其他医生的手术。现在院长的助理在做统计。”

徐知一惊，这么快？

她可以肯定，做手术的医生一定包括那个诡医生，只要选择正确，便可以跟着诡医生学习。

“你先暂时拖延一下，等我的消息。”她说。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一旦她判断错误，就会满盘皆输。

想到这里，徐知开始轻声呼喊，“做游戏吗？你在哪里？要和我做游戏吗？”

【黑山羊之崽】在里世界的行政楼中，希望在表世界叫‘它’，‘它’也能听到。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阵笑声传来，紧接着一阵精神力袭来。

是【黑山羊之崽】来了，‘它’出现伴随着惊闪，别说是她，就是08也必须集中力量抵抗。

幸好徐知早有准备，她正要贴上一张高阶的防止精神力崩溃符咒，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糟老邪神！

“昨晚月亮没晒够吗？现在还来招惹‘它’。”红字不悦道。

徐知吐吐舌头，收回了手，心道糟老邪神怎么如此好心。

“吾警告过你，不准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叫吾。”徐知看见身前的男人身子一僵，随即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句话飘散在空中。

“还有，吾帮助你是出于特性的约束，你不要多想。”

徐知：……

虽然她到现在还不明白‘祂’到底是哪尊邪神。但她明白，被自己融合的‘祂’的特性，只有通过眼前浮现的规则红字才能体现。

至于糟老邪神说话也好，现身也好，都是‘祂’的自我意识，和特性无关。

咦，这货昨天晚上才说过不会对自己提供特性之外的帮助。

啧啧——

真是一个善良又别扭的邪神啊。

徐知嘴角微扬，“谢谢啦。”

“吾不要你谢，吾只希望你能端正自己的态度，不要有非分之想。”红字在她心里说。

徐知：……

她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好吧，这货正常不过一秒。

反正她也没受到【黑山羊之崽】惊闪的伤害，徐知决定不再理会红字。

她看着缓缓浮现的【黑山羊之崽】，从挎包里拿出一副扑克牌。

“这次是什么游戏啊？”【黑山羊之崽】从黑乎乎的毛发中伸出几条触手，欢快的舞动着。

“猜扑克牌。很简单的。”徐知说。

“好呀好呀。我以前见过，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我们开始吧。”‘它’闻言更快乐了。

“游戏开始之前，我想先定个输赢的规矩。如果我输了，下次再陪你玩。但是如果我赢了，你必须告诉我一些事情。”

徐知说完，‘它’挥舞的触手停在了空中，整个诡祟也惊呆了片刻。

“你要问我什么问题？”‘它’问。

“这个医院的事，特别是这里的医生。”徐知说，她已经顾不得【黑山羊之崽】不开心，她们时间不多了。

【黑山羊之崽】垂下触手，“如果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就不和我玩了。”

徐知摇摇头，“我还会和你玩，但游戏就只能延后了。因为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黑山羊之崽】将触手缩回表面的黑发中，“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医院的事。我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这里，从有记忆就在这里。他们不准我出去找其他人玩耍，一旦发现就会赶走我。医院里的人也不说医院的事。我只知道有个医生要害我，将我一直困在这里，不让人出去。”

见【黑山羊之崽】的语气又惊恐又恼怒，徐知有些奇怪，怎么会这样呢？

“那你吃东西都是谁喂你的？”她问。

“不知道，食物是自动过来的。”‘它’说。

徐知明白了，原来【黑山羊之崽】并不知道木乃伊医生给‘它’喂食的事情。

她想了想，又问，“你又是怎么知道有医生要害你？”

“我听说的，有一次我被赶回去，听到有个声音说不能让我出来。否则会死。”

“你还记得那个医生的声音吗？”

“不记得。我听过很多医院里人的声音，没一个是他。”

“你说【托养和】是你的眷属，‘它’是怎么借用你力量的？”

“‘它’求助我的时候会召唤我，然后我会看到‘它’那里的场景，看到‘它’要我鉴定的两个人，‘它’的触手会从其他的空间连接到我。”

徐知又问了几个问题，但都没得到满意的答复。

于是她只好对【黑山羊之崽】说，“今天算我欠你几场游戏，等我找到那个医生后再补上吧。”

【黑山羊之崽】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你不要忘了。”

说完，‘它’就消失不见。

徐知叹了口气，看来这个【黑山羊之崽】什么也不知道。

她从挎包里摸出通讯器，按下了播放按钮。希望昨晚自己失去意识那段时间能有什么线索。

“可以遮挡月光吗？”一道有点像她的声音，但却更低沉的嗓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徐知明白了，糟老邪神占了自己的身体，去见什么人了。她正要质问，就听到红字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你居然偷偷录音，快给吾关掉！”

是那个木乃伊医生！

08连忙将自己隐藏起来，悄悄跟在‘它’身后。

从08的讲述来看，这个木乃伊医生似乎是在喂养【黑山羊之崽】。但是严猛告诉她们，www.youxs.org，诡医生和【黑山羊之崽】是对立的，互相牵制的。也就是说，这两者巴不得你死我活。诡医生又怎么会喂食【黑山羊之崽】呢。

但奇怪的是，【黑山羊之崽】并没有告诉她们木乃伊医生不是诡医生。

“这些触手是【黑山羊之崽】的吗？”徐知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08告诉徐知, 行政楼和其他几处建筑不同，黑漆漆的一片，一点光亮都没有。但是门口也好, 周围也好, 并没有巡逻把守。08在那里感受不到一丝混乱的气息, 于是她决定直接闯。

‘它’径直走到了行政楼的正门。在血红色的月光下，08清楚的看见, ‘它’脱下白大褂，露出一具浑身上下布满绷带的身子。

然后‘它’伸出右手，朝自己的眼眶挖去, 拔出绷带的开端。‘它’扯着这节端点, 将身上的绷带缓缓解开。

绷带完全解开，绷带下的人体组织器官全部倾倒在地上，绷带将这些组织器官圈起来，自动形成一个特殊的符号。

08点点头，“是‘它’，我上午见过‘它’，是‘它’的精神力波动没错。‘它’吃完之后，那条绷带再次飘到空中，将自己裹成一个人的形状，然后穿上白大褂走了。”

“徐知小姐，你怎么看？这个木乃伊，不，应该说绷带，是诡医生吗？”

徐知想了想，“我觉得不是。”

是各种各样的人体器官组织堆叠而成！

浓郁的腥臭袭来，08快吐了。她集中精神力，对抗生理不适和精神污染。

08点点头，她也有点累了。于是她启动精神力，将两人传送回了表世界。

在回到病房之前，她们看到了守在那里的巡逻。

“是【至高母神】，也就是黑山羊的符号。”08说。

“过了几秒，行政楼忽然传来一阵震动，紧接着一条条触手从窗户探出来，每条触手的尽头都伸出口器，将这些组织卷起来吃了，呕……”一回想起那个场景，08差点又吐了。

08看到，‘它’绷带之下并不是人类的身体, 也不是干枯的尸体。而是一段段手指头、一颗颗牙齿，一条条舌头，一个个眼珠, 一根根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