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3章
沈然霁抬起的脚一顿，视线撞进夏江回清澈见底的眼眸中。
他别开头，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低低应了声：“好。”
话出口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应下了，心下涌起后悔的情绪，瞬间产生退却的想法。
两节课过去，沈然霁仍然坐在位置上，迟迟没有起身去后勤处领校服的意思。
班上公认最漂亮的两个女生手挽着手往沈然霁的方向走来。
两个女生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自信开口：“嗨，我叫余洁。”
夏江回一蹦一跳的，看起来很开心，他只好收了手，跟了上去。
后勤处靠近田径场，除了刚结束训练的体育生走出来，中午时间几乎很少人来这边。
在后勤办公室填完登记表，沈然霁领了两套校服出来。
“新校服要洗一洗再穿噢。”
夏江回指着新校服，友情提醒道。
沈然霁就着包装袋将校服从中折起来塞进书包里，闻言，轻轻颔首。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身边时不时有跑着去食堂吃饭的同学，在经过他们时，带起一阵阵燥热的风。
夏江回伸手在面前扇了扇风，抬头看了眼高悬天空的烈阳，长呼一口气。
好热......
一眼看到不远处的小卖部，夏江回眼神瞬间亮了，轻扯着沈然霁的衣角，“吃雪糕吗，我请你。”
感受到一股微小的阻力，沈然霁低头瞟了眼扯着他衣角的指尖。
还没等他回答，夏江回便松了手，按耐不住地朝小卖部飞奔过去。
夏江回俯身从冰柜中拿了两支雪糕，结完账出来，站在台阶上左右看了看，沈然霁正好走到小卖部门前。
她跳下台阶，将手中一支雪糕递过去，献宝似的说道：“这个可好吃啦。”
沈然霁喉结上下滚动，垂在衣摆边的手微微蜷了下，却别开头拒绝她的好意：“谢谢，我不吃。”
说完，扯紧右肩上挎的书包，直接越过夏江回，头也不回地往校外方向走。
夏江回不明所以，但还是追了上去，嘴里嘟囔道：“买都买啦，你就尝一尝，真的好吃！”
“什么好吃，给我尝尝。”
斜后方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把夏江回惊了一跳。
她迅速地把雪糕护在怀中，机警地转过头。
只见桑俞廷双手插在兜里，校服衣领上的纽扣大喇喇地开着，发丝沾了不知是水还是汗，痞里痞气地望着夏江回。
桑俞廷是她的发小，两个从小在一个院子长大，小时候每天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的，活脱脱一对欢喜冤家。
要说夏江回最不喜欢的人，那非桑俞廷莫属。
偏偏桑俞廷还不自知，总爱往人跟前凑，气得夏江回看到他就躲，完全不给他任何凑上来的机会。
夏江回飞速地剥开其中一个包装纸，咬下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道：“想吃自己买，我才不给你。”
生怕桑俞廷抢走她的雪糕，她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支雪糕吃完了，现在口腔里是凉的，整个人还是热的。
“你看你着急的，我又不真抢你吃的。”
桑俞廷“啧”了声，像是报复般，从裤兜里伸出手想要揉乱她的头发。
夏江回歪头避开他的触碰，将包装纸丢进旁边垃圾桶里，没好气道：“你抢的还少吗？”
不想再同桑俞廷多说 ，她丢完垃圾转身就走。
谁知桑俞廷轻而易举勾住她书包肩带，往后一扯，将人扯到身边，让她一步都无法前进。
“干嘛！”
夏江回被带的后退几步，不耐烦地转过头去。
桑俞廷朝沈然霁离开的方向看了眼，漫不经心问道：“那谁啊？”
夏江回用力拍开他勾在书包上的手，“同学！”
桑俞廷松了手，低头看了眼，手背被打的红了一大块，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脾气一点没变。”
揉了几下手背，桑俞廷好奇道：“同学？我怎么没见过？”
“刚转来的。”
夏江回一边敷衍地跟他解释，一边快步往校门的方向走，怕雪糕化了就不好吃了。
奈何桑俞廷一直跟在她身后，她脚步不由得更快了。
好不容易追上了沈然霁，她有些气喘，但还是坚持把雪糕塞到他手上，“你走这么快干嘛，雪糕都有些化了。”
见沈然霁还想拒绝，她的语气染上些不容置喙：“不准拒绝！”
沈然霁避无可避，面无表情地接下雪糕。
外包装沾满冰冰凉凉的水珠，在接触的一瞬间沾到他指尖，显得他指尖更加透明。
夏江回还想要说些什么，她旁边的桑俞廷就扯着她的马尾辫道：“再不回家饭菜都凉了。”
小女生的头发哪能是让人轻易扯的，夏江回心中的怒火当即就被点燃，追着桑俞廷打。
桑俞廷也不是吃素的，偏生还要逗一逗夏江回。
一会快速跑开，拉开两人距离，一会又停下来，故意挑衅夏江回。
看着两人追逐打闹离开的背影，沈然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嘲地轻扯嘴角，思忖片刻，往垃圾桶方向走去。
捏着雪糕的一角，似乎想丢进垃圾桶中。
但悬在垃圾桶上方的手有些迟疑，水珠凝成一股滴在垃圾桶上。
“嘀嗒”一声拉回沈然霁的思绪，缓了一会，他还是收回手，将雪糕收好，离开了学校。
连着上了五天的课，好不容易捱到了周五，夏江回突然满血复活了，被学习榨干的精气也全部吸了回来。
整个人容光焕发的，让王霖不由得感概，这就是周末给人带来的奇迹。
到了下午的最后一节班会课，一般流程就是老张复盘这周班里学习上存在的情况，并且安排好下周的学习计划。
这些跟她都没什么关系，她早早地收拾好书包，准备一放学就冲出去。
都能想象到家里一堆小说、电视剧在向她招手，这一定会是一个愉快的周末。
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班里霎时响起一阵痛苦的哀嚎，将她思绪拉回现实。
“怎、怎么了？”
老张的讲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不明所以地看了圈班里哀嚎的同学们。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沈然霁，发现这书呆子竟然没有在写作业，罕见呐！
沈然霁抬头看着滔滔不绝的老张，欲言又止的，似乎想要说什么。
不指望沈然霁这个闷葫芦能回应她，索性转头看向王霖。
王霖神情恹恹，一副要死的模样，只机械地把老张的话复述了一遍：“下周开始上晚自习。”
夏江回抱着书包，头在桌上重重一磕，哑声地无能狂怒。
很快她抬起头，一脸视死如归的假笑：“无所谓，晚自习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话音刚落，老张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啊，下周三月考，你们周末好好准备一下，别给我丢人。”
听到这话，夏江回脸上的假笑瞬间龟裂，片刻都维持不住，颓然地趴在桌子上，心如死灰。
仿佛能看到她的小说和电视剧在朝她挥手说拜拜。
夏江回眼中饱含热泪，多挤一挤就能流出来了。
“不是吧，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王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被她的反应惊到，想到她刚才说的话，调侃道：“某人不是说，无所谓，不是什么大事。”
挤眉弄眼地，将夏江回说那话时的神态、声线模仿了十成十。
夏江回老气横秋地摇摇头：“哎，你不懂，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王霖“切”了声，“得了吧，只是一次普通月考，随便考考得了。”
从小到大考过的试还少吗，王霖都已经习惯了。
只要不是期中、期末考试这种大型考试，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是......”
赵玉娜抬起脑袋，身体往后桌上靠，加入两人的话题，“这次月考挺重要的。”
两人齐刷刷地看着她，她神秘兮兮道：“听说这次考试关系到九月份开学的分班。”
“分班？”
“什么分班？”
夏江回，王霖两人不约而同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文理分科呀，我们班是作为理科生的班级，所以班上选择文科的就要分去其他班了。”
夏江回十分诧异，连忙坐直身子问道：“那你选文科理科？”
“文科吧，理科太复杂了，学不来。”
夏江回点点头，又将视线看向王霖，“你呢？”
王霖挠了挠脑袋，似乎还在纠结，“我不知道，我成绩都挺平均的，选什么应该都一样。”
想起王霖每科都三四十的分数，夏江回同意的不能再同意了，“确实挺平均的。”
夏江回视线转到一言不发的沈然霁身上，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臂，“你呢？”
怕沈然霁根本没听她们的聊天，她补充道：“你选文科理科？”
没期待沈然霁会如是回答，问完后夏江回盯着他看了几秒就收回了视线。
过了好半晌，旁边才响起沈然霁清泠泠的嗓音：“理科。”
“理科啊，那你成绩应该挺不错吧？”
又过了一会，沈然霁淡淡回道：“一般。”
听着他挤牙膏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回复，夏江回被逗乐了，又连续问了他几个问题。
但沈然霁似乎知道夏江回是在逗他玩，紧抿着唇没有再回答。
悦耳动听的下课铃声响起，夏江回当即起身冲出教室。
却发现有道身影比她还快地起了身，向讲台走去。
夏江回抱着书包往外冲的脚步顿住，看着讲台上沈然霁不知跟老张说了什么，老张摆摆手，似乎让他去办公室再说。
他找老张做什么？难不成是让老张给他开小灶？！
望着两人往办公室走去的背影，夏江回捏紧手上书包，好奇心战胜理智，轻悄悄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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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那位也不甘示弱，紧忙说：“我叫肖璐。”
夏江回塌着腰懒懒靠在墙上，扯了张草稿纸折纸玩。
一直等到上午放学，沈然霁才终于有所动作，抽了几本练习册装进书包，单肩挎好后走出后门。
却发现夏江回早已等在教室门外，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去领校服？走吧走吧。”
余洁觉得被驳了面子，如今又被夏江回嘲笑，瞪了她一眼，脸气得发红的转身离开。
夏江回不知道沈然霁心中的百转千回，却能明显感知到他后两节课更加沉默了。
手上动作不停，带着玩味的视线却落在沈然霁那边。
好奇他会有什么反应。
沈然霁右手一顿，抬起头看着她，没有情绪的话一字一顿蹦出来：“你，挡我光了。”
王霖转过身来，凑到夏江回耳边低语：“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不也是这样被对待？”
夏江回瞟了他一眼，把折好的纸飞机愤愤扔他怀中：“你懂什么？这哪能一样！”
她声音扬了扬，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沈然霁身上，接着说道：“这说明沈同学并不是针对我，他对谁都一视同仁，我很欣慰。”
两位美女被晾在一旁，也不觉得尴尬。
余洁不在意的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靠得更近了，自以为很熟络的问道：“沈同学以前是哪个学校的啊？”
伸出手想要拦住夏江回，却只来得及触碰到一块衣角。
像根羽毛似的轻飘飘的划过掌心，痒痒的。
噗——
夏江回没忍住笑出了声。
谁知沈然霁置若罔闻，沉浸在题海中。