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两人并没有进村，而是从村旁边的小道绕上后山。
毕竟特级咒灵的气息是从山上传来的，自然是直击源头比较干净利落。
为了方便，夏油杰召唤出了之前收服的咒灵虹龙，与五条悟一起坐着龙赶路。
伊地知洁高的车停在了村门口。
“终于到了？”
五条悟抬眼看了看窗外，放下了手中的游戏机，随手丢在后排座位上，和夏油杰一同开门下车。
“悟？怎么了？”夏油杰偏头问。
五条悟却没有回答，而是一个翻身直接从虹龙的身上跳了下去。
“我突然有点事情要做，杰你先去找那个咒灵吧！我待会儿就来！”
留下这句话，五条悟的身影便自顾自地消失在了山林间。
夏油杰面无表情：……
五条悟是在半空中察觉到了奇妙的咒力残秽的痕迹。
这痕迹说熟悉也并不熟悉，但说陌生倒也并不是完全陌生。
——他几个月前曾在东京的某个巷子里遇到过。
那咒力有些奇怪，五条悟的记性又向来出众，自然是记得的。
五条悟一路追踪着咒力残秽的痕迹，最终找到了一个小姑娘。
对方看上去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五官精致，长得很可爱。
当然这都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个拥有生得术式、甚至已经知道应该如何使用术式祓除咒灵的小姑娘！
五条悟勾起唇角。
他的学生，这不就来了嘛！
朝日奈未花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白发男人，耳边还回响着对方刚才的话。
“哎，你，要不要来我们咒术高专学习呀？”
朝日奈未花眨了眨眼睛，有些遗憾地确认了对方说的并不是“霍格沃兹”。
她想起之前去宫城县远征时迷路的那个下午，黑尾铁朗来接她的时候，开玩笑似的说过一句“要是有人说他是霍格沃兹的招生老师，会不会就被拐跑了”的话题。
——不过说起来，如果真的是霍格沃兹，未花或许在思考之前就会答应了，可惜不是。
朝日奈未花知道高中的招生老师确实会邀请学生来自己学校，就像各个高中的老师给帝光中学篮球队一队的队员们发送的邀请一样。
可朝日奈未花没想到，居然会有一所学校的老师在这样荒山野岭的地方招揽第一次遇到的学生。
要不是对方长得实在好看，只要进入娱乐圈就能轻松收入大笔钱财，实在没有必要做些违法举动赔上自己的人生，朝日奈未花真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人贩子。
——但这并不妨碍对方的行为真的很像人贩子。
心下吐槽，但朝日奈未花还是扬起笑容，礼貌地开口。
“嗯……这位……”
“五条悟。”白发青年友善地补充道。
“这位五条先生，不好意思，我大概并不考虑选择……”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五条悟好心地帮朝日奈未花补充了高专的全称。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朝日奈未花默默复述了一遍对方说的学校名称，同时悄无声息地再次后退了几步。
可惜的是，朝日奈未花后退的这几步并没有什么作用。
五条悟一双大长腿两步一迈，朝日奈未花刚刚偷偷摸摸拉开的距离就被他轻而易举地赶上了。
五条悟对于朝日奈未花的拒绝充耳不闻，反而自顾自地介绍起咒术高专来。
隔着黑色的眼罩，朝日奈未花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热忱，表现得倒真像一个热情周到的招生老师。
——如果时间地点是在某个学校的开放日活动，而不是在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山林里，更不是对着刚刚才见到第一面的人的话。
朝日奈未花表情无奈地听着对方的介绍，然而听着听着，表情却渐渐奇怪起来。
“……咒灵？”
朝日奈未花愣愣地眨眼：“不是妖怪吗？”
“诶——当然不是了。”
“咒灵由普通人散发出的咒力聚合在一起的生物，来自于人类的负面感情，和妖怪可不一样。”
五条悟勾起唇角，脸上的表情更加有兴致起来：“哦？你不知道什么是咒灵，却已经在使用咒术祓除咒灵了吗？”
朝日奈未花心虚地移开视线，没有说自己以为这是阴阳术的事情。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什么是咒灵、什么是咒术师，朝日奈未花也没有改变自己的主意，再次郑重地表示了拒绝。
“诶——为什么？”
对面的白发青年拖长了音调问道，执着地想要一个理由。
朝日奈未花仿佛幻视一只不开心的白毛猫猫，下一秒就要在地上打起滚来。
“嗯……”朝日奈未花委婉道，“因为我只想当个普通的JK，远离非日常的生活？”
五条悟却只是轻笑了一声，挑眉看着对面的少女。
“普通的JK会遇到这种情况一个人跑到这种深山老林里来祓除咒灵？”
朝日奈未花下意识地张了张口。
然而她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沉默下来。
——被说中了。
就算之前不知道这是咒灵，只以为这些是妖怪，但与人类敌对的妖怪也并不在少数。
不说作为除妖师的名取周一，就朝日奈未花和夏目贵志两人也遇到过不少并不友好的妖怪，其中的危险朝日奈未花并非不知。
可她还是追着她以为的妖怪气息来了。
朝日奈未花叹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夏油杰望着五条悟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动作却毫不停留地继续操纵着虹龙往原定的目的地飞去。
也就是那个特级咒灵所在的地方。
五条悟心血来潮、任性妄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夏油杰与他同窗四年，早就习惯了。
反正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应付。
他又不是靠着五条悟才拿到的特级咒术师的称号，作为特级咒术师，夏油杰对自己的实力也有着绝对的信任和应有的骄傲。
夏油杰很快飞到了特级咒灵所在地的周围。
他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啧”了一声。
这次的特级咒灵很好发现，但也一样很难捕捉。
因为从半空往下看，只能看到一大片粘稠而浓重的黑雾，将特级咒灵的本体笼罩在里面。
夏油杰微微眯起眼睛观察。
黑雾正在移动，夏油杰清楚地看到有只松鼠被黑雾笼罩进去后，原本有些迷茫的表情从那张毛乎乎的小脸上消失，两眼一翻无力地从树上掉落。
小小的、毛茸茸的身子落在地上，迅速地干瘪下去，变成了一小具枯瘦的尸体，然后被风一吹，化成了一堆黑色的灰。
可想而知如果是人类被裹进这团黑雾中，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夏油杰当然有远程的攻击手段，可黑雾将特级咒灵的本体遮掩得严严实实，着实难以定位。
“啧。”
夏油杰再次啧了一声，操纵着虹龙俯冲而下。
“砰——！”
“什么动静？”
朝日奈未花敏锐地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声响，回头张望了一下，可惜被层层绿意阻挡了视线。
五条悟也看了一眼朝日奈未花望去的方向。
“哦，是我的同伴在祓除咒灵吧。”
【六眼】将整片山林里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可五条悟仍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次的那个大家伙确实有些难对付。”
说完，五条悟又转头望向朝日奈未花，兴致盎然道：“怎么样，我说对了吧？”
“你其实并不拒绝非日常的生活，否则你也不会对自己的能力掌握的如此熟练了。”
“——当然，在我五条老师眼里，你的能力还有进一步加强的空间，怎么样，来我们学校吧，让我五条老师来帮你变强！”
五条悟依旧在尽心尽力地做好一个招生老师，殷勤劝说道。
朝日奈未花转头看了眼发出巨大动静的方向，从刚刚起，“砰”“砰”的声响就接连不断地响起，而且明显在逐渐靠近。
朝日奈未花沉默了一瞬。
“……五条先生不去帮忙吗？”她诚恳地问道。
听起来战况很激烈啊，而且都说了这次的大家伙有些难对付，为什么对方把同伴战斗的动静当成了背景音一样，仍然在这里做着招生工作？
“杰能应付的啦。”五条悟挥挥手。
夏油杰确实有办法应付那只特级咒灵。
夏油杰坐在虹龙身上，游走在黑雾边缘，他的攻击落在特级咒灵身上，咒灵的半边身子瞬间炸开。
然而下一秒，黑雾涌动，咒灵又迅速的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与此同时，黑雾笼罩的范围内，一只野兔悄无声息地变成了一捧黑灰。
“啧。”夏油杰皱眉，第三次发出了不耐的声音。
这只咒灵棘手的地方就在于，它周身笼罩着的黑雾不断阻碍着夏油杰的视线，使得夏油杰无法精准地瞄准咒灵本体的要害部位。
而那黑雾又可以吸收在黑雾范围内的生物的生气，无论夏油杰给它造成多大的伤势，只要不是一击将其整个祓除，转眼间就又恢复了。
然而奇怪的是，这只咒灵根本无视了夏油杰的存在。
哪怕收到了攻击，也完全不曾反击，一心往前移动着。
夏油杰只能不断发起攻击一边试图阻挡，心下却不免有些疑惑。
以前遇到的特级咒灵，不说全部都有自我意识，但也从没有像这只一样，甚至受到攻击也没有什么反应……
夏油杰忽然眼前一亮，看到了站在树林间那人那头显眼的白发。
“悟！别开小差了赶紧做任务！”夏油杰连忙喊道。
五条悟垮了个猫猫批脸：“……杰，我刚刚才跟我的学生夸下海口说你可以应付的呢。”
朝日奈未花：？等等，谁的学生？
夏油杰懒得在这种紧要关头和五条悟拌嘴，只一边用攻击试图阻挡咒灵的脚步，一边飞快地说了一下这只特级咒灵的具体情况和他发现的一些疑点。
“……不知道为什么，这咒灵也根本不反击，只一味地往前跑。”
“那个方向有什么？”
那个方向……
朝日奈未花回头看了一眼，脑中忽然亮光一闪：“……是祭神礼！现在几乎全村的人和来参观的游客都在那里！”
夏油杰表情严肃起来：“……它是要去进食！”
所有人都聚集的地方，对于这只特级咒灵来说，那可真是个绝妙的补给点了！
“哼，原来如此。”
五条悟轻笑了一声，面朝着特级咒灵来的方向，伸手解开了面上的眼罩。
“本来还想着把这只咒灵留给你，这下可惜了。”
那双湛蓝的眼睛在雪白的睫毛下美得惊心动魄，此刻却倒映着浓重的黑雾，以及黑雾中那只特级咒灵丑陋的本体，冷淡而无情。
“术式顺转，苍。”
“术式反转，赫。”
五条悟伸手，轻巧地在空中做了个弹指。
“虚式，茈。”
话音未落，裹挟着电光的能量弹瞬间冲出！
刺眼的光芒退去后，放眼望去，无论是特级咒灵还是黑雾，甚至是这一直线上的所有植被树木，统统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地上一道深深的痕迹。
“咳、咳咳。”
朝日奈未花被掀起的尘土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来。
“没事吧？”夏油杰低头关切道。
方才听到五条悟的话，夏油杰便默契地知道对方要出大招。
然而五条悟的大招顺发，他根本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得眼疾手快地伸手将这个小姑娘扯进怀里护住。
夏油杰将对方放开，和声道：“不好意思刚才多有冒犯。”态度绅士有礼。
“啊，没事。”朝日奈未花并不在意地摆摆手，她知道对方是为了保护她。
“哼哼哼，怎么样？”
五条悟笑眯眯地转头看向朝日奈未花：“看到五条老师的厉害了吧？是不是很想成为五条老师的学生了？”
朝日奈未花无言地看了眼那条荒芜的直线。
“……五条先生，您有听说过‘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这句话嘛？”
“我这叫紧急避险。”五条悟理所当然地道。
“可问题是，悟，你又忘记放账了。”
夏油杰皱眉道：“这么大的动静，这里离村子又不远了，肯定是被发现了的……真麻烦。”
“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辅助监督来负责吗？”
“啊，有道理，现在就打电话让伊地知赶紧过来。”
夏油杰拿出手机给伊地知洁高发短信，告诉对方任务已经完成，可以过来收尾了。
“那些事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
五条悟根本不把收尾工作放在心上，只是拉过站在一边有些发愣的朝日奈未花。
他兴奋地对夏油杰道：“看！我给我们高专找到了新学生！”
“？”
夏油杰发完信息，疑惑地抬头。
他刚才还以为这个小姑娘是五条悟在山林间遇到，然后向她询问附近有没有异常情况之类的有关那只特级咒灵的情报的。
怎么就变成了高专的新学生？
朝日奈未花这次却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才不是新学生”。
她正在认真地观察着夏油杰，尤其是对方那个颇有特色的刘海。
——好像有些眼熟。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夏油杰友好地超朝日奈未花弯了弯眼睛，温声细语地开口。
“怎么了？”
对待像朝日奈未花这样的小姑娘，夏油杰总是相当温柔的。
“唔……”
记忆若隐若现却始终不清晰的感觉最是难受。
朝日奈未花皱着眉回忆。
黑色的制服，奇怪的刘海，脑后的丸子头……
朝日奈未花突然眼睛一亮，她想起来了：“啊，是之前的大哥哥！”
“什么啊？你们认识？”五条悟一愣，来回看了看两人。
“嗯？”
夏油杰也是一怔，蹙眉回忆起来。
“我是朝日奈未花。”
朝日奈未花并不意外夏油杰认不出自己。
毕竟遇到对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呢，认不出来才是正常的。
“未花……啊。”
夏油杰看着对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被时光所模糊的记忆像是被拭去了尘埃，变得清晰起来。
夏油杰当然不会忘了。
他的记忆力向来不错，更别说与对方相遇的那段经历或许可以算得上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夏油杰很快将眼前这个婷婷少女与十年前记忆里那个小小一团、稚嫩可爱的小孩子重叠起来。
“是你啊。”
夏油杰笑了起来，声音温和：“小未花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呢。”
“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呀。”朝日奈未花乖乖回答。
“那就好。”
夏油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说起来，你姐姐最近怎么样？”
朝日奈未花却是一愣，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咦？”
——什么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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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大地升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因为坐车而僵硬的身子，随意地将车门甩上了。
夏油杰倒是想了想，嘱咐伊地知洁高：“你先回去吧，等我们这里结束了再联系你，不要一直在这里等着了。”
光凭着不远处那座山上传来的特级咒灵的气息就能判断出，那绝对是个棘手的家伙。
“走吧。”夏油杰招呼了五条悟一声。
夏油杰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是啊，上头可能觉得把两个特级咒术师放在一个任务里大材小用吧。”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之前。
“啊……好的。”
伊地知洁高顺从地点头：“那夏油先生、五条先生，两位任务小心。”
“有两位特级咒术师在，其中一个还是我这个‘最强’，你还担心什么。”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个神山村的任务，至少在高层眼里，还是有些麻烦的。
事实上，也并不需要这个侧面证明的证据……
夏油杰抬头远眺。
“放心啦。”
五条悟满不在意地朝他挥了挥手，打断了伊地知洁高。
好在山林间渺无人烟，没有人见到这样诡异的场景。
然而行至半路，本来坐在夏油杰身后的五条悟突然饶有兴致地“咦”了一声。
伊地知洁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些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说起来，我和杰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做过任务了啊？”五条悟转头看向身边的黑发青年。
“啊对了，请两位一定不要忘了……”放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